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日不落

    随着抓捕命令的下达，整个马德里都产生了相当程度的混乱。
    作为王室的大本营，这种大规模的定向搜捕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但不管怎么样，事情就是发生了，而且这次波及面之广，几乎涵盖了各行各业。
    这些小商小贩、无业游民、临时工人等，多是受到了雇佣去参加抵抗游行，并传播不利于王室的消息。
    反对者们没有在马德里投入太多精力，所以抓的大都是这种人。
    但大鱼很少，不代表没有。
    还记得克拉里特神父吗？蛊惑伊莎贝拉女王的主谋者之一。
    在波旁流亡前夕，这家伙还来送过行。
    阿方索当时暗下决心要给他个好看，只是这两年刚刚登基，在做好准备之前不方便对教士下手，这才容他活到了现在。
    克拉里特神父曾经在伊莎贝拉的帮助下执掌了圣赫罗尼莫教堂，只不过长期以来的权臣生涯让他比起教士来说更像一个政治家（佞臣）。
    哪怕波旁被打跑后也是如此，这两年间曾屡次想要和阿方索接触，失败无果后转而选择和伊莎贝拉再续前缘，如今也算是女王的亲信。
    只是伊莎贝拉现在基本不插手政治了，所以克拉里特只能得到有限的经济利益，他为此一直很不甘心。
    阿方索对此人深恶痛绝。
    于是这次直接授意进步卫队进行定点打击，从教堂里将人揪了出来。
    ……
    “你们干什么？我是圣赫罗尼莫教堂的神父，我是伊莎贝拉女王的宗教顾问！”克拉里特愤怒呼喊道。
    他此时已经完全丢掉了圣职者的风度，神父常服凌乱的翻起，暴露出了里面的俗衣。
    而他的双手也被反向锁定手铐牢牢束缚住，这使得他的重心极度不稳，再加上他不停的乱扭，导致身旁的卫队成员要竭力搀扶才不至于让他摔倒在地。
    可克拉里特已经没有心情再管这些了，他的内心已经被恐慌填满。
    他原本安安心心地在教堂里举行傅油圣事，刚念到“祈望天主宽恕由你视觉所犯的一切罪过”时，就被一群身穿蓝衣的进步卫队成员给强行拽走了。
    举行圣事被打断！恐怕西班牙历史上也很少有吧。
    走在他侧前方的乔迪·桑切斯闻言面无表情道：“我们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你阴谋参加对国王不利的政治集体，并发表和传播叛国言论，依律对你实施逮捕。”
    “这不可能！”克拉里特大叫道，他更加拼命地挣扎起来，因为他此时距离马车只有几步之遥了。
    他心里明白，一旦被进步卫队拖上马车，生死将再不由自己做主。
    而且他心里也很委屈，他依附于伊莎贝拉女王，波旁被削弱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天可怜见，这段时间他真的是安分守己地在教堂和伊莎贝拉别墅间两点一线，真的没有参加反对派团体啊！
    “你明白你在干什么吗？我是司铎！我要见女王！”
    “我当然明白我在干什么，你有任何异议可以在招供的时候说。”桑切斯平静道。
    老实讲，他知道克拉里特和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最多是在私下聚会时抱怨了国王几句而已。
    但国王指名道姓的要抓他，那能有什么办法。
    也正因如此，哪怕这次还有好几个比克拉里特分量更重的人要批捕，他依然选择亲自来到这里。
    就在几人即将登上马车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群人的呼喊：
    “站住！”“别走！”
    说话的人分别是圣赫罗尼莫教堂的执事和刚刚傅油圣事的对象的家人。
    执事自不用说，而参加圣事的民众则更加有愤怒的理由。
    不管再大的事，这边病人都病入膏亡马上要去见上帝了，你那边把神父拖走，岂不是要让病人不得赦免，难以升上天堂吗？
    和杀父之仇比起来，差点，但差的不多。
    闻言，架着克拉里特走的卫队成员充耳不闻，依然迈着坚定的步伐向马车走去。
    桑切斯却是停了下来，转头面向那些神色扭曲的民众，无奈解释道：“此次行动已经得到了马德里安德鲁主教的许可，克拉里特暂时被停止了圣职，已无举行傅油圣事的权力了。
    稍后会有人来接手这事，你们可以稍作等待。”
    说完，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接受，就快步登上了另一辆马车。
    说实话，他自己是不想打断傅油圣事的，毕竟他也是个教徒。
    只是进步卫队内里有规矩，抓捕对象最多允许他们穿个裤衩子，其他任何行为都不能作为拖延的借口。
    如若不然，那些高官和贵族们可有太多大事需要处理了，人还怎么抓？
    圣赫罗尼莫教堂的情况不止发生在一处，这一天，马德里至少有500人被抓。
    只不过有的是警察抓的，有的是进步卫队抓的。
    但这才哪跟哪，这样的抓捕行动整个西班牙都在同步进行。
    哪些人是反对派，幕后主使者有哪些，进步卫队心里基本上都有数。
    不是他们的工作能力有多强，而是这年头大家都没有什么防范的意识，比方说要找人去游行，就是直接派家奴前去，连手都懒得转一下。
    一方面是这种舆论打击和组织闹事的小事，几乎不被大家看做是犯罪活动。
    另一方面是法不责众的心理在作祟，毕竟闹事的人太多了。
    整个西班牙这么多人被抓，自然不可能是有人在幕后把他们全部串联起来，除了王室和政府，还没有谁有这个能力。
    但当国王的风言风语传播开，针对政府的游行示威组织起的时候，心怀不满的人就会自发地加入。
    因此表面看起来声势颇显得浩大。
    其实缺乏组织，只是个一推就倒的泥人偶而已。
    可以说，参加那种性质较恶劣游行的人至少有1/4都被抓了，在19世纪这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
    短短3天时间，全国范围内有1万3000人被逮捕。
    间接牵扯到的甚至多达几十万人。
    可想而知这次大搜捕到底引起了多么大的轰动。
    整个欧洲历史上，因言获罪不是没有，但多局限于上层官员贵族和中层记者作家，连参加游行的普通民众都给抓了的，谁见过？真没谁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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