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朱元璋自己也在犹豫。
解决这个忧患的办法他已经找到了。
如今只要等授封结束,他就可以慢慢的一点点瓦解安丰路。
可如今授封还没有开始,自己就要对安丰路动手。
所以,他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等授封结束后再决定这件事。
可瞧着胡惟庸等人这么急切的想要自己同意这件事,朱元璋立马便明白了他们的心思。
不过朱元璋并不生气。
原因很简单。
他找齐衡回来,一部分的原因不正是要他来节制李善长嘛。
就在朱元璋思考着,该找什么样的理由,将自己撇出去的时候。
书房门外二虎突然走了进来,对着屋里的朱元璋说道:“陛下,大将军来了。”
听到这话,书房内的众人皆是神色一变。
尤其是那胡惟庸。
自己刚刚说完这话,朱元璋还没有表态,齐衡便来了。
而朱元璋则直接说道:“快让军涛进来。”
很快,齐衡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书房中。
此时的齐衡刚刚从北方返回,在听到陈都那边传来的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走进书房,瞧着在场的众人,齐衡立马拱手对着主位上的朱元璋说道:“陛下。”
朱元璋听到齐衡的话,笑着点点头,道:“军涛啊,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商量新政的事情,你也来出出主意。”
“对了,你这几日去哪了,派人找你都不在。”
齐衡笑道:“闲来无事,便到四处逛了逛,回来听到皇上找我就第一时间过来了。”
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
而齐衡在见过朱元璋后,便转头看向了身后。
左右一瞧,这四周都没有椅子。
在场的众人以胡惟庸的官职最低,甚至他连官职都没有。
原本应该他主动给齐衡让座的,可或许是想到了今日就要跟齐衡闹掰,有意给齐衡难看,胡惟庸便故作不知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半点让位的意思。
就在众人瞧着齐衡,想看他如何应对时。
齐衡突然来到了胡惟庸的面前,说道:“滚一边去,这里有你坐的位置吗。”
齐衡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齐衡竟然如此不给胡惟庸面子,也不给胡惟庸身后的李善长面子。
一句话就让别人滚一边去。
一旁的众人在听到齐衡的话后还只是心中惊讶。
可此刻正在面对齐衡的胡惟庸,却一脸憋气的看着齐衡,起身不是,不起身也不是。
想要请李善长开口,可却发现李善长根本没有开口。
见此,胡惟庸只好乖乖的起身。
哪怕心中再多的憋屈,面对齐衡也确实没有他坐的资格。
瞧着面前所发生的事情,主位上的朱元璋不由的感觉心中好笑。
齐衡在他心中的印象,可一直都是十分谦和的。
不管对谁都是平易近人,没有那么大的架子。
可如今,却显得有些锋芒毕露了。
不过对于齐衡这些东西,朱元璋压根不在意。
别说齐衡开口了。
就是他不说话,自己也要开口让人让位置的。
而随着齐衡落座,朱元璋便开口让刘伯温重新将之前他们商议的事情详情给齐衡介绍了一遍。
当然。
就算刘伯温不说,齐衡对此也是清楚的。
因为这件事他昨晚就从暗卫的口中得知了,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赶回到金陵城内。
而随着刘伯温将事情给齐衡讲清楚后,朱元璋便开口了。
“军涛,说说吧,你主意多,看我们现在怎么解决。”
听着朱元璋的询问,齐衡笑了笑,却答非所问道:“办法多的是,不过微臣比较好奇,到底是谁给皇上的出的主意要安丰路百姓增加赋税啊?”
“这简直是猪脑子啊。”
随着齐衡这话说出口,在场的众人又是一惊。
而一旁的胡惟庸在听到齐衡这话后,立马便跳了出来,对着齐衡说道:“大将军,议政就议政,何必出言伤人呢?”
齐衡却道:“伤人?能想出这个主意的,是人的脑子吗?我还以为只有猪脑子才会想出这样愚蠢的主意。”
“你!”
胡惟庸气急败坏的指着齐衡。
这时,一旁的朱元璋却丝毫不在乎齐衡骂没骂人的事情,反而是对他口中所说的‘办法’,非常的好奇。
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时,一旁安坐的李善长,此刻终于开口了。
多少年了,这还是他被打了那一鞭子后第一次主动面对齐衡。
他看着身边的齐衡,缓缓开口道:“大将军,我等都是皇上身边的大臣,为皇上出谋划策,就算我们出的主意不对,大将军又何必出口伤人呢?”
“我等身为皇上的臣子,你却说我们是猪脑子,难不成,大将军的意思是说皇上有眼无珠,识人不明?”
相比于充当马前卒的胡惟庸,李善长这一开口,倒是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了。
若是在平时,听到这些话的齐衡压根不会跟他废话一句。
不过,今日却不同。
当齐衡听到李善长这些人竟然要拿安丰路的百姓来开刀时,便明白自己若是再不出手,别人便要将他当做软柿子捏了。
当即,齐衡便反口说道:“皇上自然不会有眼无珠,识人不明。但这不代表他身边的就都是好官,皇上不与你们计较,那是皇上有容忍之量。”
说到这里,齐衡便直接对着李善长问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主意应该就是你出的吧?”
“拿安丰路百姓的福祉来填补旁处的亏空,还真亏你想的出来。”
“说实话,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暴元派来的内奸。”
闻言,李善长顿时对着齐衡怒喝道:“齐衡!你血口喷人!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岂容你随意污蔑!”
齐衡冷笑一声,道:“如今朝廷财政用度有多少是来自于安丰路?你这位自封的李相国,应该不会不明白吧?说的不好听一些,安丰路便是朝廷的根基!”
“没有了安丰路,你们这些大臣们吃什么,喝什么,北方的大军,用什么?”
“且不说你们所谓的新政到底有没有用处,就算有,安丰路根基一乱,朝廷财政用度立马便要荡然无存。敢问你这位李相国,到时候是要拿你这颗项上人头填补亏空,还是要拿你这位弟子的脑袋填补亏空?”
“况且,安丰路所有政令,皆是遵照朝廷法典,朝廷政令朝令夕改,恶意掠夺百姓财富,试问,朝廷法度可还有半分可信?”
“如今朝廷取用皆来自于安丰路百姓,可你们却只知取之于民,却不知用之于民,还要掠夺百姓财富,敢问你李相国,你这么做,不是在乱我大明根基,是在做什么?!”
“安丰路一乱,朝廷没有了钱粮,你的元廷主子正好挥师南下收复失地,李相国,你还真是好计策啊!”
听着齐衡的话,面对齐衡几次三番对自己的污蔑,李善长气急败坏道:“齐衡!你休要在这里搬弄是非,我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岂是你三言两语可以诋毁的!”
面对李善长这样的话,齐衡更是不屑一顾道:“忠心?日月可鉴?在濠州时,皇上的兵权刚被收掉,你李相国转头就投靠了郭天叙,就这份果决,好一个忠肝义胆李相国啊。”
“你!”
被齐衡说起过去的事情,李善长顿时怒火攻心,指着齐衡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众人皆是心中一惊。
那刘伯温和一旁的宋濂等人,纷纷上前将李善长给扶住。
而朱元璋也没想到李善长竟然会这么,急忙说道:“快,快送太医院!”
很快。
随着门外几名护卫将李善长搀扶着送往了太医院。
整个书房中再次安静下来。
瞧着坐在一旁安然喝着茶的齐衡,朱元璋也是一脸无奈的说道:“军涛,你说你这是何必呢,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
听着朱元璋的话,一旁的刘伯温等人在回来坐好后,也都看向了齐衡。
而齐衡却毫不在意的说道:“他自己做过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况且,这些事情皇上你可以不记得,我可以不记得,那些跟我们一起生生死死的弟兄们可以不记得,但唯独他李善长不能不记得。”
“我今日提起,也是给他李善长提提醒,让他不要忘记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给他的。”
“大哥,你是明白我的,我自在惯了,这庙堂朝廷的,也不适合我,平日里这李善长暗中的那些小手段,我是不在乎的。不管是什么相国宰相的,我都不会跟他争。”
“可唯独一点,安丰路乃是我等起兵之地,那里的百姓为了大明的建立已经付出了太多,我绝对不允许这些心怀恶意的人为了达到某些目的而做出任何损害他们的事情。”
“我不管他李善长如今到底是中堂、宰相、还是什么相国,但只要他敢将手伸进安丰路,危害那里百姓的利益,他敢伸一只手,我就敢给他剁一只手,他伸进来一双,我就给他剁掉一双!”
齐衡的话说出口,此时还留在书房中的刘伯温等人皆是心中胆寒。
一个个小心的看向了主位上的朱元璋。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
他们听的出来,今日齐衡此刻的这番话,可不仅仅只是说那李善长的。
同时也是在警告他们这些大臣,甚至包括那主位上的朱元璋!
毕竟,在刚刚他们商议这件事的时候,朱元璋可没有明确的表态反对此事。
这也就意味着,朱元璋也是这件事背后的幕后推手之一。
那齐衡的这番话,也就将朱元璋包含在内了。
果然。
在听到齐衡的这番话时,朱元璋的脸色出现了一瞬间的变化。
可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不错,今日齐衡的话,实在有些僭越,过火了。
可齐衡也说了。
他不在乎什么庙堂什么朝廷的官位。
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今日所说的这些话,不是因为权力的斗争,而是因为安丰路的百姓。
想明白这些的朱元璋,也不知是真的想明白了,还是强迫自己,脸上重新恢复了笑意,对着齐衡说道:“不管怎么样,如今全国的吏治革新已经迫在眉睫了。刚刚你还说办法多的是,善长都被你给气吐血了,这事情就得你来解决了。”
刘伯温等人瞧着齐衡如此出言不逊,朱元璋竟然还忍了下来,不由的心中骇然。
而对于朱元璋的反映,齐衡似乎早已料到,他直接说道:“办法很简单,我在安丰路推行的政令已经经过安丰路的试验,完全可以推行至全国。”
听着齐衡如此轻描淡写的话,朱元璋有些疑惑的问道:“军涛,你真有信心?”
齐衡道:“将安丰路的官员分派到各地,以他们在安丰路学习到的办法,别的不敢说,但结果绝对不会比那李善长所谓的什么新政来的差。”
见齐衡如此笃定,朱元璋的心中也开始了思考。
既然齐衡敢如此笃定的保证,那他就一定是有信心的。
可这样一来,自己就需要将大权交到齐衡的手中。
也不免还是让朱元璋有些犹豫。
可随着他思考的时间越来越久,朱元璋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拖下去,便抬头对着齐衡说道:“这样吧,这件事容咱先想一想,毕竟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见朱元璋如此,齐衡自然没有什么话。
本来今天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争权夺利。
至于对安丰路的控制权,齐衡在这些日子里也想的很明白,朱元璋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一个脱离他掌控的地方存在。
安丰路的问题,迟早有一天会被解决。
今日他之所以主动的现身,完全就是看不得安丰路的百姓被朝廷附加了好几倍的赋税。
好不容易有钱了,却要被朝廷薅羊毛,任谁的心里也不会舒服。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就主动放弃了手中的筹码。
但如今事态如此,他想继续保持原来的模样,已经不可能了。
对此,齐衡恨不得将刘伯温的皮都给扒了。
好不容易让自己淡出了权利中心,只要互相井水不犯河水,这样的日子多好。
非要将他又重新拽了出来。
如今李善长要对安丰路出手,他是想不出手都不行了。
所以,齐衡便打定主意,既然他们要借着授封来分化他手下的力量。
那自己就给他们分化。
就看他们在封赏了这些官员后,敢不敢任用。
虽说李善长在自己蛰伏的这段时间势力得到了很大的扩充。
可一旦他安丰路手下的那些官员们被封赏并且分配到各地任职后,他的势力就会瞬间得到补充。
虽说远不及牢牢掌控安丰路来的重要。
但安丰路太过特殊了,这会是摆在他和朱元璋之间永远绕不过去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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