兴唐传

第359章


  “你是哪儿的人哪?”
  “俺是河南颖阳的!”
  “那你怎么到河东来了?”
  “俺七岁上爹妈就死了,是在朔州张庄舅舅家长大的,舅舅、舅妈一死,他们没儿没女,就剩俺一个人啦!俺想当份差,有碗饭吃就知足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俺坐地就没有大名,小名叫嘎柱儿。”
  “你会干什么呀?”
  “俺在张庄是打更的,打了十来年哪!”
  “噢,正好这儿第三堆缺个打更的,你补上这缺得了。”
  就这样,侯君集就补上打更的了。
  刘文静背地跟三堆的头儿说:“让嘎柱儿打更,你们要试探试探他,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赶紧禀报我。”
  到了晚上,四个人打更,每个人嫂里掖把单刀,一个打灯笼,一个打梆子,一个打锣,后头这个拿着杆大枪。因为嘎柱儿是新来的,就让他打灯笼。定更天,嘡、梆!就打开更了。这个嘎柱儿一撺儿啦:“我说诸位,你们这梆子打不出点儿来呀!”
  “噢,打梆子还有点儿?”
  “你们瞧俺的。”
  他把灯笼交给打梆子的,把梆子接过来,拿褪在梆子上一划拉,嘁得嘁,嘁得嘁,嘁得嘁梆!“打梆子打不出花点儿来,还叫打更的!”
  轮到打二更,他听着这锣又不对了,说:“俺一个人打给你们听听。”
  他跨起锣,托起梆子,嘁得嘁,嘁得嘁,嘁得嘁梆!梆!嘡!嘡!大伙一听,真有点意思。到了天亮,他一扎脑袋就睡,一睡就是一天,到后半天起来,吃完饭,精神又来啦!这些打更的爱耍钱,那天该打二更了,这儿正开宝,嘎往儿说:“诸位,该打二更了,俺一个人替你们三个人得了。”
  大伙说:“四个人的活你一个人干,那合适吗?”
  “到天亮,你们谁赢了谁请俺壶酒喝,就齐啦!”
  “行啊!”
  嘎柱儿托着梆子挎着锣,点上灯笼斜插在脖子后头,嘁得嘁,嘁得嘁,……梆!梆!嘡!嘡!他就打开更了。
  就这样,侯君集天天夜里一个人顶四个人打更。这天他正在街上打更,赶上刘文静查街。刘文静问:“嘎柱儿,应当四个人打更,怎么改成你一个人啦?”
  这个嘎柱儿说:“先生,不瞒您老说,他们拿骨牌在顶牛哩!俺说了实话,您老可别抱怨他们。俺替他们打更,他们谁赢了请我一壶酒喝,您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完了。”
  “哎呀,你们这可不对呀!”
  “先生,您老马马虎虎吧!”
  正这儿说着,忽听南边房上嘟!一声呼哨响,噌!下来一个人,脑袋朝下,快到地面了,一折腰,双足落地。这人身高七尺上下,一身青缎子衣服,紧缠利索,青包头,青靴子,背后十字袢上扎一口雁翎刀。嘎柱儿喊:“先生,有贼,你躲开吧!”
  说着把灯笼、梆子、锣全扔了,噌!从腰上抽出单刀:“我说贼呀贼呀,你遇见我,就算倒蓊了。休走,看刀吧!”
  他一刀砍去。那个贼闪身躲开,抽刀在手,往嘎柱儿胯下扫了一刀。嘎柱儿纵身一跳,反手一刀,那个贼合刀一挂。两人打在一处,打了有这么十来圈。刘文静在旁边瞧愣了,心说来者恐怕是唐朝派来的刺客!这时忽见嘎柱儿把那个贼的刀挂飞了,上前卧腰一腿,把他踹了一个滚儿,上前扬刀要砍。那个贼旱地拔葱爬了起来,回身一塌腰,嗖嗖嗖往南就跑。嘎柱儿在后边紧追。南边有间房子不太高,那个贼一纵身,两手扒到上头,一跃上了房。嘎柱儿冲房上嚷:“好你个小毛贼喂,定阳城有俺嘎柱儿打更,你闹不出圈去。你勾人去吧,勾他十个八个俺不在乎,全要你们的命!”
  这时刘文静也赶到了,说:“嘎住儿,你这能耐不错呀!该歇着头了吧?”
  嘎柱儿说:“哎,俺走了。”
  第二天,刘文静到王府把闹贼的事一说。刘武周说:“这会不会是唐朝的刺客呀?”
  刘文静说:“我看着象。要没有嘎柱儿,我这命就完了。”
  “看来这嘎柱儿能耐不小,就让他给找看家护院吧!”
  “我看可以,可是他要也是刺客呢?”
  “可也是啊!我看这么着,你给嘎柱儿叫来,让他先在我这儿干着,对机会我试试他。”
  工夫不大,刘文静把嘎往儿带列王府。见到王爷,嘎柱儿跪倒确咖喇磕头,说:“王爷,俺这儿给您磕响头嘞!”
  刘武周说:“嘎柱儿,我听刘先生说你这能耐不错,想让你给我看家护院,夜晚可要多精神点,不知你乐意不乐意?”
  “那俺太乐意嘞!干何事是何理,俺每天白天睡一天觉,夜里请神着呐!”
  刘武周让家人领着嘎柱儿到王府里各个院落都走了走。家人对他说:“后院出廊带厦那五间北房是王爷住的,你要特别注意。”
  嘎柱儿说:“行了,你老放心吧!”
  打这儿起嘎柱儿每天白天睡大觉,夜里两眼跟两盏灯似的,特别精神,挎着腰刀,在王府里巡夜。
  过了几天,这天清早,嘎柱儿睡得正香,有人把他叫他,带他到上房去见王爷。嘎柱儿给王爷施了礼。刘武周一指桌子上摆的酒席,说:“嘎柱儿,你看见了没有?”
  嘎柱儿说:“王爷,您老摆桌酒席,叫俺来干吗呀?”
  “你天天夜里受累,这桌酒席我吃不了,让你来帮助我吃,一边坐下。”
  嘎柱儿说:“哈哈,王爷,俺长这么大也没吃过这个呀!今儿俺可就算过了年哎!上了天喽!”
  他坐了下来,“王爷,俺可不客气啦!”
  他自己斟上一盅酒,往嘴里一送就下去了,接着咣咣咣这么一吃莱,刘武周说:“嘎往儿,你看这几个碟碗,里边盛着胡椒盐、卤虾油、酱油,要吃炸丸子什么的,得醛蘸着吃。”
  嘎柱儿一笑:“还得蘸着吃?这么吃就够香的啦!”
  “你蘸蘸试试。”
  “好嘞!”
  刘武周留神观看,该蘸胡椒盐的他蘸酱油,该蘸卤虾油的他蘸胡椒盐。最后他把各个盘里的剩菜往自己大碗里一呼噜,说:“得了,俺这酒喝得太足了,都搂过来完啦!”
  刘武周说:“煎炒烹炸,挺好的东西,你这么一搂,不就成杂合菜了吗?”
  “王爷,甭管怎么着,都到俺肚子里就行了。”
  嘎柱儿足这么一通胡吃海塞,把一桌酒席吃了个净光净,然后跟王爷告辞,睡觉去了。
  第二天,刘武周把刘文静找来,对他说了说昨儿晚上用酒席试探嘎柱儿的情形,“兄弟,你不要多想了,依我看,这嘎柱儿纯粹是乡下一个打更的,绝不会是唐朝的刺客。”
  刘文静说:“哥哥,听您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
  这样,嘎往儿的差事就算干下去了。
  单说这一天,夜里天气炎热,刘武周在屋里睡不着觉,让伺候他的两个童儿支开外间屋的两扇立窗,搬把椅子,自己面窗而坐。嘎柱儿正在院里走遛,往北房这儿一瞧,说:“王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歇着呀?”
  刘武周说:“天热睡不着,我说嘎柱儿,你会讲故事吗?”
  “您问这千吗呀?”
  “给我解解闷儿。”
  “中。”
  王爷让童儿给他搬了把椅子。嘎柱儿坐在窗外,说:“王爷,俺给您说段书怎么样?”
  刘武周说:“你还会说书?”
  “会呀!”
  “会说什么书?”
  “俺会说《三国》。”
  “我还就爱听《三国》。”
  “王爷,《三国》上有个诸葛亮吧?”
  “不错,有个诸葛亮。”
  “有个孔明吧?”
  “不错,有个孔明。”
  “您知道诸葛亮和孔明他俩是谁的徒弟吗?”
  “噢!”
  旁边童儿一听,说:“你别这儿胡说了,诸葛亮、孔明是一个人,怎么成俩人啦?”
  嘎柱儿说:“这由得着你么!俺说就得听俺的么!”
  刘武周说:“你们别搭碴儿,他说的对,他说俩人就俩人吧!嘎柱儿,你说这俩人究竟是谁的徒弟呀?”
  “他们俩跟卧龙先生那儿念书。这卧龙先生把满肚子才学都传给两个徒弟了。老先生可就说了:‘徒儿,你们都学成了,如今天下大乱,各为其主,你们要挑明主扶保,将来成名露脸,师父脸上也光彩呀!’俩徒弟听老师的,都去挑选明主,这个诸葛亮他帮了刘备了。孔明一想,你保刘备,好嘞,俺就保曹操喽!”
  童儿一听,说:“王爷,您听这干什么,这都乱了!”
  正这工夫,从嘎柱儿上边廊檐那儿刷!蹦下一个人来。书中暗表,此人正是尚怀忠,适才他潜入王府,在廊檐下边绷着呢。尚怀忠提刀说道:“哥哥,咱们哥儿们动手的时候到了!”
  嘎柱儿说:“好嘞!”
  仓的一声,拔出腰刀。刘武周见势不好,哎呀一声,转身就往里间屋跑。两个童儿吓得钻桌子底下了。刘武周这才知道嘎柱儿是化名的更夫,原来正是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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