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断头台


    刘宗敏又看了看图纸,这机械是一个木台子,上面挂着一个梯形的铡刀,刀刃斜向,挂在一个高大的木制支架上。更新最快木台子上设有几根木条,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的,在木台的下面放着一个竹篓子。刘宗敏看了一会,最后苦笑着摇头道:“请恕属下愚钝,实在是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不过倒像是一个切断什么东西用的车床,下面的篓子应该是用来装切好的工料的!”
    “宗敏果然好眼力!”刘成笑道:“这的确是用来切东西的,只不过切的不是什么工料,而是人的脖子,那篓子装的不是别的,是六阳魁首!”
    “什么?”刘宗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中已经拿不住那图纸,将其遗落在地上,忙不迭向刘成谢罪,弯腰想要将其捡起。但由于他腿上有老伤的缘故,反倒是刘成先将其捡了起来。刘宗敏小心的抬起头看了刘成一眼,鼓足勇气问道:“大人,属下方才未曾听清,可否请您再说一遍!”
    “宗敏你不是没听清,只是不敢相信吧!”刘成笑了笑:“你方才没有听错,这机械你可以叫他断头台,也可以叫他斩首机,唯一的用处就是把人的脑袋干净利落的砍下来,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大人,您为何要费那么大周章来制造这机械,难道,难道”话到了嘴边,刘宗敏又停住了,他虽然出生低微,但却不蠢。跟随刘成这些年下来早已视其为主上,用古代的话说就是“君臣之分已定”,既然如此,那很多话就不好说,也不能说了。
    “难道我可以杀人的手下还少吗?”刘成笑着接口道。
    “属下该死!”刘宗敏被说破了心事,赶忙伏地叩首谢罪。刘成俯身将其扶起,沉声道:“宗敏呀,你这个问题说得好,这么说吧,我能杀人的手下的确不少,可是杀人和杀人却是有很大的差别的。战场之上两军对垒,拔刀相向,生死各安天命,像这等杀人,杀的再多旁人也没有什么好说闲话的。我手下也不乏这样的勇士,但另外一种情况就不同了。”
    “另外一种情况?属下愚钝,还请大人明言!”
    刘成却没有回答刘宗敏的问题,反问道:“宗敏,我记得你最恨的便是欺压百姓的缙绅达官,在流贼中时每逢拿到必杀之而后快,可有此事?”
    刘宗敏听了,脸色微红:“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属下现在早已不敢如此胡来了!”
    “宗敏,杀这些人其实没错,若是我在你那个位置,也不会放过他们。只是你们杀的方法不对?”
    “不对?”
    “不错,我听说你们当初每逢拿到缙绅达官,便以酷刑处死,有掏心者,有以乱棍打死者,火烤、夹棍大有人在。旁人见其惨状必生出恻隐之心,忘其罪过,反以为汝等生性残忍,反不为美。我辈杀人,须得申明其罪状,示以天罚,非为报一己之私仇。斩其首偿罪即可,对其加以折磨却是没有必要。”
    “属下明白了!”听到这里,刘宗敏已经心悦诚服,他是杀过人的,知道刽子手可是个技术活,眼光、刀法、臂力缺一不可,手艺不好的七八刀下去犯人还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司空见惯,而这机械只要把脖子对准位置,上面那铡刀几米高落下来绝对是一刀两断,连血都可以用到挡板挡住了,绝不会出现前面提到的那种状况。
    “明白了就好!”刘成点了点头:“你回去后就加紧赶工,把这个断头台造出来,再挑十几个踏实能干的小伙子,教教他们怎么用这玩意。”
    “要不就从大人的护军里面挑几人?”
    “不可!”刘成摇了摇头:“就从当地人里面挑,都要本地人,家世穷的更好,最好是从苦力里面挑。薪酬给高一点,就每个月九斗米,五块银币,冬夏各一匹布的衣赐!”
    “是,是!”刘宗敏不由得暗自咋舌,刘成给的这待遇着实不低,他身边那些怯薛护军的薪俸也不过如此,可那些怯薛亲军无不是身经百战的精兵,而这工作只需要扳动机关便好了,性价比实在是爆表。
    这时赵文德快步从外间进来了,看到刘宗敏也在微微一愣,便走到刘成身旁低声道:“大人,宣大镇出兵了,已经过了过了紫荆关!”
    “哦,这么快!”刘成一愣,旋即笑道:“我还以为他至少还要三四天呢,看来崇祯也是催得紧呀!”
    “卢大人是忠臣呀!”赵文德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怜惜之色:“大人,要召集众将军议吗?”
    “这有什么好军议的,传令下去,各军立刻造饭进食,午后出师,目标就是京师!”
    “那要留多少兵马守天津?”
    “给林河水留一千人就够了,多了也是浪费。关宁军那边有岳托盯着,出不了岔子。出了岔子也不怕,只要能打垮宣大军,再掉过头来对付关宁军便是了!”刘成站起身来,从侍卫手中接过佩刀系在腰带上,回过头对刘宗敏道:“就这样吧,你先下去把刚才那件事情办好了!”
    营盘。
    “排好队,敢插队的一律拉出去打军棍!”小野一郎夹着一根荆杖,冷冷的看着正排成行列打饭的倭兵们,在他的身后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侍从正竭力提高嗓门喊道:“所有人吃饭之前,都必须首先感谢济农殿下的大恩。这些大米、鱼、豆腐、酱菜本来可是要送到京师,给明国天子和大臣们享用的。因为济农殿下的慷慨,像汝等卑微如尘土一般的人也能吃上殿上人才能享用的食物,实在已经非分的大恩,须得用性命来报答!”
    待到训话完毕后,小野一郎冷冷的看了看领完了食物的士兵回到桌子前面双手合十祝祷之后,方才开始进食。他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桌子上早已摆好了午餐白米饭、豆腐鱼汤、黄豆焖猪肉,还有他最喜欢的腌萝卜。看到这么丰盛的食物,他的心中也不禁一阵莫名的感动济农殿下的大恩真是要用性命才能报答呀!
    作为一个切支丹(日本对基督徒的称呼)武士,小野一郎为了保持自己的信仰而不得不从故乡流亡到了东南亚,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他颠沛流离,依靠给东南亚土著和欧洲殖民者当雇佣兵养活自己。雇佣兵的生活充满了危险,所得也微乎其微,正当小野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下去,直到某一天埋骨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转机出现了。西班牙人和明国人联合起来进攻荷兰人在大员的堡垒,而他则成为了明国人的内应。从此之后,幸运之神仿佛就住在了他家的房顶上,林大人依照约定给了他们房屋、土地、还有薪俸,而他小野也跟着冲田首领来到了扬州,并多次击败了流贼,又乘船前往辽东,指挥从松前藩招募来的浪人组成的足轻队,升到了千人之将的官位。他也知道自己的主君是济农殿下,一个拥有十几万大军,掌握着数万里土地的强大大名。因此当刘成举起大旗,南下靖难的时候,小野不像其他汉人将领那样还有一些惶恐,而是“济农殿下果然拥有天下人的器量,如果我能够在战争中立下大功,也许能像加藤、福岛他们那样一跃成为一城一国之主”的狂喜。
    正当小野陷入自己的遐想时,一名侍从快步从外间进来,附耳低语道:“大人,有军令!”
    小野从侍从手中接过军令,拆开一看,双手立刻剧烈的颤抖起来,猛地将双手一合,将信纸揉成了一团,霍的一下站起身来,用高亢的声音喊道:“济农殿下已经下令,午后出兵,征讨明国的宣大军,这一战将决定天下的归属。若是此战获胜,济农殿下就将成为天下,即便如提鞋的低贱之辈亦当欢欣踊跃,竭尽忠勇。吾等树立武勋便在今日,有兄弟子嗣之人自不必担心无人继承家业,无兄弟子嗣之辈尽可从自己的亲属中选出关系亲近者继承家业。众人封赏之高下,全系尽忠之深浅!”
    “七哥,七哥在家吗?”
    听到院门被捶的砰砰作响,王七站起身来,想要去开门,却被身后的浑家一把扯住了:“当家的,先问问是谁?眼下可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到处都是过兵的,要是让当兵的抓了去,你让我们娘儿俩指望谁去?”
    王七听得有理,先把浑家安放好了,高声问道:“外面是谁?”
    “是我,狗儿呀,七哥你在不,我找你有要紧事!”
    王七此时已经听出外面是李狗儿的声音,心中大喜,赶忙往院门跑去,一边跑一边笑道:“原来狗儿你那天没事呀,让我好生担心!”说话间他已经把抵门的柱子给挪开了,只见李狗儿一身薄呢短衣,脚上是一双皮靴子,腰间用束了一条宽皮带,插了一柄短柄胡刀,活脱脱是变了一个人。王七见了不由得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七哥,你快来帮把手!”李狗儿进了门,便从肩膀上放下一只口袋来,王七赶忙上前接住,感觉里面约有三四十斤重,问道:“里面都是什么?”
    “粮食!”李狗儿笑道:“给七哥你的!”
    “这怎么使得,这么多粮食!”王七大吃了一惊,赶忙推辞。李狗儿笑道:“七哥你莫要推辞,我知道咱们河工都是干一天吃一天的,这些日子过兵漕运都停了,你家里肯定断了顿,你可以挺着,嫂子肚里可有孩子!”
    王七听李狗儿道出了实情,脸色微红,正如对方所说的,他的米缸里早已见了底,只剩几把碎米与妻子熬点稀粥喝,眼看就要断顿了。虽然当初从李狗儿手中拿了几块银币,却不敢上街买米,怕被军队抓了去。自己能硬挺着,难道让肚里有孩子的妻子也硬挺着?他回头看了看妻子,咬了咬牙道:“狗儿,多谢你了,我便拿一半去,剩下的一半你自己留着。那天的银钱我马上拿给你!”
    “不必了!”李狗儿笑道:“七哥你都留下便是,我那天给军爷带路,在他们那里寻了个差使,每月有九斗粮食,月底还有五块银币领。当初你有很多照顾我的地方,这便当是我回报你的恩情!”
    “九斗粮食,还有银子领,有这等好事!”王七看着李狗儿这身行头,艳羡之色溢于言表。这时他浑家也端了水送上来,低声道:“狗儿,这次多亏你了。你可知道这兵什么时候才过完?你七哥不敢出门找活干,这样下去可不成!”
    “嫂子,我这次便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李狗儿喝了口水,将碗放下,对王七道:“七哥,上头让我找几个本地人当差,每个月九斗粮食、五块银币,夏冬还各有一匹布的衣赐,你愿意干不?”
    王七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妻子,方才回头问道:“你可知道做什么差使吗?”
    “砍头!就是刽子手!”
    “啊!”王七双脚一软,一屁股做到了地上,连连摆手道:“我哪有这个本事吃这碗饭,你还是找别人吧!狗儿兄弟,我劝你一句,这可是伤阴德的事情,还是别做的好!”
    “我看过了,简单的很,谁都能做!”李狗儿笑道:“有人做好了机关,只要一拉把手,铡刀便从上面落下来,便是木头也是一刀两断,何况活人?脑袋掉到篮子里,连血都流不出来多少,便是嫂子都能做,何况你七尺长的汉子?”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至于说阴德,那些恶人做了那么多伤阴德的事情?个个富贵荣华,这世上何有报应?而且我已经听说了,通州的那几十个仓吏都已经被抓起来了,抄没家产,弥补亏空。这机关便是为他们准备的。只要能让这些恶人遭报应,我便是损些阴德也心甘情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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