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

7 月球强盗(中)


“他发现他的同伙们都坐在树林里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正在那儿享用勒索得来的贡品。他问古古密陀在哪,回答他的是一阵哄笑。一股冷汗从他每一个毛孔里冒了出来,他的头发根根都竖了起来。他又问了一遍。有一个醉醺醺的强盗站起来,递过来一满杯甜酒,说道:“为勇敢的古古密陀和漂亮的德丽莎的健康干杯!”正在这个时候,万帕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叫喊声,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夺过酒杯,向那个献酒的人劈头盖脸扔过去,然后向那发出喊声的地方冲了过去。跑了一百码以后,他转过一座密林的拐角,就发现德丽莎衣衫不整地昏迷不醒地躺在古古密陀的怀里。一看到万帕,古古密陀就站起身来,每只手里都握着离子□□。两个土匪互相对视了一会儿,一个唇边挂着猥亵的微笑,一个脸色象死人一样惨白,看来这两个人之间似乎就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但万帕的脸渐渐松弛了下来。他的一只抓着腰带上的□□的手也垂到了身边。德丽莎躺在他们之间。月光照亮了这三个人。组成了一幅奇怪的画卷。”
    “喂,”古古密陀一边穿衣服一边紧紧地盯着他说道,‘任务完成了吗?’
    ‘是的,头儿,’万帕答道,‘明天早晨九点钟,德丽莎的父亲就会带着钱到这儿来的。’
    ‘很好,现在,我们来快快活活地过一夜吧。这个姑娘很漂亮,配得上你。喂,我并不自私,我们到伙计们那儿去给她抽签吧。’
    ‘那么说,你决定要把她按常规处置了?’万帕叫了起来,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为她破例?’
    ‘我以为我刚才的请求,’
    ‘你比其它的人多些什么,你有什么权利要求例外?’
    ‘我当然有权利。她是属于我的!’
    ‘算了吧,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强盗不是慈善家!’古古密陀大笑着说道,‘迟早总会轮到你的。’万帕拚命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冲上去杀了古古密陀。
    ‘现在,喂,’古古密陀一面向其他那些强盗走去,一面说,‘你来不来?不来就少算你一个。
    ‘我马上就来。’
    古古密陀一边走一边用眼睛瞟着万帕,深怕会遭他暗算,但万帕只是注视着德丽莎,他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身体在颤抖。然后他蹲了下去,把头埋到了自己的膝盖当中,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古古密陀猜想那青年会抱起她逃走的,但这一点现在和他已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已经享用过德丽莎了。至于那笔钱,三万星际币给全体一分,钱就少得可怜了,他要不要都无所谓,他继续顺着小径向那片草地走去。随后,万帕到达了。
    ‘我们来抽签吧!我们来抽签吧!’强盗们一见到他们的头儿,就叫喊起来。
    “这是惯例,古古密陀耸耸肩表示同意,所有人的名字,包括万帕的在内,都写在纸上并放在一顶帽子里,每个人的表情都各异,有的冲着万帕怪笑,有的则一脸贪馋急色鬼的样子。万帕依旧苍白着脸面无表情地像尊雕塑。队里最年轻的那个人摸出一张来,那一张上写的名字是达伏拉西奥。他就是那个向万帕建议为他们的头儿祝福,而被万帕用玻璃杯砸了脸的人。他的脸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从太阳穴直到嘴边,血还在不断地流着,这让他看起来像恶魔一样狰狞。达伏拉西奥看到他的运气这样好,纵声大笑着说‘头儿,刚才我向万帕建议,为祝福你和那个小妞来干一杯,他不肯。现在请你建议为我干一杯,看他是否肯赏脸,’
    每一个人恶质地期待着看好戏,最好是打个你死我活,那才叫热闹,但使他们惊奇的是:他竟一手拿起一只酒杯,一手拿起一只酒瓶,满满的倒了一杯。‘祝你健康,达伏拉西奥,’他镇定地说着,然后一口喝干了酒连手都不颤一下。他在火堆旁边坐了下来,‘我的晚餐呢,’他说,‘跑了这么远的路,我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强盗们感觉到无趣了,没有看到他们期待的发展,于是他们围成了一个圆圈,围着火堆坐下来,而达伏拉西奥去行他的好事去了,万帕泰然自若地只顾着吃喝,象是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强盗们惊奇地望着他,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镇定,他们正在纳闷的时候,听到身后的树林里传来野狗般的嗥叫——达拉西奥的声音。他们回过头去,看见达拉西奥抱着那个年轻女子过来。她纯洁的白色长裙滚得脏乱不堪,下摆被撕成了一条条,她金色的长头发披散及地,头向后仰着。一个年轻地强盗调笑着道,你这么快就完事啦?你老二行不行啊?意外的是那个暴躁的达拉西奥却一个字也没反驳。当他们进入圈子中央的时候,强盗们才借着火光看清楚那年轻女子和达伏拉西奥都面无人色。这一幕突然出现的景象是这样奇特,这样严肃,以致大家都站了起来,只有万帕例外,他仍旧坐着,镇定地吃着喝着。达伏拉西奥在极端肃静的气氛中走前几步,把德丽莎放到了古古密陀脚下,于是大家立刻明白了那年轻女子和那强盗面色惨白的原因了。一把短刀齐柄直插在德丽莎的左胸上。每个人都望着万帕,好像他是一个疯子。万帕腰带上的刀鞘空了。
    ‘呀,呀!’头儿说道,‘她死了,有谁想和死尸□□吗。’说罢,嘎嘎地笑了起来,但是没有人迎合他。
    “他们虽然天性野蛮,却能了解这种拚死的举动。别的强盗或许不会杀死自己的恋人来保全她的贞洁,但他们却都懂得万帕的这种举动,无疑,他会杀了任何企图对她不轨的人。
    ‘喂,’万帕站起来向那尸首走过去,一手握着□□柄,大声说道,‘现在还有谁要来和我争这个女人?’
    ‘不会有人争了,’土匪头儿答道,‘她是你的了。’
    万帕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就像拥抱着最珍贵的宝物,走出了火光圈外,女孩儿长发盖住了她胸前的凶器,好似她只是睡着了一样,安安静静地伏在她恋人的臂弯里。古古密陀派了守夜的哨兵,众强盗便用他们的大氅裹着身体,在火堆前面躺了下来。半夜里,哨兵吹响了哨子。德丽莎的父亲亲自带着赎金来了。
    ‘先生’他恭敬地对古古密陀说,‘三万星际币在这儿了,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土匪头子没有伸手去接钱,做了一个手势叫他跟他走。老人遵命。他们两个在树林底下向前走,地球的光从树枝的空隙里直泻下来,蓝幽幽地透亮得让人生出丝丝寒意。最后,古古密陀收住了脚步,指着一棵树下两个靠在一起的人。
    ‘喏,’他说,‘向万帕去要你的孩子吧,她怎么样了,他会告诉你的。’说完他回到他的伙伴们那儿去了。
    “老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他感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浑身僵硬着瞪大了浑浊的老眼,想看清远处的真相。他踌躇了许久终于向那聚在一起的人影走去,心里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他走近一些的时候,万帕抬起惨白的额头,于是两个人的形体便呈现在老人的眼前了。一个女的躺在地上,她的头枕在一个坐在她身边的男人的腿上,那男的一抬头,女的面孔也就可以看到了。老人认出了那躺着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女儿。万帕也认出了老人。
    ‘您来了。’强盗对德丽莎的父亲说,带着绝望的语气。
    ‘畜牲!’可怜的老人惊叫了起来,‘你杀她!你杀了我的女儿’他恐怖又憎恨地凝视着万帕,德丽莎全身惨白,血迹斑斑,胸膛上插着一把短刀。一线幽怨的光从树缝里透进来,照亮了死者的脸,沉睡着犹如圣母一般。
    ‘古古密陀糟踏了你的女儿,’强盗说,‘我爱她,所以我杀了她,不然她就要伺候一窝的强盗了。’老人一句话都不说了,脸色变得象他死去的女儿一样惨白。
    ‘喂,’万帕又说道,‘要是我做错了,你就为她报仇吧。’于是他从德丽莎胸膛的伤口里抽出那把短刀,血液已经干涸了,只有暗红色的血迹沾染在银白的刀刃上,像小丑哭花的脸一样难看。一手把刀递给老人,一手扯开他的衣服,露出结实的胸膛,比了比心脏的位置。
    ‘你干得好!’老人嘶哑着声音答道,‘拥抱我吧,我的孩子。’
    万帕一头扑进了他情人的父亲的怀里,象个小孩子似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是那个杀人不怕血腥气的人生平第一次流泪。
    ‘唉,’老人说道,‘揩揩你的眼泪,现在帮我来埋我的孩子吧。’万帕去拿了两把鹤嘴锄,于是那父亲和那情人就开始在一棵大橡树脚下挖掘起来,准备让那年轻姑娘长眠在橡树底下。坟坑挖好以后,那做父亲的先抱了抱她,又抱了抱那情人,然后,他们一个扛头,一个扛脚,把她放了进去。万帕摘了一朵月亮花,郑重地放在姑娘双手交握的胸前然后他们各自跪在坟的一边,给死者做祷告。做完祷告以后。他们就把泥土盖到尸首上面,直到把坟坑填平。然后,老人伸出一只手,说道,‘谢谢你,我的孩子,现在让我一个人儿在这儿呆一会儿。’
    ‘可是’万帕有点犹疑不定,他吃不准老人会如何伤心,他害怕姑娘的父亲,如今也是他的父亲的老人会心碎而死。
    ‘离开我,我命令你。’老人低低地叫了起来。
    万帕只得服从,回到了他的同伴那儿,用大氅裹住身体,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们在前一天晚上就决定要换一个地方扎营。破晓前一小时,古古密陀喊醒了他的部下们,下令立刻出发。但万帕不肯离开树林,他要知道德丽莎的父亲究竟怎么样了才肯走。他向昨晚那个地方走去。于是发现老人已吊死在那棵荫覆他女儿坟墓的橡树丫枝上。他对着老人的尸体和恋人的坟墓郑重地发了一个复仇的誓言。
    第二天晚上,万帕远离营地,坐在一棵大橡树下——就像埋着他可爱的恋人的那棵一样遥望着那颗水蓝色的星球回忆着德丽莎美丽的大眼睛里的丝丝柔情。这时候他听到马蹄得儿得儿的声音,然后他看到一个全身裹在黑斗篷里的人。那个人向他问路,万帕给他指了方向。这个人要给他酬劳,他拒绝了。这个身穿黑斗篷,连脸也遮得密实的人问他‘我的朋友,何事使你英俊的脸如此忧伤呢?’
    万帕的心事被勾起,这样一个夜色深沉的时刻,他不由自主地向这个陌生人吐露了他所背负的仇恨。这个斗篷包裹着的人告诉他,他叫水手辛巴达,而他深深地被万帕的故事打动了,他愿意帮助他完成他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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