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

4 吊绳系住的是谁的头颅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精致的手工绣花桌布,鲜花点缀在其上馥郁芬芳,美丽的女仆们穿梭着送上装在昂贵的东方瓷器的佳肴,散发出的香气勾引着客人开始饥饿的胃,开胃的异国蔬菜沙拉,鲜美的深海鱼作为头盘无可挑剔,小山羊烤得流油,肥美的鹅肝花团锦簇地堆满了盘子....淡粉色的香槟倾注入水晶高脚杯,绝对不让客人杯子出现空置的情况.
    伯爵的客人们显然让主人的慷慨感染了,抛开了一开始的局促不安,谈笑着打趣诉说旅途上的发生的希奇古怪的各种事情.伯爵似乎也相当享受这种宾主尽欢的和谐气氛,给他们讲述自己在月球上的见闻和奇谈,气氛欢快的谈话下,阿尔贝却不经意地意识到伯爵一口都没吃,只是间或喝点香槟,然后他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伯爵的回答是“在星际寂寞的旅行了很久,像这样与客人愉快的交谈,是我最好的美餐。”说着从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里取出了几颗胶囊吞了下去“而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
    黑头发的年轻人,不无遗憾地说:“我保证,敬爱的伯爵大人,您拥有如此高超的厨师却不常吃饭,您真是月球最奢侈的人了。”
    伯爵微笑着回答,“如果您常来做客,亲爱的子爵阁下,那我高超的厨师一定非常高兴他的手艺又派上了用处。”
    弗兰兹不易察觉地得皱了皱眉,阿尔贝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而已,为什么基督山伯爵会对他如此感兴趣,而频频示好呢,换句话说他作为伯爵.如果他的爵位是真的,以他现在的势力和财力,为什么要放下身段去接近他们呢,有什么目的吗,他可不是阿尔贝那天真的家伙会相信一个陌生人会以想交个朋友这种完全站不住脚的理由.难道是因为阿尔贝的父亲费尔南多将军吗.这个倒是不无可能.就在他心思百转千结的时候,另外;两个人的话题已经转到今天晚上的歌剧上了
    “不知道您觉得今天晚上的歌剧如何呢?”伯爵啜了口酒抬头问因酒精而脸色微微潮红的年轻子爵.
    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略显稚气的脸上的表情愣了一愣,才僵直着舌头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我不是经常去看歌剧,”说出这句话就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什么回答,虽然进入社交圈还不久,但怎么也算是个交际得当的人,怎么对着伯爵就驾御不了话题呢!又急急道“但是今天的歌剧我却完全入迷了,那么深刻的爱情,感人至深。”
    伯爵显然被少年的回答逗乐了,“那么,您一定是有非常爱的情人了?”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
    “不,没有,像那样浓烈的爱情,我并没有碰到过。”少年迅速的否认了,脸上有掩饰不了的无奈“那只是父母安排的未婚妻罢了。”似是隐隐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阿贝尔转向伯爵道。“您呢,您这样见多识广的人,肯定有过这样的爱情吧?”
    伯爵似是被往事抓住了一样,若有所思地端着杯子从他舒适的椅子里站起来,眼光朝虚空的窗外深深望去,语气有着深深的怀念“是的,我有过。”他的声音是如此坚定又忧伤,以至于两位年轻人都竖起了耳朵。
    “甜美又让人迷醉的爱情啊,她的头发像是最纯净的黑缎子,柔和又闪耀着动人的光,她的脸颊是最娇嫩的玫瑰花瓣曾只为我一个人绽放,彩霞一样的景色让人移不开双眼,最珍贵的还是她水晶一样纯净的双眼,天使也未必有她那样的忠诚.对爱人的忠诚....”伯爵接着说“但是一切都过去了,那只是年少无知时候的绮丽的梦境罢了.就像海里的女妖的歌声一样不可信”伯爵将头转向了那幅巨大的抽象画,端详着画中恋人紧贴着的脸庞,“而所谓的梦却只能是梦,所以,那都过去了。”两位年轻人,还沉浸在他的话中不可自拔.呆呆地望向脸色依旧苍白的俊美男人.阿贝尔的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它来得那么急速迅猛,但是关于它的出处是哪里,却毫无头绪。
    然而那位大人已经收起自己的情绪就如同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温和的笑容堆砌在他的嘴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尊贵的客人的表情,然后,用食指和拇指捏起桌上的召唤铃,清脆的铃声响起在客厅
    “卡佐,把意大利咖啡准备好,两位尊贵的先生一定愿意尝一尝我的珍藏。”
    几个小时像猫一样轻巧地跑过,让人毫无感觉他的流失.
    在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松软的羽毛枕头上后,阿尔贝睡意全无,翻来覆去,脑子里尽是伯爵好听的男中音和他明天的邀请.尽管弗兰兹有些不满地提出他太轻率地相信伯爵,而且不应该在并不了解的那位先生情况下和他走得太近.阿尔贝却越是坚定自己想靠近伯爵的想法.对此,弗兰兹毫无办法,只能让他连连保证绝对不会在现下还没弄清楚那位先生的底细就毫无保留的信任.
    天很快就微晓了,乐于奉献的太阳透过轻薄的窗帘试图唤醒沉沉睡去的黑头发阿波罗.虽然作为贵族是绝对不会早起,但是今天真是适合观看死刑的天气.
    狂欢节的幕布将在由公开执行死刑而带来的□□后拉上,这是沿袭了许多年的传统.那些犯下连上帝都将他们抛弃的罪行的,曾经穷凶极恶的犯人(也许有些不是),如今像霜打了的茄子,跪在行刑高台上战战兢兢地等待死神的亲吻,黑压压的人群中人们高声叫骂,朝他们丢石块和垃圾,那些可怜虫们怕得发抖,有一个甚至尿了裤子,一阵恶臭,哭喊声此起彼伏,“我没杀人啊!!”“我只是为了不让儿子饿死才偷了一块面包啊!!”“大祭司放过我吧!!”然而这些求饶声只是使得人们更是群情激昂,石子像雨点一样飞了过来,也许恐惧是最好的催化剂,能将人的内心深层的野性全性激发,一个面容粗野的死刑犯刷地直直站起,虽然双手被绑缚在身后,但是上面的青筋似是因激动或者捆绑的时间太长而高高隆起,虬结的肌肉绷得紧紧地,狠狠地踹了身边哭喊得最凶的人一脚。
    “哭个屁!”随即扯开破铜锣般的嗓子高声叫骂起来
    “老子是杀了人怎么样了,我杀了四个人,三个女人被在老子的大□□下死了,一个男的让老子砍了八段!来啊,来啊,有种现在。。。唔。。唔。”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右的警察塞了嘴,摁倒在地,死刑台周围的人群又是一阵哄骂。
    贵族不同于平民的地方在于,平民在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地伸长脖子观看的时候,他们坐在高高的露台上俯视着。
    切割别致精心镶嵌的宝石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一只养尊处优的手,但指腹微微有些薄茧。用无可挑剔的姿势将芬芳的伯爵红茶注入描绘着洛可可风格玫瑰的剔透细瓷杯子,水波一漾,然后趋于平稳。伯爵身着简单却做工精细的土耳其骑装,微翘的鞋尖,装饰着镂空银搭扣的马靴,张示着主人正是从晨猎归来。为他尊贵的客人亲手斟满茶杯后,翘起了唇角。
    “真热闹,是不是。亲爱的子爵阁下,您似乎是第一次观看这样的公开处决的死刑吧?”年轻的子爵好不容易把视线从死刑台上拉回,端起杯子,啜了一口,答道“是啊,但是那些人都犯了什么无可饶恕的罪呢。”
    伯爵神秘地一笑“先不讨论他们能否进入天堂,我这里有个小游戏,倒是能让您的这趟月球之旅锦上添花。”
    “哦?是什么?”阿尔贝兴致勃勃地问。伯爵拍拍手,仆人便用银盘呈上一件事物,三张牌,以及一封用火漆封了口的信。
    “一个巧合下,我曾经觐见红衣大主教,聆听过他的教诲。然后,我得到了这个,”伯爵举起了那封信,“这封信是大主教的特赦令,但很不巧的是,这只有一封,然而我们现在却有三个将死的囚犯,到底哪个可以成为诺亚被拯救呢,这个决定权在于你。那三张卡片分别是那三个犯人的首字母,你随意翻开一张,那个人就能被释放。”
    年轻人不惊愕然,本来自己只是一个观众,但现在却被赋予了上帝才有的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但是只得一个人?要是被自己释放的是真正穷凶极恶的罪人怎么办,但是如果里面有善良的被陷害的人又怎么办,少年的心里的想法在复杂的翻滚,救还是不救,是选择这张还是另外一张,真是比哈姆雷特还要矛盾,他只是面临了两个选择,我却要从三个中选择一个。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弗兰兹突然出声打断了阿尔贝的天人交战。
    “别选,你会后悔的。”
    “可是。。。。”少年迟疑了一下,那他们都要死了。。
    “子爵阁下,您再不做选择的话,他们三个人都要去见撒旦了。”阿尔贝闻言一惊,捏紧了拳头,似下了决心,闭上眼睛,随便翻了张牌,是F,牌面上大大的倒吊的小丑正在邪恶地笑着。
    死刑台上,郐子手已经将犯人的头用黑布蒙上了,举起了沉重的大刀,一直嘴硬的凶恶的犯人也软了腿哆嗦着,瘫到了地上,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光芒,像死神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正在这时一个矮小的穿着黑袍的男子,举着一封白色的信跑了过来,一边喊着。
    “大主教的特赦令!!等一等!!!”
    为首的郐子手皱着眉头接过了,黑布蒙了大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人群被这插入曲迷惑了,小声的议论此起彼伏,最后,身穿黑袍的郐子手,一挥手命人解开了刚刚叫骂的粗野男子的绳子,“大主教特赦,你可以走了。”
    那人像是被突如而来的喜讯砸晕了,好半天才反映过来,狂喜地跳了起来“看吧看吧!上帝都站在我这边!!哈哈!!哈哈!!!大主教万岁!大主教万岁!!”一边叫着一边冲下了死刑台。
    观众不满的声音大了起来,大家跺着脚要求马上执行死刑,郐子手们见没有必要再耽搁了,再次举起了大刀,这次,奇迹没有再发生,一声钝响,脆弱的脖子抵挡不过锋利的刀锋,血喷洒而出,蒙着黑布的头颅滚了下来。民众们大声欢呼,使劲地吹口哨。
    伯爵满意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扯出了一个微笑,两颗尖尖的牙齿不易察觉地露了出来,刚做了裁决者的年轻人瘫在了椅子上,呆呆地望着桌子上的三张牌,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虽然作为将军的儿子,听说过许多当年战争时的屠杀,但是知道和亲眼看到并不是一回事,他有点不羁,他也只是个十六岁阅历并不很多,心肠并不很硬的普通少年罢了。因为自己的错误选择,这两个人就这样死了,他耳闻过法庭的黑暗,这两个可怜的人,他们可能没有犯罪,他们和自己同样有朋友,有家人,但是,他救不了,也没有能力,反而释放了一个该下地狱的强盗,□□犯。
    阿尔贝失魂落魄地游走在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的月球大街上,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犯人被处决的情景在不停地回放。手机一直在叫,但是他压根就没去理睬它。
    狂欢节的最后一天,这个少年陷入了恍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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