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须花

第44章


骆枫说完,唤进来宫奴,离开了玉藻宫,子非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一颗心霎时变的冰冷,难道,出宫去也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了么?
  阮府里,阮静心看着阮清,面色凝重“清儿,你这一去,千万里之遥,切记万事三思而后行,不可卤莽行事。”
  阮清忙回道“母亲大人,我自当一切小心的。”
  阮静心关心的说“还是多带几个人去吧,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
  阮清眼睛一热,母亲的慈爱总是让她感到阵阵心酸,那是一种害怕再失去的爱,她低声道“女儿只带小玉儿一个人就可以了,使团本来人已经很多了,再说上将军也去,应该没有问题。”
  阮静心摇摇头“上将军只会随你们到青阳城,他是不会入天锤国的,你,不知道么?”
  阮清略一思索,笑了“女儿糊涂了,堂堂我国的将军如何能到临国去呢,他一定会停在国界上的。”
  阮静心说“京郊别院里,娘还有一支武功高强的护院,大约二十几个人,你带上吧。”
  阮清没有再推辞,低头道“是。”
  其实阮清最清楚,母亲的心里有多么担心自己的安全,虽然做了赐婚特使,表面上看去很风光,其实并不全是那么回事,再说,阮清和当今摄政天锤的四皇女还有夺夫之恨,难保她到时候不会借机对阮清做点什么。
  回到清雅小筑,正见玉萧在帮自己准备东西,玉萧这时已经有了进三个月的身孕了,如今神色更见平静。看见阮清走了近来,玉萧冲她微微一笑“这个小东西,你还是带着吧。”闪亮的烛光下,一个微微有些发黄的短笛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这还是阮清第一次出征西疆时, 玉萧让小玉儿带给阮清的,后来阮清才得知,那是玉萧怕她有什么事,做为引人救援用的短笛,这种短笛在沙漠和高山地区最为流行,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从何得知的,自己用翠竹削了一个还穿了红线,怕阮清笑话,先让小玉儿带在身上后来又给了阮清,不过阮清回来知道用途后就摘了下来,放进了抽屉里,今天又让他翻了出来,拿出来笑着给阮清看。
  阮清心里一热“傻瓜,再怎么说,我也是特使,而且还是和许多人一起去,放心,不会有什么事,你别想那么多了,你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等我回来,知道么?”
  玉萧咬了下唇,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笑着说“好,不过,这个,你还是要给我带上。”说完,固执的把手里的短笛戴在了阮清脖颈上,阮清温柔的看着他的举动,待他给自己带好,反手抓住他的手,“我不在家的日子里,注意好好休息,多吃东西,不许胡思乱想,把我们的宝宝养的肥肥壮壮的,能做到么?”
  玉萧脸一下红了,他拍掉阮清伸过来的手,笑着说“知道了,你就放心吧。”自从阮清许了他这个孩子,玉萧的心从未有过的安定,他知道,以后无论生死,他们的血脉和爱情都是连在一起的了,因为这个孩子,就是他们之间感情的延续。
  这是个安静的夜晚,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花香,枫露居内,玉萧已经进入沉沉的梦乡,可阮清却一点睡意也无,一别近两年,不知道他过的可好,这次去天锤一定要找机会见他一面,云儿,云儿。脑海里,那个人的眉眼慢慢浮现,心里如同被一只重锤砸过,疼的抽搐起来,忘了么?只怕一刻也没有忘记过,再多的人来了又走,始终忘不了他,记得他,记得漫天风雪中自己将他追回,记得沙场上他奋不顾身的来相救,记得他流泪的眼,记得他痛苦的呼唤,阮清闭上眼睛,他一直都在,都在自己心里最深的角落里,一直都在等她。
  阮清的呼吸起伏不定,她慢慢爬起来,看玉萧确实睡的沉了,才轻轻披上衣服,走出门外。
  玉萧待她关上房门,才慢慢睁开眼睛,怎么也比不了不是么?他始终占据着她心里最重要的一块角落,如果她不去,那将是折磨她一生的痛,去了不管结果如何,对她而言等于有了一个答案,或许她就不会再叹息,再痛苦,再追悔。
  淡淡夜风中,阮清慢慢走进白芷斋内,里面的摆设一切都还如他在时一样,自他走后,她仍叫人天天来打扫,他走后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来这间屋子,她每次来都感觉他好象仍在这里,坐在梳妆台前笑着看自己,站在窗前望自己。后来,时间越久她就越清醒,她的云儿不在了,她的云儿和自己已经相隔千万里了,再也见不到了,于是每一点他留下的东西都会带给她更深的痛苦,渐渐的,她不敢再来了。可今天,她又来到他的房间,看着满室他留下的痕迹,心里的那种深切的痛楚又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云儿,你还好么?”拿起他用过的一把木梳,摩挲着上面鸳鸯戏水的图案,阮清的心一点点陷入和他的回忆里。“等我,等我啊。”口里喃喃着,阮清将唇轻轻贴在木梳上。
  阮清也是在出发的那日才第一次见到“和乐君主”金西林,一身贵气不可亵渎。金西林是金紫衣同母异父的弟弟,父君早逝,是被金紫衣的父君抚养的,出嫁时十三岁,据说天锤幼帝也不大,仅仅十岁而已,阮清心里好笑,一个才十岁的小孩懂什么,居然就娶君,一定是摄政的那位四皇女想出的点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打击其他姐妹的实力,寻求别国的力量,这个女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阮清扶着金西林上了八匹马拉的金紫衣特赐的自己的御马车,抬头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他脸上滴下的眼泪,阮清心里一阵恻然,她垂下头,低声说“君主多保重。”金西林神色忧伤的坐在车里,将小窗上的锦帘掀起,频频向京城望去,泪眼婆娑。
  阮清不忍,翻身上马,看看一侧的楚思暮,楚思暮到是神色平常“这就是他的命运,你替他伤心有什么用,生为皇子,就是做为联姻工具。”仿佛看穿了阮清的想法,楚思暮淡淡的说。
  阮清白了他一眼,冲着后面长长的随嫁队伍大喊了一声“启程。”一阵号角吹鸣,送亲队伍缓缓步出了京城。大街两侧,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当看到阮清她们过去的时候莫不激动万分。
  金西林到是一出京城就没有再露面,可阮清知道他定躲在车里偷偷哭呢,第一天晚上到达驿站的时候,果然金西林是顶着一对红红的兔子眼步下车的,两个贴身宫奴扶着他进了驿站的房间内休息,阮清立刻让人准备晚饭,可是送进去的饭都被原样拿了回来,“和乐君”一点都没有吃。
  阮清亲自又送了一遍,可他只淡淡的一句“放那儿吧。”就再也没有什么言语了。
  阮清一时不忍,劝道“和乐皇子,你好歹也吃点吧,您的身子是金枝玉叶,要是有什么是闪失,下官可担待不起。”
  金西林面上浮出一种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淡然的说“阮大人,您以为本君是因为委屈去天锤而哭的么?”他摇摇头“身为帝王家的皇子本身就是政治联姻的工具,对于嫁到哪里,嫁给谁我早就不再在乎,如果因为我的出嫁,能带给我如月国一段时间内的安定,那么就很值得。”
  阮清低头道,“下官不敢对皇子您枉加猜测,俗话说故土难离,有些伤怀也是很正常的。”
  金西林看了一眼阮清,“我累了,你可以退下了。”
  阮清应了一声,退了出来。
  夜半无人时,阮清仍没有一丝睡意,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星空,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有感知,今晚的月亮居然是个半弦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自古事难全。”阮清一时有感而发,口里念道。
  “阮大人有什么心事,看我能不能帮你分解分解。”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随着声音的落地,楚思暮慢慢走了过来,原来长夜漫漫,并不只阮清一个人无心睡眠。
  阮清初闻他声的讶然慢慢平静了下来“是你。”她有些惊喜的说。
  这二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自从大殿上被同时点为钦差后,楚思暮和阮清之间仿佛有了一丝隐隐的裂痕,阮清也不明白楚思暮到底怎么了,去找他几次始终他都不见自己,今天见他主动和自己说话,自然高兴的很。
  “好梦总是易醒。”楚思暮淡淡的说,走到阮清跟前,与她并肩站在台阶上,过了一会儿,他平静的说“清儿,假若有一天,让你在我和云深之间做个选择,你是要我,还是要他?”
  阮清皱了下眉头“思暮,这是没有可比性的,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谁都不会撇下。”
  楚思暮仍用平静的口气说“我只是说假若,我很想知道,万一有那么一天,你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你会选谁?”
  阮清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楚思暮没有再讲话,他站在阮清旁边,象座雕塑般冷硬。
  阮清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恐慌的感觉,从没有过的恐慌,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思暮,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我总觉得你这段时间怪怪的,你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告诉我好么?我很不安。”阮清望向楚思暮的眼睛,仿佛想要从这里找到答案。
  “没什么,你想的太多了,露水重了,早些去休息吧。”楚思暮回望她,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阮清无奈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听到楚思暮在自己身后,低低的一声叹息。
  只在驿站休息了一日,第二日,庞大的迎亲队伍就又踏上了旅途。阮清和楚思暮这一路上,再也没有机会亲密的接触了,阮清负责使团各项杂事,楚思暮负责警戒,一直到第十五日的时候,再度来到边界重城青阳,使团决定在这里好好休整一下,然后再直达天锤的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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