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中擎纪

    第一章
    牧星人
    在浩瀚宇宙中的某一处，有一片超星系团，它由数以万计的大小星系组成，在漫长的时间里他们相互作用，并不断吞并着周围的其他星系来扩大自己
    而最近，这种情况正在结束，结束这一切的是一个神，一个被其自称为“牧星人”的神
    如今的宇宙各个角落都流传着这位神的传奇故事，虽因太过久远故事大多荒诞不经，但也足矣说明，他在无数世界上的无数生命心中之重要性
    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样子，但据那些幸运的“目击者”回忆，他长得干干瘦瘦，不修边幅，脸被长长的头发掩盖着，只露出嘴边浓密的胡渣
    如若不是他那以一己之力撼动星河的神迹，恐怕在任何一个世界都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
    后来，在一些强大文明的记忆复刻技术验证下，证实了几个“目击者”所描述的与事实基本相符，于是“牧星人”的形象很快传遍整个宇宙
    他被各种智慧生命体视为这个宇宙中最后一个神，各种猜测也随之而来，有人说他来自宇宙大爆炸的前一秒，也有人说他是那片黑暗中所有星能的集成
    甚至更为夸张的，说他来自时空之外，来自那个想象尽头的更高纬里
    对于这一切，牧星人毫不关心，只是在超星系团中拖离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星系，跨越大半个宇宙，小心地安置在那片黑暗里
    牧星人忘了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直觉告诉他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应该去做的
    在他眼里，时间就是个没有意义的词汇，但这个定义又特别神奇，神奇到他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所为何为
    他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那片黑暗需要光，有光就有可能出现向阳而生的多彩生命，有了生命就能思考，至于思考之后…他记不清了
    就在十个月前，他将自己随意扔在一个世界里，包在一根粗壮的藤蔓植物叶子里睡去，梦里满眼都是星河破碎，如果不被梦惊醒，他可以再睡几个月
    “想来安神丹已然对你没了作用？”
    他扒开厚厚的叶子，睡眼朦胧地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处，在一旁的石头上有一个人，紫衣，高冠，负手而立
    他心想，难得竟然还有一个老不死能唤起他心里的一丝波澜
    “白……没错了，你总能活着，怎么，要来帮我？”说着又躺了下去
    他看着上面这些遮天蔽日的藤蔓顶着风暴向更高处寻找阳光，何其执着！
    “万物皆有定数，何必强求？”紫衣男子平静地说道
    他揉了揉眼睛：“你知道的，小爷我从来都喜欢管闲事！”
    紫衣：“江明，你可知我要成功了……”
    江明！这个很久都没有人喊过的名字，他在此刻听来却并不亲切，眼神瞬间变得凝重
    “还要多久？”
    紫衣：“如若顺利，不出千年”
    江明嘴角动了动，一脸不屑：“白大哥，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紫衣：“无所谓，大概……物竞天择吧”
    紫衣说完已经消失不见，而江明再也睡不着了，他怔怔地看着紫衣消失处的石头
    从衣服里拿出一小片做工精美的饰物
    饰物呈银白色，上面的一颗颗宝石如繁星璀璨，断痕切割处无比整齐，透着其主人曾经的高贵与坎坷
    这是一件女性头戴冠饰，上面缠绕着一缕白发，他小心的捧在手心，如同当年的她守护着自己
    江明呆了半晌，一念化为尘埃，汇入其中一个星系中心……
    溪阳城，漕安广场，十七岁的江明坐在泊雨桥上发呆，这是他每日的必修课，像往常一样望着远处写地书的大爷们龙飞凤舞，看着一个个游人或急或缓地路过或停留
    他总是最后一个离开这，每当游人渐稀，那些乱东西就跑出来
    他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只有自己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像风，时有时无，又无处不在
    可能是这些乱东西的缘故，江明从小到大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他只有意识，游离于空间之中，凌驾于时间之外
    梦到的也没有具体事物和情景，只是共情着它们那些关于每个世界每一次的毁灭与生长，关于多个世界很多可能的过去与未来，关于一切无可索引的未知与遥远…
    他不记得父母的样子，只知道自己被国家的福利机构养大，他所在的国家是这个世界上实力最强大的，虽然正值六国大战，但国内还是一片祥和
    起码，白天的阳光下都是这样的
    他来到桥下，沿着运河边的古树下漫步，胸牌上亮着蓝光，这是二等公民的识别物，在这个充满恶徒的黑夜里，也算是一种通行证，因为蓝光的贫穷特质
    耳朵上方吸附的通讯器响了几声，江明按了接听键，里面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江明，快回来啊，新宿舍好高啊，我和老吴在楼顶喝酒，夜色真好啊，晚了你就吃瓶子吧！”
    听到这，才想起来他们今天刚搬了宿舍，终于从贫民窟解脱，来到了高层的楼房
    江明加快了脚步：“张鹏，给我留点，好吃的没了我就啃你那颗大头”
    新宿舍是个36层的居民楼，里面居住的通常都是黄牌的一等公民，江明在一众黄牌高素质的谦让下进入了电梯，电梯里每个人都举止优雅，面带笑意
    很快电梯到了最顶层，他一个人出了电梯，来到了通向楼顶的步梯口，上了一层后光线越来越暗，显然这里没有灯
    又上了半层，到了楼梯拐角，他突然感觉到了异常浓厚的“乱东西”
    “你们在这怕不怕？听说这种地方可是有很恐怖的东西呢！”
    说着向“乱东西”凭空踢了一脚，它们瞬间消失
    消失？
    平时这些不知名的东西都是对他无视的状态，今天却对自己的动作有了回应？
    他蹲下来，努力尝试着感受他们的存在，很奇怪，这些东西似乎刻意对他保持距离，但它们就在江明的身体周围，他挥了挥手，乱东西也随之动了动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乱东西又重新恢复了无处不在的状态，也不再理会江明的任何动作
    “呵！小爷就不理你们了，去吃好吃的喽～”
    江明来到楼顶，张鹏和老吴看到他摆了摆手
    “江明，听说女生宿舍就在十二楼，你觉得刘月琪有没有搬过来？”张鹏看江明来到递给他一瓶酒，说话时小小的眼睛成了一条缝
    江明打开瓶盖咕咕喝了几口：“大头，你就应该去做特工，这眼神，这气质，神秘莫测！”
    张鹏掰了一只鸟腿，大口撕扯之下，很快就剩了一根细细的骨头：“唔…我说…我说真的，那可是我初恋！”
    老吴也掰了一根腿递给江明，老吴比他们两个年长几岁，对他们都很照顾
    江明晃着鸟腿：“初恋呀，你初恋比这只鸟的毛还要多吧，上一个初恋是谁来着，好像是李……”
    老吴挺了挺圆鼓鼓的肚子：“江明，你也体谅体谅人家，毕竟春天就要到了，万物不就得…对吧”
    张鹏翘起二郎腿抖得飞快：“害！我就是个凡人好吧，江明太小，老吴闺女都要生了，我这是响应政府号召，早婚！”
    江明听着有点不对劲，掰了根骨头向前者的腿上扔去：“谁不知道你还不到十公分，还敢说我小”
    张鹏捡起还有点肉的骨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唉？浪费可耻啊，这可是我借了表妹的黄牌才换来的，多不容易……”
    江明和老吴同时起哄：“啊…表妹啊——哈哈哈……”
    他们谈论着比这座楼更高的理想，又从理想说到女孩，女孩们在最接近星空的地方变成了各国大战、宇宙鸿荒…
    两个月亮在不知不觉间升到了最高处，他们早就习惯了潮汐作用下带来的小小降温，更不会去关心某一时刻时刻大黄月会把小白月吃掉
    对天空中那座大城也视而不见，大概因为夜色下城底的灯光和天上的星光几乎融为了一体，又或者早就习惯了这个大家伙，他们终其一生也不可能靠近的大家伙
    张吴两人疯的差不多也都回去睡了，唯独江明毫无睡意，便留下来收拾这满地的垃圾
    收拾都差不多了又拎起地下小半瓶酒一饮而尽，举起空瓶子指向天空：“你们敢不敢出来陪小爷聊聊天？是神是鬼也让我见见！”
    ……风声
    还是风声
    江明把酒瓶装进袋子：“呵！去你大爷的…”
    一路踉踉跄跄着自言自语，不知是不是喝的太多，下去的路上楼梯口拐角处那些东西又清晰了起来
    “麻烦各位让一让，小爷要睡觉，乖，别调皮～”
    江明刚要继续走下去，却发现脚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垃圾撒满了地面
    还好反应很快，没有摔倒，弯腰收拾时无意间向后面看了看，他已经动弹不得
    五根针！就在他眉心一指处泛着微弱的白光
    江明可以肯定这跟那些乱东西有关，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们：“要和我交流了么…”
    并没有，这五根“针”只是随着他心脏的跳动忽明忽暗，过了几秒赫然间光辉乍现，整个楼道内亮如白昼，且越来越亮
    江明刚刚闭上眼睛，眉心处就传来剧烈的疼痛，只是一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种疼痛便消失了，针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
    江明睁了睁眼，站了起来，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正常的像梦醒了一样简单
    他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努力感受那些乱东西的存在，却发现乱东西“消失”了
    江明一再确认它们在自己的世界没有任何痕迹后，做了个深呼吸：“原来正常人的世界，真的好安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