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书屋

    看到突然出现的沈醉，阿吕恢复了原来神态，眼中猩红之色全无，更多的是透露着不安和惶恐。
    沈醉看着眼前只是一个小孩子的阿吕，觉得自己太苛刻了，让一个孩子能轻松控制情绪，有点强人所难了。
    沈醉放开手中的刀身，环顾已经包围上来的士兵，阿吕忐忑不安的把刀别回了腰间，手足无措。
    “哎，算了，我们先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沈醉看着周围戒备的士兵，有些无奈，随即带着阿吕瞬身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大街和神情惊恐的众人。
    沈醉二人来到一座破庙，打算这里凑合一晚，沈醉生了堆篝火，阿吕识趣跑去破庙旁的丛林捕了些小兽回来。
    篝火旁。
    看着神色紧张，一言不发的阿吕，沈醉有些头疼。
    今天这场争斗，一是沈醉想给阿吕一个实战的机会，二是看看阿吕对这把刀的掌控程度。
    很明显，阿吕还掌控不了鬼斩灵识。
    “先生，对不起。”阿吕看着沉默不语的沈醉，以为他还在生气。
    沈醉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火焰轻声道：“你的刀，刀锋已成，但是刀意还不行，我先问你，今天那军官该死吗？”
    阿吕摇了摇头，虽然那位军官的行径很可恶，但是罪不至死。
    “最后的十八停，刀势已经有了，但是你由着戾气上头，不管不顾，那位军官刀法只算普通，能让你挥出十八刀，若是换做刀法大家，你第一刀就挥不出来。十八停，是那个停字，由心动，由心停，不是上头了一阵乱挥。”沈醉还是指出来阿吕刀法的不足之处。
    阿吕有些似懂非懂，不过还是不停地点头，沈醉觉得这是对于一个七岁小孩来说，还是急不来。
    沈醉拿起一些柴火放进篝火里，轻声道：“既然你决心要回东洋复仇，其实一直待在我身边不好，我信奉仁道，不喜杀戮，我准备带你去一个地方历练，以后就该靠你一人生活了，我这段时间会教你一些生存技巧。”
    阿吕有些慌了，以为自己真得惹先生生气了，赶紧递上自己的鬼斩，慌张道：“先生，我错了，鬼斩交由你保管，请不要离开我！”
    沈醉摇头，有些无奈道：“阿吕，你要走的路，注定很艰难，留在我身边，对你坏处多于好处，而且既然是我把你带到中土来的，我自然不会不管你。”
    说完，沈醉掏出三张符箓递给阿吕，继续道：“当你遇到真得过不去的坎时，可以撕毁一张符，我就会马上出现，不过我只有这三张，只能用三次。”
    “还有，我还会带着你在身边半年，这段时间我会教你很多东西，你认真学，对你以后有帮助。”
    “阿吕，我希望以后你出刀，能多想想，每次出刀是不是对的，你的刀是用来增添无谓的杀戮，还是守护心中的道义，都是你自己内心的选择。”
    阿吕有些懂先生的意思了，自己以后要回东洋复仇，就要学本事，不能总是依靠先生，这样自己就不能成长为男子汉了。
    第二天沈醉带着阿吕先去了一趟稷下学宫旧址，如今已是一座孔庙，沈醉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带着阿吕西行前往洛阳，再去长安。
    沈醉二人来到洛阳，已是八月底，洛阳本就是武朝旧都，又在中原腹地，长江流域，繁荣程度更盛长安。
    沈醉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发生那件事了，那位也是颇有争议的人物，而且和其中的灵识有关系。
    阿吕被洛阳的繁荣景象给看呆了，热闹的街市，新奇的物件，各种各样的美食，还有表演。
    第一天沈醉带着他逛了整个洛阳城，阿吕意犹未尽，明天还想继续，特别是这里的美食小吃，毕竟，他有一个做厨子的梦。
    第二天，沈醉带着阿吕来到了南市，这里也非常繁华，但是有一处荒废院子和闹市显得格格不入。
    沈醉带着阿吕来到这个院子门口，敲了敲门，一个衣着褴褛的中年汉子开门探头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大一小询问道：“这位郎君，有什么事吗？”
    “我要到暗井与人做买卖，麻烦你带我们进去。”沈醉对开门的人温声说道。
    中年男子仔细打量了沈醉一会儿，沉声道：“暗井的规律，你们懂吧？”
    沈醉掏出一袋子铜钱递给了汉子，轻声道：“规律我是懂的，请这位大哥带个路。”
    汉子颠了颠手里的钱袋，打开门，请沈醉二人进来，来到屋内，汉子从地板打开一道暗门，是通往地下的梯子。
    汉子还是对沈醉嘱咐道：“这位郎君看着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暗井，里面是个无法之地，但是也有这个地方的规矩，切莫与人发生冲突，免得害了自己的性命！”
    沈醉点头示意明白，带着阿吕下了暗道，来到地下，居然是一个别有洞天的地方，这里十分阴暗潮湿，原来是一处暗河道，河道两旁也有房屋，河道上也有船只和桥梁，依然是一个地下市区。
    但是里面生活的人都衣服破旧，虽然人来人往，但是看起来明显与上面繁华的闹市不同，这里是贫民区。
    周围的人看到陌生的面孔，看打扮是上面来的人，神色警惕。
    沈醉没有理会，带着阿吕往河道深处走去，阿吕看着周围异样的眼光，紧紧靠着沈醉，有些紧张。
    “这是我给你新的考试，以后你就在这里生活，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若是能在这里生存下来，并且还活得很好，我就同意你回去东洋复仇，还有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带，你若是能在这里结识一些奇人异士，把他们带回东洋一起帮你复仇，我也不会拦着。”
    沈醉的想法很简单，这里是这个时代最具特点的地方，充斥着人性的阴暗面，若是在这里沉沦了，那就待在这里，不用回去复什么仇了，但是能在这里拼出自己一番天地，还能不忘初心，沈醉就觉得这样的人不管是不是东洋人，都值得肯定。
    来到一处阴暗破旧的老房子，沈醉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进，里面供奉了一尊黑色铜像，牛首人身，铜像前面躺下一个抱着酒壶呼呼大睡的邋遢老者。
    沈醉知道他在装睡，咳嗽了一声，没有反应，沈醉直接脚下生出风后八阵图。
    邋遢老者突然说话：“从你进来暗井，我就觉得不一般，这个八阵图，和武侯的不同，应该是更久远的传承，你这个后生，了不得。”
    沈醉懒得废话，打机锋什么的，他其实挺腻歪的，手中多出一个黑色木牌。
    邋遢老者立马跪附在地，颤声道：“不知尊者大驾，请赎罪！”
    沈醉摆了摆手，让他起来说话，轻声道：“这个小孩叫姬吕，帮我替他弄一个身份，贱籍也行，以后他就在这里生活，不用刻意照拂，只要别死就行。”
    邋遢老者连忙称是，沈醉也没有多理会，低头对阿吕说道：“我即将离开，在这里只能靠你一个人生存，你怪我也好，我还是这个意思，这段时间我教你的东西，其实我也是很犹豫的，你应该也感觉的出来，我其实不怎么喜欢你。”
    “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的表现让我改观了不少，我没经历过家仇，所以我也不会假装圣母一样劝你放下仇恨，不过这个地方，是目前最适合你的，如果你之后有所成就，还想回去报仇，我会带你回东洋。”
    阿吕听完沈醉的话后，表情十分认真道：“先生，我愿意留在这里，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醉拿出一把黑色木刀，轻声道：“藏剑术已经教给你了，鬼斩不要轻易显露出来，这是我做得一把木刀，刀者，心之道也。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刀是为了守护某些东西而出，而不是为了掠夺什么而挥动。”
    阿吕接过木刀，不停地点头。沈醉对邋遢老者说道：“他叫姬吕，以后交给你了，这个木牌交由你保管，我现在有事要处理，所以不便在洛阳停留，以后我再回来取。”
    邋遢老者接过沈醉扔过来的木牌，手足无措，连连称是。
    九月，仆固怀恩因为受河东节度使辛云京、宦官骆奉先逼迫，无法向朝廷申辩。郭子仪前往招抚朔方军将。其子仆固玚攻击败辛云京后受阻于榆次，最终被部下杀死。
    仆固怀恩被逼谋反，再引吐蕃、回纥、吐谷浑、党项、奴剌等部总共三十万人来犯，约期从华阴趋赴蓝田，直取长安。京师震恐，李豫急召郭子仪屯驻长安北面的泾阳。
    泾阳军营中，郭子仪看着眼前的沙盘，眉头紧凑，辛云京那二锤子，非逼得仆固怀恩那么紧，还设计杀了他儿子，玩大了吧，陇西这帮子人，吃相也太难看了！
    郭子仪恨不得把那帮陇西勋贵的脑子掰开来看看，是不是特么有坑，安史之乱不是前车之鉴吗？还特么来作死！
    此时另一边的异族联合大军的账营中，一个略显老态的将领，坐在案桌旁，愣愣出神。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就像是牵线傀儡一般，每一个动作都是被人操控的，如今的世道怎么了，泱泱大唐，就容不下一个仆固怀恩吗？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他没有惊慌，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是李唐那边的派过来刺杀我的吧，果然中原千年传承，奇人异士太多了。”仆固怀恩轻声道。
    沈醉坐在他对面，轻声道：“我就是过来了解一些事，你们的纷争我不参与。”
    “不过我开始有些好奇了，虽然说法很多，但是我觉得一个忠臣变成叛贼，应该里面的故事挺多的吧，我有时间，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