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大清

第五百四十八章 编!你可真能编!


    PS:本章已经修改完毕,可以订阅了!
    众所周知,朱皇帝在穿越之前曾经是个网络写手,而在成为网络写手之前则是程序猿,顺带还是一个阅读过无数作品的资深书虫。
    朱皇帝不止一次在各种书里看到过有人直接肉身穿越回古代,随便卖掉几个打火机之类的小玩意弄一笔钱然后就大把撒钱买地的桥段,而且一买就是几十亩几百亩,再接下来的剧情要么是不断搞出各种发明疯狂捞钱,要么就是红袖添香夜读书,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实际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是一个农民祖祖孙孙的饭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农民会闲着没事儿卖地玩,就算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卖掉土地就过不去的坎,这片土地也绝对不会卖给一个外乡人。
    举个例子:
    你现在有一套房子想卖掉,那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挂到中介卖掉就行,至于买你房子的这个人是不是好相处,能不能和你原本的邻居处好关系,这些跟伱一丁点儿的关系都没有。
    但是在古代不行。
    想要在古代卖掉自己的房子,会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败家子儿先搁一边,光是卖房子的流程就不是一个现代人能接受的。
    首先,你得问问你四周的邻居是否愿意买下你家的房子,邻居都不要的情况下你才能卖给其他人,而且买房之人的人品和名声也要得到你四周邻居的认可才行——如果买你房子的这人的人品和名声不好,你的四邻有权把你和买家告到官府,这笔买卖必黄无疑。
    其次就是得找牙行做担保、写证明,证明你这笔交易经过了四邻同意、双方自愿交易、钱货两清无悔。(牙行就是中介,也就是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的那个牙,因为除了正常的中介业务以外,牙行往往还有人牙子业务,即倒卖丁口。)
    最后,这笔交易的买卖双方还要在四邻、牙行的陪同下去官府做好备案。
    任何一个环节的缺失,这笔交易都做不了数。
    再多说一句题外话:很多这漂那漂的童鞋们总感觉无法融入进当地同事的圈子,和所漂的城市有割离感,其实根子也在这上面,因为大部分的“漂”都没有在所漂的城市买房,对于那些本地的同事来说,万一你哪天拍拍屁股走人了,回了老家或者漂去了其他的地方,那和你处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只有你在当地城市有了属于你自己的房子,才能证明你愿意扎根在那里。
    有房没房,和在古代有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和地是同样的性质。
    至于说古代的土地买卖……这事儿远比房子的买卖更麻烦。
    假设一个败家子恰好想要卖掉属于他自己的土地,那么这个败家子首先要做的是先问亲族,即他自个儿的兄弟、叔伯家,如果他的兄弟以及叔伯家都不买,他还要去问一遍本家,即同宗同姓的宗亲族人,如果宗族里也没人买,那么他还要问邻居,直到亲族、本家、周围的邻居都明确表示不买的情况下,他才能把他的地卖给外人——本家、本村之外之人。
    所以,即便是那些肉身穿越过去的穿越者们能够搞定户籍,他们也未必能够买到地。
    顺便再多说一句,在古代没有自个儿土地的叫做“流”,没有自个儿房子的叫做“氓”,不识字或者连童生功名都没有的才叫做“盲”。
    也就是说,按照老祖宗的标准来评判,很多人都是标准的流氓或者流盲。
    至于说那些肉身穿越回古代的穿越者们想要开荒……
    别傻了,荒地真要是那么好开,古代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失去土地的人早就去开了,还轮到得那些穿越者?
    朱皇帝呵的笑了一声,望着崔老汉说道:“老丈,刚才你就总说这开荒有多难开,可是你也没说到底难开在哪儿?”
    崔老汉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旱烟,眯着眼睛回忆了起来:“开荒……那就再接着说说开荒。”
    “俺爷爷是逃难过来的,俺奶奶是他在半路上捡来的,他俩来了崔各庄之后之所以选择留在崔各庄扎根,并不单单只是因为这个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姓崔,更是因为村子边上有个早就已经荒了多年的破院子没人住。”
    “说是个院子,其实就是这家原来的主人一家早就在麻子年间的饥荒里死绝,好好的一座院子只剩下了几块破砖烂瓦,四周连个院墙都没有,连住都没办法住。”
    一众生员的脸上直接写满了不信——只剩下几块破砖烂瓦的院子?连个院墙都没有的院子?这还怎么住人?不能住,你爷爷奶奶还要留下来……编!你可真能编!
    朱皇帝瞥了一众生员们一眼,随后便望着崔老汉说道:“这院子明显都住不了人,你家老太公和老太君怎么还愿意留下来?”
    崔老汉低着头,沉声道:“走不动了啊,本身就是逃难的,身上哪儿来的粮食?逃难逃难,其实是逃也难,不逃更难。俺爷爷奶奶他俩本来就是逃难,身上又没有粮食,路上好了兴许能讨到一点儿吃食,不好了就只能啃树皮吃草叶子,走到崔各庄的时候,他们就逃不动了,再加上俺奶奶当时又病了,就算再逃回老家去也不过是等死,不留在崔各庄还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俺爷爷只能一边佃了当时庄子上大户的一块地先种着,一边给大户家里扛起了长工,跪在主家跟前苦苦求了半天才求来一角碎银子,这才给俺奶奶看了病,抓了药。”
    “后来俺爷爷就寻思着那院子反正也住不了人,俺奶奶的病也好了,于是就求了主家,借住在主家的柴房里,俺奶奶也能借着给主家浆洗着衣裳之类的活计赚几个铜板。”
    “再后来有了俺爹,俺爷爷奶奶就打算开出一块——没块自个儿的地,哪儿有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一个外来的流民佃户?”
    “可是这荒不好开啊。”
    “荒地荒地,再荒的地那也是地,可不是你想开就能开的,你得先把这块荒地买下来才能开——光是为了买下那个破院子还有村子边上的一小块荒地,俺爷爷奶奶就攒了好几年。”
    “买了荒地之后该开荒了吧?”崔老汉嘿的笑了一声,脸上却满是苦涩之:“开不了!”
    “你想给自个儿家开块荒地种粮食,你得下力气吧?下了力气,吃的饭食就多,你得先攒下一个劳力开荒得吃的粮食!”
    “就算是攒够了粮食,这荒也不是想开就能开的。”
    “一是得看季。老话说春种夏管秋收,这三季正是地里最忙的时候,你能在这时候抽出身来开荒去?就算是趁着零零碎碎的时间去开也不行,因为这些时候雨水重,草木盛,要是这时候开荒除草,赶上一场雨就全毁了。”
    “二是那些荒里地草多,容易藏着些蛇虫鼠蚁,要是赶上春夏秋三季去开荒,难免就会挨咬,没毒的还好些,要是有毒的,可不就要了命了?”
    “所以,要开荒就只能赶秋后到开春的这段时间才行,地里没有什么活了,荒草也枯了,那些蛇虫鼠蚁之类的也都藏起来了,这才是最适合开荒的时候。”
    “恁也别觉得秋后开荒就容易了,”崔老汉磕了磕烟袋锅子:望着一众生员们问道:“恁是不是寻思着反正是秋后,草也枯了,一把火烧了不仅省事儿,还能肥地?”
    崔老汉倒也没指望那些生员们能回答他的问题,在问完之后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烧不得,因为秋后还有风,要是烧荒的时候起了火,把别的荒草、枯树给烧了怎么办?庄子上的人还都指望着那些荒草、枯树当柴火,要是把它们都烧了,这片荒地也不用开了,庄子上一人一口吐沫腥子都能淹死人!”
    “要想开荒,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撅着腚,用撅头一撅一撅的往下刨。”
    “秋天的时候还好说,那土毕竟还能软乎点儿,可是到了冬天,那土都冻的梆梆硬,一撅头下去只有一道白印儿,震的手都生疼,要是遇上个老树根什么的就得又锯又砸,还得刨了根才算完。”
    “俺爷爷奶奶带着俺爹,一家三口人从秋后干到第二年开春,也就是开春了多半亩地,还不到一亩。”
    “关键是光开出来也不行,还得平整平整,垒出田埂,然后还得回家起了茅厕里的粪肥用来肥地——那可是一扁担一扁担挑到地里的,一挑得有个百十斤,累不累的恁自己寻思。”
    “等到开了春,还得把提前攒下的钱拿出来租牛和耙犁深耕一遍,然后再用撅头翻一遍,把地里的石头子儿都挑出去,把那些草根除干净,再然后就是把那些晾了一整个冬天的荒草、树叶子什么的堆起来,一堆一堆的烧,烧完了再匀实的洒满整块地。”
    “到了这一步,这块荒地才算是开出来了。”
    “也是自打开出这块荒地来,俺爷爷奶奶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在崔各庄扎下了根,庄子上的人才开始跟他们来往,谁家有个婚丧嫁娶也会有人过来告诉一声,没事儿的时候才会有些邻居过来窜窜门子说说话。”
    “这一亩地最大的好处是有媒婆开始愿意登门,给俺爹保媒拉纤,俺爷爷奶奶之所以非得要开这一亩荒地,主要也是因为这个。”
    崔老汉深吸一口气,略显浑浊的眼睛里也不知不觉噙了一把老泪:“可是就为了这一亩地,俺爷爷早早的就累死了,听俺爹说,俺爷爷死的时候一直在咳血,我那时候还小,也就是一两岁,还是不懂事儿的时候,最喜欢让他抱着,俺爹说俺爷爷疼的一晚一晚睡不着觉,有时候抱着我都疼的咬牙。”
    朱皇帝也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从张德全的手中接过一方手帕递给了崔老汉:“老丈,恁家老太爷、老太君知道你现在过的日子,他们肯定愿意看见你笑,不愿意看见你哭。”
    崔老汉伸手接过手帕擦了擦泪,然后顺手就把手帕塞进了怀里,丝毫没有还给朱皇帝的意思——皇帝给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哭归哭,这东西不能还回去,以后还得留给自家儿孙当个传家宝!
    对于崔老汉这种“农民式的狡猾”,朱皇帝却也不以为意,只是叹了一声道:“有地没地,人生截然不同,为了区区一亩地,却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朱皇帝将目光投向一众士子:“彼时的中原可是缺地?放眼四海,可缺了土地?不缺,中原不缺地,中原之外也不缺地,只不过大量的土地都被建夷掌握在手里,剩下的那些又大多被你们口口声声称赞的乡贤士绅们把持,像崔老丈家的老太爷、老太君却没有立锥之地,为了一亩地,便累得老太爷咳血而亡!”
    一众生员都默默的低下了头,没人敢抬头望向朱皇帝,更没人愿意抬头去和崔老汉等一众老农们对视——谁知道开荒居然这么麻烦?
    正如朱皇帝所言,当时正被建夷运营的中原堂口其实根本不缺土地,只不过大量的土地都被麻子哥那一家子以及乡贤士绅们所把控,真正需要土地的普通百姓反而是最缺少土地的人!
    恰在此时,之前被朱皇帝打发去给生员们准备早餐的崔各庄农会会长崔保国却是已经带着大量人手赶了过来,在等到了朱皇帝的允许之后便开始给在场的一众生员们发放早餐。
    没有生员们期盼中的鸡蛋和馒头、油条,也没有生员们想象中的咸菜和芋头,崔保国带人给生员们准备的早餐出了奇的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每人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碗底的米粒绝不超过十粒,碗面上漂浮着两片菜叶子,连一滴子油花都没有!
    崔保国带人发完了早餐,向着朱皇帝躬身拜道:“启……启奏陛下,给生员们的早餐已经发给他们了,都是按照钱聋年间普通百姓能吃到的最好的吃食来准备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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