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唐

第115章


好将一切罪孽嫁祸给她。当然,他是不可能找到虎符的,因为,在突厥皇宫那个血腥的夜里,它已经被我母亲碾成了粉末。”元吉幽碧的眸在夜色下闪现出一抹摄人的恨意。
  枷南大惊,望向那把被再次开启了封印的匕首,失去了刀刃锋利的光芒,看来有些黯淡。轻轻抚上刀背,有些蜿蜒的字体慢慢隐现。
  “那不是虎符。”元吉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些什么。“那是所有往事和罪证的记载!所以,你们不可能有更多的兵力来侵犯别国!”
  话音落处,伴着枷南恶狠狠射过来的眼神,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兽,他嘶嚎着,将匕首的径直向元吉刺过来。
  电光火石的瞬间,却在几乎紧贴着肌肤的霎那静止。
  洛寂紧闭的眸因为那预期不至的疼痛缓缓张开。她正张开双臂站在元吉身前,清澈的眸中没有丝毫畏惧。
  元吉怔愣,抚掌向枷南袭去,将洛寂紧紧护在怀里。
  月光下,枷南邪气的脸有些灰白,他捂住受伤的胸口,半晌,“原来,你不肯嫁我的原因并非身份,而是为了他么?”他喃喃。
  门口蓦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了。
  冲进来的大唐兵士手举火把,将昏暗的房间照得恍如白昼。
  人流列成两队,李世民带着李靖程咬金和魏征走了进来。“你被包围了,投降吧。”李世民沉着的声音带着临乱不惧的从容。
  枷南并没有惊慌,他缓缓丢了手中的匕首,“秦王殿下果真名不虚传,在下拜在你的手中,心服口服。不过,你要怎么处置在下呢?杀死我,以祭奠你大唐开战以来为数不多的胜利。”他的笑,甚至带了些玩世不恭的随意。
  “你走吧。”李世民忽然说,在场之人尽皆愣怔。
  “想炫耀你的仁慈?”枷南讥笑。
  “不是。”他答,“只是想化解这场民不聊生的战争。”漆黑的眸带着深不可测的悲悯。
  枷南愣了一下,“就凭你我?”他说,神色恢复了常态,“别忘了,我只是突厥用以进攻唐朝的一个工具;而你,也只不过是大唐的秦王,并非太子。”
  众人肃然,只有洛寂看到李世民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冽。
  “不错,但若你成为突厥之主,便没有问题了吧。”他说,带着明显的志在必得。不待枷南回答,他转身,“魏征,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使枷南殿下成为突厥之主,又让两国永修就好?”
  魏征躬身答曰,“据臣所知,此次的战事在突厥国内亦引起百姓强烈不满,对突厥王失去信心者无数。此时若是有一位突厥王室揭竿而起,推翻暴政,还百姓太平,必能得百姓拥戴。至于军事实力方面,我大唐可将连接两国的龙泉城改作受降城。在城中堆砌兵力财力,以供突厥新王取用。他日成事,突厥百姓亦或感念天朝仁德,不再与我为敌。两朝可结永世之好。”
  李世民将眸光重新转向枷南,淡然道:“殿下意下如何?”
  枷南脸色大变,手掌几次紧握松开。众人皆将眸光投注在他身上,他却仿佛浑然未觉。
  夜色渐渐散去了,点燃的火把也在晨风的吹拂下渐渐熄灭。一夜站立的众人不知疲倦地注视着被人群紧紧包围住的枷南。
  仿佛一个世纪般久远,他终于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眸中灰败的光芒退去了,有些熠熠的神采重新绽放。“好!一言为定!”他说,嘹亮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志得意满,“希望秦王恪守承诺,我们来日再叙!”
  晨风吹乱了他散乱的发,他溅满可血污的脸此时有奇异的神采,他似乎轻声对李世民说了什么,李世民脸色大变。他却没有再停留,大步向外走去。经过洛寂身边的时候,眸中有隐约的痴迷,瞬间又变得清澈一片。
  竟是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大笑着离去。
  洛寂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绽放在清冷的晨风里,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初夏的龙延湖畔,他说着死后要跟爱马一起飘逝在草原里的洒脱。
  “枷南,希望你梦想成真。”洛寂最后一次遥望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祈祷。
  第116章 归
  喧嚣了一夜的大火终于散被扑灭,聚集在屋里整整一夜的众人也逐渐散去,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宁静。初升的太阳映照下,只余留满室狼藉。
  洛寂久久才能从片刻前的混乱中回神,用力扶住元吉摇摇欲坠的身形,回首间,看到他俊美的容颜苍白成了一片,仿佛窗外已经凝结的残雪,隐隐透出一丝灰败。
  “阿元!”洛寂惊诧地呼喊,却看到他瞬间萎顿了下去的身体,唇角带着一线隐约的血痕。
  边城的雪季总是格外漫长,那些漫天飘舞的雪花纷纷扬扬,萧条了万里山河,仿佛没有终结的模样。如果没有走出那个寒冷到极致的地方,也许没有人会相信,外面的世界已经是繁华绚烂的深春。
  草长莺飞的季节,一片生机盎然。如果这个时候能去江南,兴许还能赶上春归的细雨,如烟如雾,在一片杨柳依依的朦胧里,柳絮翻飞,袅袅柔柔地俯仰过岁月。
  洛寂这么想象着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就按捺不住把那样的梦境和情愫说给正枕在她膝盖上的阿元听,连带着马车沿途颠簸数日的疲惫一同被春风拂去了。
  她低下头,看到元吉苍白的唇边那一丝浅淡的微笑,也如春风一般醉人,忽然就吹散了心底的忧伤,蜿蜒入心底。
  “快到了呢,长安……”她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怀中那个过于清瘦的背脊,看着他纤长的睫羽轻轻垂下,终于盖住了那双清澈的眼,忽然也觉得有些困意泛上心头。
  “小姐,小姐……”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什么人在温柔地呼唤着自己。洛寂睁开朦胧的睡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车窗外有几盏正挂在檐廊下的大红灯盏飘渺的光亮射进来,所以能很清楚看到被掀起的马车帘布一角露出的那一张熟悉而温婉的脸。
  “小姐,如儿扶您和殿下下车吧,到家了呢!”她这么说的时候,旁边就有个小脑袋挣扎着探过来。一年不见的小家伙长大不少,脸颊的那两个梨涡更加深邃了,冲着自己微笑的时候,仿佛两口深深的井,只要你低头,就能看到里面清澈而带着芳草香味的井水。
  洛寂微笑,到家了呢,真好。
  “今天的太阳出来得可真晚……”洛寂揉着酸涩的眼睛喃喃。她正舒服地享受小萤和如儿一人一边的服侍,央央张着大大的眼睛扑在床榻上注视着她们。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是太阳出来得晚还是你睡懒觉睡得晚?”忽然就有一道讥屑的声音凉凉传过来。那人开了门,对一脸惬意的洛寂做鄙夷状。
  洛寂回头,看向门外许久不见的人,居然是徐幀东!
  经过那些难捱的战争洗礼,眼前曾经那样讨厌过的人也变得无比亲切起来。那一瞬,她居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还能见到你真好!”洛寂就真的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然后,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傻丫头。”他轻轻揉揉她的发。
  抬头的时候,看到屋檐下另外一个人的面容,明明是姣好若春颜一般的美丽,大大的眼却射出一些烧灼着的怒意。洛寂诧然在脑海中搜索着这样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然后,猛然想起了什么。
  “洛小姐?”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你们还要抱到什么时候?”开口居然是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洛寂的双眸从她怒气冲冲的脸色流转到陈幀东有些尴尬和急于辩解的神情上,蓦然了解到了什么。
  “哥哥,她是谁啊?”洛寂捅捅还处于呆愣状的徐幀东,然后满意地看到洛然听到这个词汇后眼低闪过的一丝慌乱,片刻,却又强作镇定,“不管你是谁,或者又有多少我们所不知道的身份,我想,既然元吉哥哥那么在乎你,我都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她说,眸底有些晦暗的悲伤滑过。
  洛寂怔愣,笑容僵在唇边。
  她一路奔跑着去找元吉的时候,看到他正孤身站立在廊檐下,看着飞檐上悬挂的铜铃发呆,风过处,便有些清音铮然,弥散在湿暖的空气里。
  两个人坐在高高的台阶上,遥遥望去,可以俯瞰整个长安。无数重叠的楼宇和飞檐,在早晨轻薄的雾气间隐隐绰绰,恢弘而迷离。
  有些往事仿佛被春风吹拂过的书页,倏忽间反转了一页又一页。那些随着结出的疮疤烂在心底的往事,似乎也不再那么让人恐惧于面对。
  台阶上的风很大,吹乱了元吉松松束起的发,有些随风一起吹拂在洛寂脸上,麻麻痒痒,有些让人沉醉的温柔。
  他似乎有些疲累了,将头轻轻靠在洛寂瘦弱的肩上,湛蓝的眸因为往事变得迷离而空茫。“许多年过去了……我也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做过些什么……”他说,有些悠远的茫然弥散在花香氤氲的空气里,“可是人血飞溅在脸上的感觉,我却永远也忘不了。太多太多的人,我记不得了……阿媚的亲人……那个孩子,她张着惶恐的眼看着我,可是我亲眼看着手下将领的剑滑过她的脖子……”他说着,瑟缩了一下,“是时候该还给她了……”他低声喃喃。
  洛寂搂紧了他,有些冰凉的液体静静滑落。这就是你的决定吧,即使知道那些难以根除的毒素已渐渐侵蚀了你的生命,还是决定将那颗寻觅到的前隋圣药让给阿媚,以赎心里的愧。
  “阿元,你娶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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