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尝就是苦味,没有其它味。”吉祥紧皱的眉头半天散不开。
杨传箫解释:“那是因为你刚尝到苦味时,还没等继续往下嚼就把苦瓜吐了。”说完,杨传箫夹了一筷子,看着吉祥有滋有味的嚼起来。
“还有什么味道啊,师父?”吉祥眉头舒展开来,用孩子的眼神问道。
“单是苦瓜本身的苦味肯定不好吃,所以师父炒的时候,加了几种佐料,盐、糖、醋、辣椒,五种味道混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不信你再尝一次。”
吉祥加了两条苦瓜不情愿地放在嘴里,心里还想着第一次的苦味,嚼了几下,眉头略微皱起,但嘴里没有停。
杨传箫忙问道:“尝出什么味了?”
“呃……有苦味,有酸味,还有辣味,咸味。”说完看着师父。
“五种味还差一个呢?”杨传箫看着他
“呃……还有,还有,”吉祥转了转眼睛突然大声说道:“还有甜味,师父。”
“还不错,都尝出来了。”杨传箫高兴地说。
“师父,要是没有苦味会不会更好吃啊?”
“不,吉祥,”杨传箫喝了口酒,放下筷子讲道:“苦味是衬托,苦字当先,接下来才能体会到酸、甜、咸、辣的美味。现在说你还不能完全理解,有一句成语你可以先记住—“五味俱全”,这个词不光可以说吃的东西,人一生从小到大会遇见很多事,也可以说是五味俱全,等长大后你自然会明白。”说完,一仰头整杯酒灌下肚。杨传箫已多年滴酒不沾,只是这一晚不同往常,他不想让自己太清醒。
不知是否似懂非懂的教诲起了作用,小吉祥一口一口就着菜,像往常一样很快吃完了这顿饭。别看师徒二人一直在专注讨论苦瓜的五味俱全,浓香的酒气早已飘到小吉祥鼻子里。席间吉祥时不时瞅两眼师父的酒杯。杨传箫看了出来,用筷子尖沾了一点让他尝,刚碰到舌头,小吉祥便皱起眉头直往外吐舌头:“酒这么难喝您怎么还喝呀?”杨传箫抿着嘴低声笑了一下。
酒劲过去,小吉祥撂下碗筷诡秘地看着师父偷偷乐出来,杨传箫刚刚吃完,见吉祥神秘的样子,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小名堂,故意不先发言,等他自己露马脚。吉祥一副很得意的样子持续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出来:“师父,我刚才骗您呢,哈哈哈!”
杨传箫笑道:“骗我?什么时候骗我来着?说说看。”
吉祥有些不好意思,回道:“您让我尝苦瓜的五种味道,我说有甜味其实根本不是尝出来的,是您说里面有糖我才知道是甜的,呵呵!”杨传箫起身用手在吉祥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吉祥乐的抱着肚子坐在了地上。
这一夜,屋外静得出奇,没有丝毫声响,好像生怕惊扰了孩子。吉祥没有做梦,睡得很实,完全处于放松状态。这一夜,杨传箫躺在床上,许久不能入睡,不过,他没有特意去想某件事,只是静静地躺着,脑子里空空如也。
渐渐,进入朦胧状态,昏昏沉沉了好一阵。
突然间,杨传箫脑海里出现一句话:“让他去吧”。
杨传箫一下从朦胧中清醒。反复琢磨,总觉得这句话在什么时候听过。这时,外面下起雨,不算大但可以清晰听见。杨传箫看着窗外雨夜,想起那场悲喜交加的夜梦中险些被自己忽略的话,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合眼。
自从吉祥告诉师父自己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在爬华山途中,回来的两天里,甚至是吉祥临睡前一刻,杨传箫不止一次有过留住孩子的想法,他太在乎吉祥了。如果不是想起这句话,第二天早上,他随时会挡住吉祥。
天刚蒙蒙亮,一阵悦耳雅致的鸟鸣声把吉祥从睡梦中唤醒,坐起身揉揉眼睛,向窗外望去,是自己的大喜鹊站在宅院枝头叫早。几声过后停下来,头像拨浪鼓一样,左转右转环视四周。突然,喜鹊朝卧室里看来,注视片刻,一扭头展开翅膀腾空远去,没有再折回,像是完成了使命安心离去。
吉祥穿好衣服,见师父不在,大声叫道:“师父。我的喜鹊飞了!”
杨传箫正好把早饭端进来,他回头向已空荡荡蓝天望去,遥遥头说道:“喜鹊和你只有这么长时间的缘分,它知道自己该飞走了,别怪它。”
吉祥洗完脸,大口大口吃早饭,嚼着嚼着,发现师父站在旁边看着自己,边嚼边问:“师父,您怎么不和我一起吃啊?”
杨传箫摸了摸他的头说:“师父今天不饿,看着吉祥吃饭师父特别高兴。”
吉祥想起一早树枝上那只大喜鹊,说道:“师父,您知道我早上是怎么醒的吗?是喜鹊把我叫醒了,喜鹊还是飞走了,我还以为它不会飞走呢。”说完脸上有些失落。
“就算是留给咱们一个美好的回忆吧!”杨传箫说。
“师父,喜鹊身上是黑色和白色,还有熊猫、斑马、斑点狗、奶牛身上也是只有这两种颜色,您还知道其它动物吗?”
“师父还没想过。”
“那等您知道了就告诉我。”吉祥端起碗,把剩下的粥一饮而尽。
终于等到现在,杨传箫开口说出了心里话:“吉祥。”
见师父问话,吉祥赶紧一抬头。
“吉祥,你这一去,也许不会马上回来,师父想跟你说的是,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等完成这件大事后再回来,不然你做的就不配叫大事。要拿出你爬华山的那股劲儿,勇往直前,不走回头路,什么困难都挡不住咱们小吉祥。答应师父,一定要完成大事后再回来。”
吉祥愉快地答应了师父。
孩子根本不会明白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中途有多少弯道,要绕到哪里,怎么走出来,前方的彼岸会是哪里。此时,吉祥所拥有的,是涌动无限的幻想,是一团团充满激情,蓄势待发的热火。
临行前,吉祥匆匆忙忙回过头与师父道别:“师父,您等我回来。”说完,朝山下跑去。他没能看见,师父在他背过身的一瞬,强忍住的泪水全部流了出来。杨传箫身上软绵绵的,靠在门柱上,目送吉祥下山,直到看不见最后的一点背影。
吉祥一溜儿小跑来到玉泉院,进入大门,里面没有一个人,正在纳闷,只听一阵蹄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鸟鸣、羊叫,还有一种声音吉祥也说不好是什么,不过肯定是动物发出来的。吉祥紧紧盯着门外等待声音到达。
先闯进来的是一只羚羊,紧接着是燕子,等了片刻,一只小熊猫连滚带爬跟过来。三只小动物趴在地上累得头都抬不起来,谁也没工夫注意旁边的吉祥。吉祥上前一看,乐坏了,眼前的三只动物不是别人,正是狮子岭的小燕子、小熊猫、小羚羊。
“是你们啊!”吉祥简直不敢相信。小动物们一看是他,高兴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也不知哪儿又来的劲儿,呼啦一下围上去争先恐后往他身上扑。“吉祥!吉祥!吉祥!”动物们用动物语兴奋的喊出来。吉祥和小燕子、小熊猫、小羚羊在地上打起滚,好不热闹。
这时,过水凉亭池水中突然跃出一个什么东西,侧卧在地的吉祥余光扫见点影儿,转头一看,不巧,那个东西刚好落回水面,只看到渐起的水花。动物们停止了打闹,不约而同往这边瞧,吉祥望着平静的水面猜想,那个东西猛然间又从水里冒出来,哗的一声,蹿得老高老高。
“是小鲤鱼!小鲤鱼来了!”小熊猫叫道,第一个跑了过去。
“咦!小鲤鱼又上不了岸,怎么从狮子岭到这里的?”小羚羊说。
动物们谁也猜不到,目光投向吉祥,吉祥也无奈地摇摇头。小鲤鱼此时已游到池水边,张开圆嘴露出水面,间隔吐出几个气泡。其实小鲤鱼这是在说话,但鱼类不能像其它动物从声带发出声音,所以谁也不明白它在说什么,急得小鲤鱼在水中游来游去。这么一来,反倒让大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吉祥忙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小燕子抢先回答:“几天前,岭上年纪最老的一只狮子梦见了60年前曾救过我们的那个声音,那个声音说让我和小熊猫、小羚羊和小鲤鱼到这里来,也没说来干什么。老狮子说既然是那个声音吩咐的,就一定要照办。”
吉祥记起狮子岭小猴子给他讲的,梦中神秘声音在动物们饥饿难耐之际,为它们指点迷津,挽救了大家性命。
“那是谁让你来的呀,吉祥?”
“对呀,谁让你来的?”动物们你一言我一语。
“我也是在梦中有一个声音让我今天来这儿做一件大事,师父同意后我才来的。”吉祥一脸茫然,
“可是我不知道那个声音是谁,师父也不知道。”吉祥补充说。
“那个声音告没告诉你干什么大事?”小羚羊问。
“没有,就说是去做一件大事,还说……还说……还说有其它生灵在这里跟我会合。”
小熊猫想起了什么,急忙冲动物们说:“对了,刚才小燕子忘了,梦中那个声音还说是让我们来等一个人。”
小鲤鱼虽然不能参与讨论,但大家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到了,时不时跳出水面呼应大家。小熊猫话音刚落,吉祥和动物们一怔,马上意识到什么。
“是不是你们啊?”吉祥大声说。可又一转念,皱起了眉头:“不对呀,应该是叫生灵才对,你们不是。”
“我们要等的就是一个人,现在只有你啊?”小燕子也很奇怪。动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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