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唐传

  徐茂功说：“千岁，别人您甭托付，您把这主儿托付好就行啦！”
  说着用手一指程咬金。李世民说：“四王兄，你见了二王兄不要提及此事，小王我拜托了。”
  程咬金说：“千岁，没错儿，您别看我爱说，那得分什么事，不该说的事，我嘴严着呢！”
  正这儿说着，有人进来禀报：“启禀千岁，秦元帅回来啦！”
  原来秦琼在黄花山三清观养病，身体渐渐康复，谢弘道长又挽留他将养了几日，估摸着洛阳大事已定了，这才放他下山回去。秦琼来到洛阳城，一看旗号全变了，打听到秦王已经率人进驻洛阳王府，赶紧打马前去。到了银安殿上，见到秦王，施礼已毕，众弟兄过来问候：“二哥，您的身体养好啦？”
  秦琼说：“好利索啦！”
  秦王让大家落坐讲活。秦琼打听完洛阳的事情。罗成把杀五王、擒单雄信的经过说了说。秦琼问道：“二千岁，我单五弟被擒，不知您是怎徉处置的？”
  李世民就把恩放单雄信的经过说了一遍。秦琼听了，不大相信，问道：“啊，诸位兄弟们，是这么回事吗？”
  大家异口同音：“千岁所说是实，没错儿！”
  这时程咬金皱皱眉，抹抹眼泪，呕，呕……徐茂功扽了扽李世民的袖子，指指程咬金。秦琼一瞧，忙问：“啊，四弟你怎么啦？你心里好象憋着气呢，要哭就哭出来吧，你这个样子，我看了心里难受。”
  程咬金大哭一声说：“二哥哎！我跟您说，千岁是给五弟放了，可五弟在西门那儿自己抹了，他死啦！”
  秦琼一听，如同闷雷轰顶，呱卿噗，往前一栽，昏倒地上了。徐茂功这个气：“我说程咬金，你这嘴还严哪？”
  程咬金说：“徐三儿喂，你绕住啦，这事早晚也得说。”
  大伙好容易把秦琼撅醒过来。秦琼缓过这口气来，哭逆：“五弟啊！……”
  他想起当年被困潞州，当锏卖马，单雄信仗义助人，百般孝敬自己老母，心里能不难受吗！大伙解劝说：“二哥，人死不能复生，您就不要过于难受了。”
  李世民说：“二王兄，你真要急坏了，小王我也得急死呀！”
  秦琼慢慢止住悲声，起身说道：“二千岁，虽说我哭，我哭的是我们哥儿俩的情谊，可不是哭他在洛阳所行之事。既然他反唐，甭说放了他，就是将他人头割下也应该。咱们暂把这事闪开，我还有些事要跟千岁说一说。”
  李世民说：“二王兄，有话请讲。”
  “哎，想当初南陈败亡，我父捐躯，我母亲带着哥哥秦安和我逃到山东历城县娘家，将我们抚养成人。从打天灵寺起事，我一直转战南北，家中老母七旬已过，自己却不能克尽孝道。有道是忠孝不能两全，我想跟您暂时告辞回家，让我妈多瞧我几年，等我妈终其天年，我再回到大唐国为国尽忠。我志已决，明天就走，还请千岁恩准，万勿推辞。”
  李世民听了一愣：“这个……”
  这时程咬金也搭碴儿了：“我的千岁呀，听秦二哥一说，也勾起我心烦来了。当初南陈一败，我爹也阵亡了，我妈带着我逃到山五东阿县，好不容易把我拉扯成人。如今老母七十已过，有道是忠孝不能两全，我想回家尽孝，让我妈多瞧我几年，尽了人子之道，我再回来为国尽忠。”
  跟着齐彪也是这辞儿：“千岁，我小时没爹没妈，是跟我姥姥长大的。我姥姥今年八十六了，我得跟您告几年假，回家孝敬我姥姥去！”
  李豹说：“二千岁，我倒是有爹有妈，可是家里有个妹妹，已然老大不小的了，还没出阁呢。我也得跟您告假，回家聘妹妹去，怎么说也要尽到手足之情啊！”
  接下去屈突星、屈突盖、鲁明星、鲁明月、金成、牛盖、尤俊达也都提出要告辞回家。除了徐茂功没说这话，所有瓦岗寨的弟兄是一体告辞。
  李世民一瞧这阵势，“这个……”
  登时脸就白了。他俩手扶着桌子边儿，就愣到那儿啦！心想：瓦岗寨这帮弟兄是把儿人哪！什么叫把儿人呢？就好比这帮人打成了一捆儿，中间弯三道腰儿，抽一个就松，抽两个就散。他脑筋一转，计上心头：“哈哈哈，诸位王兄王弟先别告辞，单雄信将军自刎身亡，善后尚未办理，容小王办理妥贴，大家再走不迟。”
  秦琼说：“千岁，您爱怎么办怎么办，恕我不能相陪了。”
  大伙都说：“是呀，我们一定得走啦！”
  李世民说：“哎呀，大伙跟单将军一个头磕在地下，即便不能相陪，就是听我说说怎么办理善后，也是应该的呀！”
  程咬金说：“二哥，诸位兄弟，咱们听千岁说说也好。”
  李世民把大家稳住了，喊道：“笔墨伺候！”
  有人端过来文房四宝，放在桌案之上。李世民想了想，提笔蘸墨，刷刷刷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写完说道：“大家听着，小王我代父王写下了这么五条：第一，追封单雄信为太平侯，减天子三等礼办理丧仪，请高僧高道念二十一天经，三军上下，周营挂孝；第二，单五夫人身怀六甲，日后若生下男孩，加封太平伯，小王我认作义子，若生下女孩，有郡主之称，小王我认作义女；第三，洛阳城方圆百里之内所有钱粮进项，俱都拔作单五夫人的赡养费；第四，由贾家楼弟兄中推选出一位镇守洛阳，照看单五夫人。按上边五条办，如果单五夫人还不满意，他提出什么，再行添补。这是我们大唐国对单将军的一份心意，因为他为报家仇误中王世充圈套，并无叛国害民之意。我父王知错改错，这才降旨恩收于他，责贵成我便宜处理。现在白纸黑字，条条写明，再加盖上行军元师大印，这就是永久的凭证。我的话讲明了，哪位还想告辞回乡，请再重说一遍吧！”
  秦琼听罢，两眼发直，心想这是看着活的敬死的，秦王李世民真是海量啊！所有瓦岗兄弟，你“啊！……”我“唔！……”他“这个……”全愣在那儿啦！大厅上鸦雀无声。大家方才说出告辞的话，不好往回收哇！唯有程咬金拉得下脸来，挑头说道：“我说诸位兄弟们，二哥喂！咱们都快跪下吧，咱们为死鬼向千岁谢恩哪！”
  说着双膝跪倒。大伙赶紧就坡下，也都跪下了。秦琼说：“啊！二千岁，我替我那死去的兄弟单雄信给您磕头谢恩啦！”
  大伙也都磕头谢恩。李世民起身相拦：“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瓦岗众将这才站起身来。程咬金说：“诸位，打我程咬金这儿，一定忠心辅保大唐国。二哥喂，咱们要再甩手一走，可就对不住千岁这份心啦！”
  秦琼眼中落泪说：“二千岁，我们不走了。我拿着您这份手迹去见五弟妹，把您这份大恩大德对她说明白。”
  程咬金说：“好，二哥，我跟着。”
  弟兄们都说：“我们全去。”
  说罢，大伙缕绒行行奔驸马府去了。
  到了驸马府，五夫人在大厅接见了众弟兄。见礼已毕，秦琼说道：“五弟妹，我们来跟你说点不幸的事，你可要往开了想……”
  接着就把单雄信不肯降唐、在西门自刎的事说了。玉夫人一听，顿时哭得死去话来。秦琼好容易劝她不哭了，这才把瓦岗弟兄一体辞职，秦王恩许五条办理善后之事对她说明了，问她：“千岁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可以再补。”
  五夫人一听，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淖，说：“秦二哥，程四哥，诸位兄弟们，我能受到如此恩待，这还不是靠大伙出力吗！我这儿谢谢了，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了。呜呜……”
  秦琼说：“五弟妹，你就别再难受了。”
  五夫人说：“哎，我倒不是难受别的，就难受您这兄弟背后常跟我说，敢说我单雄信走遍天下都是朋友，但是最好的朋友只有一个半。”
  程咬金问：“啊，这一个半朋友是指谁呀？”
  “这一个是指秦二哥。那半拉呢？”
  “就是程四哥你。”
  程咬金一听，心说好你个单雄信，闹了半天我还是个半拉的。五夫人说：“二哥，四哥，你们和各位兄弟这么照顾费，我不哭了，我要亲自上殿见秦王磕头道谢去。”
  众人陪同五夫人到洛阳王府见秦王道了谢，秦王要她保重身体。接着遵照秦王手渝，全军将士为单雄信大办丧事，不必细表。
  丧事办过，洛阳城里杀牛宰羊，犒赏三军。秦王命徐茂功将攻取洛阳经过及处理单雄信的五项条款写了一道折本，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听候万岁发落。过了一些时日，武德天子旨意下，秦王所奏之事一体照准，派尤俊达为洛阳总管，加封猛国公之位，并让他照顾单雄信的遗孀王氏夫人；派罗成为潼关大帅，加封勇国公之位；其余有功之臣俱等到班师还朝，要在金殿封官。奏王和众将十欢喜万分，各白打点行装，准备回长安。一切就绪，秦王让徐茂功选了个黄道吉日，到了那天，三声号炮响，大队人马从洛阳出发。秦琼、程咬金带领瓦岗弟兄同五夫人王玉花洒泪而别。
  唐军大队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还。这一日，来到潼关城下。忽见城门大开，东宫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带领人马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