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分化的另一个时空,寂临城。
随着露出本尊的外神越来越多,即便动用了这个世界所有的力量,依旧无法阻止祂们肆虐战场。
各方面军团节节败退,作为这场战役的指挥官,李微娜已经拿出所有的底牌,依旧无法找到逆转的方法。
绝望渐渐在死亡和失控中蔓延。
莫莱德从中部战场退到指挥台上,捂着扭曲变形的左臂。
“也许从一开始,打这场仗就是个愚蠢的选择,而我们终将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精神饱受折磨,就连那对异色的双瞳也显得黯淡与落魄。
埃尔诺拉骑士死伤无数,圣女们逐一倒下,圣龙被撕扯着坠下天际……
李微娜无法反驳他。
新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尸山血海的景象宛如炼狱,这片世界上最后的净土最后的城市,已经沦为一座巨大的坟墓。
而在这时,李微娜突然听到了某个声音。
不仅是他,包括身边的莫莱德,所有仍活在这地狱中的每个人都听到了——
“也许是时候暂时分别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李微娜眼神慌乱往四周看去。
“苏克?苏克!你在哪里!”
一旁让伊丝夏枕在自己腿上的赵梦灵慢慢低下头,用手捂住心口。
在那里,留存的火焰变得黯淡了。
“苏……克……?”
心中意念传达的声音并没有回应他们,像是提前录好的录音一般:
“事实上,我曾经抵达了深渊的最底层,可惜那里在渊古之主的影响下,是一个毫无生机,已经死亡了的世界。”
“我重新编译了那个世界,以我印象中生机勃勃世界该有的样子,但很可惜,面对祂的神力,我能做的改变极其有限。”
“和解是不可能的,这样看的话,除了彻底消灭祂,没有其他办法了吧。”
“当你们听到这段意念留下的声音时,如果战争仍继续肆虐,那说明我已经输了,即使还有活着的人能抵达那里,也是一片没有希望的世界。”
“但如果战争将就此结束,渊古之主陨落后,祂遗留在新世界的力量将被收回,新人类将在那里找到新的家园。”
“土地……我清楚这是我们一直以来最缺少的事物,希望我编译的世界能令你们满意。”
“嗯……虽然不太想说这些,但当你能听到这句话时,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远处战场上,浑身染着血迹、左眼受伤闭起的沈流月紧紧握住刀柄。
在她身旁的爱丽丝呆若木鸡,眼泪像溃堤一样无声泛滥。
“不过,我并不是死了,只不过是……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一时半会无法回来吧。”
“我不知道这要花费多少时间,但如果……如果我们真的赢了,请你们再次组织深渊的探索队,前往最底层的那个世界,我在每一层正确途径的尽头留下了一抹意识,只要跟随这些指引,最后一定能抵达那里吧。”
声音中断了片刻,似乎在踌躇什么。
“……抱歉,虽然有很多的话,但这一切,还是等到有机会时亲口说吧。”
“我会记得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还有,谢谢。”
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心中的火焰熄灭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宛如失去火焰只残留余烬的火星。
李微娜呜咽着握紧拳头,用力咬住牙根。
“你到底在谢些什么……”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涌出,在沾满灰尘的脸上清晰滑过,“到底谁才是要道谢的那方啊……”
伊丝夏缓缓睁开眼,看见低垂着头的赵梦灵,确认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
“人不是应该自私一点吗?”
她苦涩笑了笑,支起身子,将眼前的少女拥入怀中。
战场上,负隅顽抗的人们看着寂临城中心的方向,一直压抑心头的那种紧绷感也消失了。
林鸦在原地呆愣了很久。
随后他低下头,露出一个掩饰的笑容,眼角却一阵泛酸。
“这是哪个混蛋刮的大风……我还想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来着,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第二次。”
他握紧了手里的黑色短剑,猛然转身。
“你们这些家伙!”
可在他面前,那些始终压迫着的外神黑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紧接着,一颗不可名状的球体凭空出现在眼前战场上,其威压远胜其他外神。
“犹格·索托斯……”
不远处的安格斯本想闭上眼,却莫名发现哪怕三柱神骤然降临,自己也没有因直面真实而精神错乱。
不止是第二战场,第一和第三战线上,也分别出现了莎布·尼古拉丝和奈亚拉托提普的身影。
在此状况下,居然没有人因此失控。
这种感觉就好像……
三柱神出于某种原因,站在了地窟世界这边一样。
除三柱神以外的外神渐渐消失,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有人提醒了一句:
“上面!”
寂临城正上方,既昏暗又晴朗的天空里,一个漆黑深邃的球体张开界限,隔绝了一切神性影响。
星空命运女神娑嘉莉仰头看着这一幕,嘴里喃喃念着祂的尊名:
“阿撒托斯……”
宇宙最初的神明,来到了寂临城。
祂消除了一切神性的影响,无人因此失控,也无人获得知识。
这种感觉就好像,这位宇宙真神理解了接触会给低层次生物招致祸患,而在刻意避免一样。
笼罩在寂临城众人眼里的,是隔绝次元的幻象。
神明的眷族们如潮水一般退去,留下一个被毁灭又重构的空壳世界。
一个身穿黑袍,面貌一片虚无的身影缓缓走到城市中心,祂身材削瘦苗条,看上去像是位女性,下摆和衣襟里却有密密麻麻的触手蠕动着。
“我即是奈亚拉托提普,外神们的使者,伏行之混沌。”
从声音上辨认,也的确是位女性,并且能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都能够听到。
但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祂万千化身中的一个,可能是与人类繁衍生下的后代,代替祂在发声。
“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以你们人类的时间历来计算,三个月后我们会撤去构造这颗星球的领域,届时这个次元的历史将不复存在,这是你们最后的转移时间。”
什么情况……
人们似乎现在才回过神来,难道说?
“庆贺吧,你们世界的英雄达到了前无古人的高度,整个宇宙多维的世界,都将因他的举动而改变。”
“这是他的意念与我们所做的交易。”
一瞬间,众人心里渐熄的余火,开始染上新的气息。
第二军团方向,在林鸦的不远处,被徐盈紧紧抱住的青年眨了眨眼,眼眸慢慢恢复了应有的神色。
“徐凌?”
徐盈看着自己的弟弟,一时间又惊又喜。
从眼神当中就能领会到,他完全回来了。
用手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有些书卷气的脸,复苏的徐凌慢慢低头,将手按在心口。
“英魂……”
喃喃念出两个字后,他将目光放远,仿佛要看向世界的尽头。
人性并不止火焰一种表达方式。
火焰将熄,英魂存续。
——————————
无人所知的维度中,一道声音回荡着。
“我把一本书留在了无形的时光里。”
“我不知道是谁会读到它,以怎样的方式,以及怎样的文字。”
“我把我所知的所有故事全都记载其中,那是某个世界里,人们一步一步累积起来,却终要化作尘埃的历史。”
“但他们的未来,并未随着历史一同埋葬,生活在那个世界的人们,想必已然找到新的家园,将故事延续下去吧。”
“也许这本书只能提供一点小小的消遣,但我想告诉你的是——”
“它是真实存在的。”
全本完。』
看到书页上的完本以及下面的大片空白,头戴耳机坐在显示器前的少年皱了皱眉。
“这就完了?那些人最后怎么样了?苏克到底回去没啊?”
他放下手里的书,扒了几口冷掉的外卖,看着屏幕上这个月的新番ED发呆。
随即,他想到什么,重新拿起书本,合上来到封面。
那里的文字清晰可见——
“书名:《全球降临:克苏鲁的地窟游戏》”
“作者:XXXX”
而在那下方,之前从未察觉的,还有一行不醒目无人关注的小字。
“译者:苏克”
少年瞳孔一缩,一个哆嗦差点从电竞椅上摔下来,连手里的书也扔了。
正当他俯身去捡,书页正巧不巧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并不是他之前以为的最后一页。
在那里,整页都是空白的。
唯独在下方,有四个正楷印刷的小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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