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科幻不是骗人的

    辰瞳约李哲见面的地点并不令人意外，是群星城贫民区最大的夜间集市，人潮涌动横跨了三个街区。
    但是当李哲看到辰瞳的时候，却是非常的意外。
    一成不变的洁白神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洗得发白的，质地低劣的长袖长裙。
    从不穿鞋的习惯也改变了，一双半新不旧，却非常结实的半长靴子穿在脚上，遮掩了曾经让李哲生出无限遐想，爱恋交融时候抚摸不厌的洁白小脚。
    长长的旧纱巾取代了神秘的面纱，包拢了她的秀发和脸庞，松松垮垮的长裙包裹住了她纤细的身躯，整个人看起来就跟贫民区那些买不起新衣服，只能穿姐姐、妈妈的旧衣服的苦孩子一样。
    现在的辰瞳乍一看已经不再是那个圣洁傲娇的殿下，而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贫苦女孩儿。
    但是李哲看到她那双深邃内敛，却还是宛若夜晚星空的眸子，依稀透着出尘不染的神性气质。
    辰瞳看到李哲的诧异眼神，眼睛如月牙一般眯起，笑意盈盈的道：“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些意外？”
    李哲伸手握住了她袖筒之内的小手，真挚的道：“是有些意外，但不妨碍你的美丽，依然如星光一般灿烂。”
    辰瞳笑的更开心了，伸手把一缕漏出纱巾的秀发捋了回去，然后顺手挽住了李哲的胳膊。
    两人在夜间集市的人流中缓缓穿行，就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在晚饭后无聊出来遛弯。
    而跟在身后的暮雨犹豫了一下，有些气恼的跟两人拉开了距离，给这对好久未见的情侣留出了更多的空间。
    两人走了一会儿，辰瞳都不说话，李哲终于忍不住的埋怨道：“前几天你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害我担心那么久？”
    “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冲动啊！”
    “我接到你醒来的消息的时候，也正是形势最危险的时候，所以没有回应你的消息，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赶过来，还那么冲动的去了铁十字教堂，”
    “我记得刚认识你那会儿，你可精明理性了，怎么现在实力越强，干事儿越虎呢？”
    即使隔着纱巾，李哲都能感受到辰瞳嘴角的微笑，甚至于澜星焱国的地方口头语“虎”都说出来了，还字正腔圆。
    李哲不乐意了：“刚认识那会儿.能跟现在一样吗？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如果我有危险，你难道不会急着赶过去帮忙？”
    “嗯嗯嗯，是我错了，我道歉，你能赶过来，我很感动呢！”
    辰瞳低下头，双手揽住李哲的胳膊，纤弱的身躯往李哲的身上贴的更近了一些，好似一个犯错的小媳妇儿笑嘻嘻的跟老公认错。
    两人手挽手穿过大半个街区的集市，看见了很多跟自己类似的小市民在讨价还价，满满的生活气息好似要把这几天的焦虑紧张冲散祛除。
    自从几年前祖星的各种“隐性税收”连连增长之后，很多交不起税的小商人就把买卖都转移到了晚上。
    而很多买不起东西的穷苦人，也会把旧货拿出来交换，讨价还价买点儿生活必需品，希望可以勒紧裤腰带勉强生存下去。
    联邦和神殿刚开始也清理过这种集市，但是搞来搞去也没什么油水儿，再加上兔子急了也咬人，冒的风险跟油水不成比例，底层的执法人员也懒得卖力。
    两人转过一个街角，进入一条专门买卖旧货、家具、工艺品的小巷子，明显就感觉冷清了许多。
    相对于食物、药品、衣服鞋子甚至武器，这些家具、工艺品之类的并不是刚需必需品，穷人是能不买就不买。
    不过李哲却在小巷子中看到了一个熟人，却是当初跟李哲一起搭乘“红岩城号”从绯红星迁往暮光大陆，然后遭了辰瞳的突袭，被迫一起来到联邦祖星的林莎。
    李哲转头问身后不远处的暮雨：“那个人不是红堡庄园的外围管事林莎吗？没有跟随你返回暮光大陆？怎么落魄到在这里卖工艺品了？”
    据李哲所知，暮雨这些年已经把绝大部分“红岩城号”的幸存者接回了暮光大陆，当初林莎是铁硬的亲血族分子，不明白为何没有回去。
    暮雨从后面走上前来，小声对李哲说道：“她一直留在祖星寻找她的女儿和丈夫，她的孩子今年应该七岁了”
    “你看跟着她的那几个小女孩儿，都是她这些年找到的，即使最后证明不是她的女儿，她也固执的收养了他们”
    李哲沉默了，林莎的老公戈尔，还有那个宝贝女儿“茜茜”，都已经被虫子变异了，再也不是人类，哪里还会返回联邦。
    三人走过林莎的工艺品摊位，辰瞳停下来跟林莎聊了几句，林莎听到辰瞳的声音刚开始很惊讶，然后很高兴的跟她攀谈了起来，临走的时候还对辰瞳鞠了一躬，在胸口画了一个神殿的十字星标记。
    “她成了神殿的信徒吗？”三人走远之后，李哲惊讶的问辰瞳。
    “也不算是信徒吧！当初她其实已经疯了，暮雨拜托我给她疏导过精神羁绊，然后这几年我宣扬“人人兼爱”思想的时候，她就参与其中了。”
    “不过我没有抹除她对女儿和丈夫的思念记忆，那种深深的执念，抹除掉是不道德的.”
    李哲回头看了过去，看到几个很乖的小女孩儿或帮着林莎招呼客人，或跟着林莎学习制作血族特色的工艺品，只能给她送上默默的祝福，希望她的余生能够像今天这样平平安安的度过。
    小巷中有家小餐馆，辰瞳领着李哲进去，却让暮雨留在外面警戒。
    “待会儿有几个人会来，不要意外，不要紧张。”
    “.”
    李哲有些不解，但是不久之后他就明白辰瞳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第一个进来的人，竟然是今天早上在审判现场见过的那个神殿二长老。
    “这是克廉长老，暂时是我们自己人。”
    辰瞳介绍的很随意，浑没有把这位SSS级的融光者当回事儿。
    克廉长老的表情很严肃，盯着李哲仔细的打量，而李哲也不卑不亢的跟他对视。
    克廉长老忽然问道：“你是李家的人？”
    李哲点点头：“从血缘上来说，是的。”
    克廉长老也点了点头：“我也是。”
    “.”
    李哲有些无语，这是什么和什么？
    辰瞳在一旁解释道：“荆川李家从很久之前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李氏子弟加入神殿，不过基本上都没有再回到家乡，克廉长老在很小的时候被送到了神殿，这还是第一次回来.”
    李哲忽然想起了铁十字教堂下面那条地下通道，通道出来之后就是李乔薇那栋私人别墅的外墙，当时他就感觉李氏跟神殿有特别的联系，没想到神殿的二长老竟然是李家的人。
    不久之后，第二位客人到了，是一位李哲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他进来之后先对着克廉长老微微欠身，然后道：“十七叔，我可终于见到您了。”
    “别叫我十七叔，”克廉长老冷漠的道：“自从我被送到神殿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李家的人了。”
    “.”
    李哲跟辰瞳对视一眼，刚才克廉长老还跟李哲说自己是李家的人，怎么现在又这样了？
    辰瞳用心灵联系给李哲传递了一个词——送死。
    李哲明白了，这个克廉长老当初被送到神巨星的时候，估计是恨死自己的家族了。
    “十七叔，就算您不承认我这个侄儿，但您身上，永远流着李家的血，所以我永远都喊您十七叔。”
    中年男人坐了下来，对着李哲笑了笑道：“你的身上也有李家的血脉，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李哲淡淡的道：“你愿意喊我叔叔的话，我无所谓。”
    “.”
    男人依然保持微笑：“那样的话乔薇会不高兴的，要不你喊我岳父大人吧！”
    李哲这会儿明白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人，就是李乔薇的父亲，荆川李家的当家人李牧云。
    李哲问李牧云：“你也是自己人？”
    李牧云淡淡的笑道：“暂时算是吧！”
    李哲看着克廉长老、李牧云，还有辰瞳，很严肃的问道：“我现在很想知道，兰道夫大长老的死，还有联邦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是你们几位一起导演的一场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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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的，是我相信了老师的话，以为真的不会出什么意外。”
    听到李哲的诘问，清冷淡漠的辰瞳颇有些伤感。
    “这么说，你们真的提前就知道会发生冲突？或者说，是你们策划着要清理神殿内部的反对声音，所以才设下了圈套计谋？”
    李哲听出了辰瞳的意思，兰道夫大长老在被围杀之前，辰瞳等人是有所预料的，甚至于是辰瞳等人主动谋划的计策，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出现了意外而已。
    “刚开始不是这样的，”辰瞳缓缓的摇头：“当时我们只是决定清理神殿内的一些人，因为他们已经阻碍了我的革新计划的发展。”
    “不过那些人比我们谋划的更早，并且已经跟联邦的几大豪门达成了协议。”
    “当我们收到李牧云给的消息，就决定将计就计，多解决一些未来的麻烦，把三长老他们和那些勾结的联邦人一起除掉。”
    “当时我想邀请克廉长老加入我们，但是老师阻止了我，他不确定克廉长老是不是支持我们的革新，怕出现什么变数，还说自己可以应付。”
    “我相信了老师，但是我们没有想到神殿内部的叛徒会那么多，而这一次的豪门世家又这么团结，即使拼死了他们三铭SSS强者，可他们还是坚持杀死了老师。”
    “老师临死之前告诉我，他的死是值得的，让我不好悲伤，让我把革新计划继续下去。”
    “老师已经明白了，神殿想再像以前那样统治星空已经不再可能，只能换一种更亲民的形式，让底层的民众真心拥护我们，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奴役他们”
    “.”
    李哲听了辰瞳的诉说，不禁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兰道夫大长老敬佩不已。
    作为一个腐朽而庞大的既得利益群体领袖，不但能够看出时代的发展走向，并且毅然顺从时代的洪流，支持改天换地的革新，不得不说是一位睿智的人。
    不过李哲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李牧云和克廉长老，问道：“两位，辰瞳的革新计划明显会损害你们的利益，你们为什么会支持呢？”
    “因为势不可挡！”
    李牧云说道：“我两年前曾经悄悄的去过澜星，专门研究了澜星的发展史，所以我确定，只要在联邦出现这种革新的火种，就再也不可能扑灭。”
    “既然不能阻止，我们为什么不顺从呢？澜星上的豪门过得也很滋润啊！早一点加入革新，最后获得的利益就会更多。”
    好吧！能够掌舵一个庞大势力的人就不会是傻子。
    没有人比李哲更清楚，辰瞳所采取的革新有多大的威力，对联邦的社会构架会造成多大的冲击。
    在这个超能者横行的世界中，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平民的感受，从来没有在意过平民的意愿。
    但如果真的有人获得了所有平民的拥戴，那么就真的会势不可挡，也是唯一可能改变联邦现状的方法。
    伟大的教员先生却用曾经说过，枪杆子里出XX，革新要靠武力说话，但是现在联邦、神殿的高端武力几乎全都掌握在顽固保守派的手里，怎么办？
    把他们争取过来？给他们洗脑让他们与人为善？
    就算有些人像辰瞳一样善良开明，但他们手下千千万万的中层既得利益者怎么争取？
    就像神殿之中，长老欺压修士，修士欺压骑士，骑士欺压平民百姓，层层剥削层层压榨，除了最底层的那些平民、贫民，没人愿意改变这个人吃人的世界。
    所以要想让联邦的平民翻身，唯有以千千万万的平民为基础，统一他们的思想，以坚定统一的信念为根基，重新打造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重新塑造一个强大的势力群体，才能掀翻改变这个世界。
    而辰瞳和她的追随者，利用精神系的术法，加快了民众意识的觉醒过程，让这个新的势力团体几年就达到了恐怖的规模，也加速激化了联邦内部的矛盾。
    “那么今天你们邀我来，是要我来做什么呢？我好像帮不了多少忙？”李哲摊了摊手，感觉自己在这种大势中，好似帮不上什么忙。
    “不，你的身份很重要，你是辰瞳和陆晨风共同认可的正义骑士团首领，你跟血色议会的核心成员有密切的关系，你还跟澜星有着良好的关系.”
    “在这种社会大变革的时期，我们不但需要监察部的内部支持，也需要稳定的外部环境。”
    李牧云看着李哲微笑道：“所以你的意见和态度，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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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廉长老和李牧云走了，而辰瞳看到李哲，有些歉意的道：“你不太高兴对吗？”
    “也没什么不高兴，”李哲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累，而且明天可能会更累，我现在开始怀念我们一起在那栋塔楼上共度的安逸时光了”
    辰瞳看着李哲，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温柔的道：“等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去一个天很蓝，水很清，没人知道的地方，生几个孩子”
    辰瞳只说了几句话，脸庞就红透了，她其实并不擅长说这种情意绵绵的心里话。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暮雨在门口向里注视， 目光明显的很是不善。
    温柔的辰瞳笑了笑，向着暮雨问道：“到时候你去不去？”
    “.”
    暮雨的脸庞也红了，比辰瞳红的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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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一起往回走，不过在经过林莎的工艺品摊位的时候，李哲看到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正在给林莎帮忙。
    然后他后脑门上的头发都炸了起来。
    他慢慢的走过去，看着那个女孩儿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孩儿只是看着李哲笑，而林莎也笑着说道：“他是萨沙，我认的干女儿，是祖星人文学校的学生，下了课过来帮着我收摊的。”
    李哲呲了呲牙，皮笑肉不笑的道：“嗯，还真是孝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