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来个姑

33 辛德瑞拉的鞋子


伊夏打开家门的时候发先季然正在厨房煮面条,她探过头去添了句:“多下点,我还没吃晚饭呢。”
    十分钟以后季然在厨房叫她:“伊夏,出来吃饭了!”
    伊夏蹭过去一看,碗里还打了个荷包蛋,好男人啊,出门西装笔挺,入门挽袖子做饭,试问有几个男人能有这么双重优秀的品质?
    吃完饭后季然递给了伊夏一个盒子,粉色的彩带,浮凸的图案,伊夏的手抖了抖,她绷着一张脸说道:“季然……”
    “怎么了,不喜欢吗?”季然觉得伊夏应该属于那种接到礼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欣喜若狂的人。
    伊夏狠狠将盒子掼到桌子上:“我承认我是偷吃过一次你的甜甜圈,可你也不用老拿甜甜圈来说事吧?”
    季然只好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抖出一件白色的晚礼服。
    伊夏尴尬地打着哈哈:“啊哈哈,哈哈,啊。”
    “明天晚上公司有个创立酒会,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季然将晚礼服在伊夏的身上比量了一下,还挺合适。
    “我不去!”伊夏急忙拒绝,“我已经不是卓越的员工了。”
    季然诧异:“我刚离开几天啊你就不是了?算了,不管你是不是,我现在一时找不到女伴,就你吧。”
    这什么语气?敢情自己是他无可奈何下的备选啊,伊夏头摇得更甚:“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我听说季画住院了?”季然转移了话题。
    “是啊,怎么了?”伊夏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要是去的话,我每天可以免费接送你。”季然开出了条件,伊夏一脸你真好笑的表情:“我喜欢坐公交,‘公交优先’你不懂吗?”
    反正季然总会去看季画,看季画的话就没理由不带上伊夏一起去,总之坐季然车的这个便宜伊夏是占定了,这要也算是个交换条件的话,季然也太小瞧伊夏的敲竹杠能力了。
    “你说怎么办吧?”季然没有心情和伊夏斗智了,他知道以伊夏的性格绝对不会放弃任何可以占便宜的机会。
    伊夏假装沉思了一会:“参加舞会要花时间,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有什么是比时间宝贵的呢?我吃点亏,你用钱补偿我吧。”
    一个女孩子大言不惭地跟人家谈钱,季然以手抚额:“好吧,商品社会利益优先,多少钱?”
    “这不能我说,你请我你出价,我只负责还价。”伊夏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哗啦哗啦响,她自己提出来高了低了都不是,季然提出来的话,只能高不能低。
    “三百怎么样?”季然的开价果然让伊夏觉得很满意,三百块钱,就按五个小时算,她一个小时东西就能赚六十块钱呢,人生啊,你是如此的美好!伊夏假装沉吟了一会:“好吧,看在熟人的份上三百就三百吧。”
    季然嘴角挂着揶揄的笑,转身回房了。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伊夏着实紧张了一把,朝箫旸借的高跟鞋还没送回去,她战战兢兢地穿上礼服又穿上高跟鞋,怎么照镜子怎么都觉得有一种小家子气。真想给自己涂个晚妆啥的,季然敲门进来:“忘了说雇佣你的附加条件了,就是你千万别化妆。”
    雇主提出要求了,伊夏虽然觉得不化妆可惜了,还是强忍住让闪亮登场的欲望,将化妆品放下了。
    举办创立酒会的地方在王府大酒店,车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伊夏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王府大酒店的奢华,今日得见真容,伊夏觉得即使远观也让人有肃然起敬之感,于是她学着无数淑女闺秀的样子扭捏着下车。
    酒店的宴会大厅里,绅士名媛衣香魅影,伊夏一会觉得这个人的衣服漂亮,一会有觉得那个人的衣服拉风,一脸的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表情。季然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带她来了……
    顾隽奇衣冠楚楚地端着酒杯走过来,看到伊夏一笑:“欢迎欢迎,欢迎至极。”
    伊夏觉得他这一笑阴风阵阵,她现在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顾隽奇就打心眼里觉得他不怀好意。她挺直了背脊干笑一声:“虽然我不是贵公司的员工了,但是我是季先生请来的贵宾。”说完后以目视意季然,季然只好接着说:“是,是,是贵宾。”
    顾隽奇给了季然一个警告的眼神,刚一转身就被花蔷缠上了,花蔷今天穿了一件低胸的浅粉色晚礼服,一副娇滴滴的小萝莉模样,一双画出来的大眼睛仿佛能滴出水来:“顾总,谢谢你对我的赏识与信任。”
    顾隽奇点了点头,不想多做交谈。
    花蔷拦住顾隽奇:“顾总赏脸的话,能不能跟我喝一杯?”
    顾隽奇只好象征性地举杯沾了沾唇。
    伊夏觉得好笑,心里巴不得花蔷再多纠缠顾隽奇一会,谁知道顾隽奇忽然转身对伊夏说:“一会舞会开始的时候,我想请伊夏小姐赏脸跟我跳一支舞。”
    这句话马上调转了花蔷的注意力,花蔷那双滴出水来的大眼睛现在要喷火了,顾隽奇就在花蔷喷火的时候优雅地离开了。
    伊夏迎上花蔷的愤怒的目光,心说,小样,小唯不是我的对手,你照样不是我的对手,以前因为你是我的顶头上司我怕你,现在你敢动我试试。
    花蔷马上摆出了一幅试试就试试的样子,伊夏一脸鄙夷,侧头跟季然说:“你随意啊,我四处走走。”
    箫旸的高跟鞋真挤脚啊,可见美丽是需要代价的,伊夏一路故作优雅,看到熟人有风度地点点头,昨天对她英勇离开行注目礼的同事们看到她马上交头接耳起来。
    姗姗从人群中挤过来挽住伊夏的胳膊:“伊夏姐,你来了。”
    伊夏四处看看:“伊昭呢?伊昭没来么?”
    “伊昭一会跟他爸爸一起来。”姗姗显然知道了伊夏和伊昭的渊源,犹豫了一会才说。
    伊夏脸上的挤出来的优雅瞬间消失了,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伊夏姐,何必呢,毕竟是你亲生父亲。”姗姗柔声相劝,“其实你妈妈应该一直希望你能够和你爸爸相认吧。”
    “姗姗,不是这么回事,我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而是他遗弃的女儿,凭他的财力,他想要知道我在哪里相当简单,但是他找了吗?的确,以前他找过我二姨,找过我妈妈,但是骨肉亲情难道是我妈妈的几句拒绝就断绝的了的吗?我对他来说其实就是可有可无的,不在他的身边他不会想,在他的眼前他才感觉有那么一点亏欠,姗姗,你不是我,你不了解我这么多年受的苦,你也不知道在成长的岁月里,我是多么渴望有父亲厚实的双肩。”伊夏神情黯然,姗姗叹了口气,知道伊夏的心结不是自己这么几句话就能解的开的,所谓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由她爸爸亲自解决吧。
    “算了,不想了,人生要向前看。”伊夏马上振作起来,“姗姗,这么多好吃的要努力多吃点,资本家的东西不多吃点对不起马克思。”
    伊夏这么说的也是这么行动的,刚才悲伤的心情完全没有阻挡她无敌的胃口,吃到后来,她身边的几个贵妇开始掩着嘴低声嘲讽了。
    笑个鸟!伊夏心中暗骂,酒店又不是你们家包的,她叉起一块芝士蛋糕递给姗姗,嘴里喷着蛋糕沫说道:“姗姗,吃!”
    姗姗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喷到脸上的蛋糕沫,接过芝士蛋糕吃了
    “哎呀呀,还真是属猪的。”小唯捏着嗓子凑过来,“吃人家的东西是不是觉得特别香啊。”
    昨天小唯扣到伊夏头上的盖浇饭汤汁让她回去洗了两次头还有股猪油味,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伊夏将半块芝士蛋糕向上扬了扬,小唯马上吓得向后缩了缩头,伊夏嘴巴一撇,将蛋糕移回到眼前,她翻着白眼打量了小唯一眼,将探究的目光落到小唯的胸上:“呀,不是d罩杯吗,怎么今天缩水不少啊,要我看,就你这胸啊,不带胸罩完全都可以。这叫什么来着,对,波平如镜。”
    小唯又羞又愤,自从昨天下午裙子走光事件以后,所有十七层的员工都盯着她的胸看,弄得她一整天都没敢站起来。
    “哎,哎,看,传说中的董事长来了……他身边的那个是不是他夫人啊,长得真漂亮,后面的那个是他儿子?啧啧……”一直关注伊夏的几个贵妇将目光锁定在了刚进来的三个人身上,伊夏望过去,伊振川正挽着他的太太走进来,伊太太气度优雅,保养有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贵妇的气韵。伊昭跟在他们的后面探头探脑,看到姗姗和伊夏,用力挥了挥手。伊夏迅速将头深埋,寻思着她今天真的不应该来。
    姗姗捏了捏伊夏的胳膊,伊夏摇摇头,没入到了人群中。
    “不开心?”季然找到隐藏在角落里的伊夏,伊夏笑了笑:“没什么不开心的,只不过看到某些人的风光有点感触罢了。”
    “如果不能宽恕就选择遗忘吧。”季然递给伊夏一杯红酒,“尝尝,味道还是不错的,隽奇真舍得花钱。”
    伊夏不懂得该怎样品红酒,也不知道什么酒好什么酒不好,她只觉得这酒涩得很,一口下去很想流泪:“遗忘是对逝去的人的不尊重,我怎么可以遗忘呢,一位母亲悲凉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她的女儿却选择了开始她美好绚烂的新生活……这就是你所说的遗忘?这样的遗忘我不能要,我也要不起,因为我有良心,我可以对不起全世界的人,但是我不能对不起我妈。”
    季然摇摇头:“你太偏执了,我相信你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够有属于自己的灿烂人生,可以不用这样辛苦的生活,你现在这样,你妈妈在天上也不会开心。
    伊夏牵了牵嘴角:“你怎么知道我妈妈的愿望是这个?你相信……你凭什么相信?”
    “那你怎么知道你妈妈愿意看着你永远铭记着父亲对你们的背叛?”顾隽奇今天早上跟他说起了伊夏的事情,还说这件事情引起了家庭内部不小的震动,季然刚知道的时候非常惊讶,他想不到锱铢必较的伊夏居然是拥有亿万身价的伊振川的女儿。
    “季然,我们不谈这个,伊振川让你带我来了,你就带我来了,也算是完成了他对你的嘱托,至于我怎么样,我和他怎么样,我觉得外人没有插嘴的余地。”伊夏将手中的那杯酒一饮而尽,“谢谢你的酒,虽然,你也是借花献佛。”
    伊夏看起来大大咧咧胸无城府,实际上她只是希望自己大大咧咧胸无城府罢了,很多事情她不是不会想而是不想想,郑板桥不是说过吗,“难得糊涂”,可是今天她不想装糊涂,她总有种抓着季然咬一口的冲动,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这股恨意的由来。
    花蔷端着杯子有凑到季然身边:“季总,来,让我敬您一杯,刚才其实顾总在的时候我就想敬您了,可是我……”
    后半句没说下去,伊夏帮她补充上了,可是我听到顾总要请伊夏那臭丫头跳舞,我没兴致了。
    季然跟她虚碰了一下杯子:“花部长不用这么客气,你不是我直辖的下属,我在卓越其实就是客。”
    “瞧您说的,好吧,您是客的话,我这做主人的更应该再敬您一杯了。”花蔷的嗓音甜得腻死人,伊夏恶寒了一把,向季然挥挥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说完后她另换了个地方,这里正好看到夜空。
    黑格尔说:“一个民族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
    康德说:“有两种东西,我们越是经常、持续地对它们反复思考,它们就总是以时时翻新、有增无已的赞叹和敬畏充满我们的心灵:这就是在我之上的星空,和在我之中的道德法则。”温宝宝说:“我仰望星空,它是那样寥廓而深邃;那无穷的真理,让我苦苦地求索、追随……”
    伊夏说:“这个城市的空气污染太严重了,我看到脖子酸了才看到了两颗星星。”
    就在伊夏夜空、天空,星空三者之间纠结沉思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伊夏的耳边响起:“请问你是伊夏吗?”
    伊夏一声哀叹,要是有个隐身斗篷该多好啊,今晚无论躲在哪里都会有人找到,她努力做出了一个笑脸,和那人目光对上的时候,笑容僵硬了:“我……是。”
    “我是伊振川的妻子。”伊太太温柔如初。
    伊夏点点头:“我知道。”
    “我想和你聊聊。”伊太太不待伊夏回应,径自说道,“震川说,他想让你认祖归宗,今天晚上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在酒会结束前宣布,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伊夏望天,认祖归宗,伊太太已经先入为主地确定她是私生女了,她勉强保持着笑意:“您是什么想法呢?”
    “我的想法……”伊太太优雅一笑,这一优雅像极了顾隽奇,“我想说是,我们顾家算是名门望族,当初去嫁给震川的时候,震川一文不名。”
    伊夏搜寻到了伊振川的身影,原来二十年前用的是美男计啊,她鄙夷一笑:“请您直说好吧,我不习惯你们名门望族云遮月般的说话方式。”
    伊太太依旧是不急不躁的表情:“请你有一点教养,这是对你自己的尊重,于是对你过世的母亲的尊重。”
    “我仰望了星空,但是我还是没有得到心灵的纯净,我努力做到彬彬有礼,但是还是得到了没有教养的评价。”伊夏沉默了片刻,“好吧,念在您是长辈的份上,我听您把话说完。”
    “很好。”伊太太点点头,“简短截说,我不希望震川认你,也不希望你介入到我们的生活中,对我来说,我只有伊昭一个儿子。”
    “对我来说,我也只有我妈妈一个母亲。”伊夏握紧里拳头,她将手里的空杯塞到伊太太的手里,“作为主人,麻烦您将我把杯子送回去。”
    说完,她穿过众人向迅速门口走去,不是谁家的孩子在后面撞了她一下,隐约听到身后季然的呼唤,伊夏头也没回,出了门沿着街道急速向前飞奔。
    风灌进她的口腔里,那么一瞬间伊夏有种窒息的快感,季然的声音逐渐清朗,伊夏倾尽全力继续奔跑,一直跑到了过街天桥上。
    最后伊夏扑倒在栏杆上,肺部针扎一般的疼,季然拉住她的手:“对不起,也许今晚我真的不该带你来。”
    伊夏就着他的手顺势倚在他的身上,季然震动了一下,另一只手尴尬的虚扶着。这样暧昧的姿势,这样凉的夜,伊夏的肩膀瑟缩着,像一只迷途的小鸟。
    良久,季然推开伊夏,将外衣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啊,是我太矫情了。”伊夏收紧了肩膀,“季然,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
    季然默默等待她的下文。
    “这句话我想了很久,因为我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适不适合说这样的话。”伊夏将一声长叹送到风中,“季然,其实我,一直很……”
    季然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继续沉默。
    “其实,我一直……”伊夏说到这里又停住了。
    季然不禁想到了大学时候第一次向他暗恋的女生告白,也是这样一个夏日的夜,同样有风,不过风是暖暖的。
    伊夏主动牵起季然的手,她的掌心有薄薄的汗,季然的手不自觉地热起来:“你真的让我说吗?你确定,我怕你拒绝我,我觉得还是你先说比较好。”季然的唇动了动,神情越发不自然,他轻咳了一声:“还是你说吧,不是你想对我说吗?”
    “好吧。”伊夏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凝视着季然的双眼,传说中灿若星子的眸子是不是这样的呢,季然在伊夏灼热的目光下呼吸急促起来,“我想说的是,你可不可以借我四千块钱,我想把钱还给伊昭。”
    这句话之后,季然的呼吸几乎没有了,他仰望长空——
    传说中的孔雀开屏自作多情,说的,是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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