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蔷薇

第127章


  血蔷薇之役的官方日期为开启城战后每周一次,于是众玩家一面在论坛上掐架掐得不亦乐乎,一面又在暗自瞧着尹真雪的城战分析拟下下场城战的对策。
  但薛葭葭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好去考虑的了。
  她忧愁地看着自己被绷带包扎严实的胳膊——虽然伤到的是胳膊,但医生去建议最好不要玩全息网游: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她游戏里一激动,不会乱挥手臂不是。
  “醒了?”凌昭推门进来,看到她正用左手去弹着胳膊上厚厚的石膏,心脏一阵乱跳,执住她不安分的手,“你想好得更慢吗?”
  “这么厚的石膏,我弄不坏的。”她试图苦中作乐,但脸色的难看得让人完全无视她语气里的轻松。
  “好了好了。”他声音里竟有明显的怒意,按住她完好的左手,“你就不要再吓我了好吗?”
  她见他怒气难掩,又想起那天摔伤时他赶到现场时对着程枫充满怒意的一拳——她可不想步程枫的后尘,明智地选择闭嘴,僵坐。
  “吃水果吗?”他感觉到自己刚才过分激动,转身去旁边的桌几上找水果。
  她睁大了眼睛看床边低头为她削苹果的他。
  黑而软的头发垂在前额,漂亮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她知道阴影下面肯定也有着黑眼圈——自从她摔伤以来,他好像邋遢了不少,觉也没好好睡过。
  她感到有些心疼。
  他是多么美好的人。
  她自从认识他,一直觉得他干净优雅得让人自惭形秽。
  他是极爱干净的人,极有自制力的人。
  从来没有对她疾言厉色过,从来是温柔的。
  但那天她从程枫的摩托车上摔下来,忍着痛打电话告诉他后,他的优雅,镇定,温柔好像瞬间受到了考验。
  一路开着车赶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交警;惊慌失措地抱她上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冰凉而颤栗,那可是三伏天啊;待她能顺利放心地晕厥过去,制止那手臂的疼痛折磨她的理智,再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道里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可怜的载她兜风的程枫在摔下车子以后的轻微擦伤外,右颊又添了一片青紫——那个控诉又愧疚的眼神,已经能说明下手的是谁。
  他从那天起,便一直在医院里守着她——虽然医生说回家也可以休养,但他坚持要让她在医院里观察一周再放行。
  而这段时间里,都是他来照顾她:而他也因着她的伤,显得患得患失,稍见她有什么小动作,眼神都颤得好像她会因此手臂断掉继而撒手人寰。
  想到这些,她便强忍了胳膊上又麻又痒的痛意,开玩笑道,“你这么紧张,不会是我这胳膊就这么废了吧?”她当然知道这不可能,至少她的手指还是有知觉的。
  但她现下只想到这么个玩笑来缓和他过分紧张的神经。
  却引来他不悦的目光,“不要胡说八道,只是骨折。”
  “那你那么紧张干嘛,只是骨折啊。”她伸出左手去捏他的脸,试图人工为他造一抹倾城的笑——唔,皮肤光滑,手感很好。
  他叹气,放下手中的水果刀,顺势握着她的手,“以后不准坐别人的车,尤其是摩托车,尤其是程枫的。”
  “唔……哦。”她本想说程枫和她只有一人伤重,实在万幸,但估计这话一出口,搞不好明天程枫就能躺在旁边的病床上和她同悲——还是不说为妙。
  入院三天,还来不及告诉爸妈自己受伤的事情。
  但凌家的人倒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凌BOSS基本上工作完成,就会来看看她,和白露一道逗她说话,解闷;凌夫人则是不断地送来褒汤和补品,看得出来在家的时候花了多大的工夫去炖制;而凌昭……
  她不得不煽情地说一句,虽然右手难受得恨不得剁下扔掉了事,但能得到他这样的关怀,她内心的甜蜜温暖已经足够让她去无视胳膊上的折磨。
  “我可不可以下来走走?”她骨折的是胳膊不是腿——可是他却严厉禁止她走动,即使是要去厕所,也是由他抱着去了洗手间的门口,再托护士进来看护。
  她觉得好丢脸。
  尤其左右行人看到他抱着她的时候。
  想一想,那么美丽的人,抱着一个残障人士……
  她拒绝承认其实她巴不得去洗手间的路再长一点。
  虽然享受他的怀抱来去,但她还是担心她的腿会退化掉,所以每每无聊,都会提议出去走走。
  但无一例外地被他否决,此次也不例外——
  “不可以。”他的温柔眼神伴着这样决绝的回答,真让她泪流满面,“你需要静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一百天不能离地?”她捂脸,却下意识地用的右手,牵扯到伤痛处,又是疼得面无血色。
  他连忙上来按住她的手,并且又一次如同前面几次一样,几乎要冲到门外去叫护士;她连忙用健全的左手扯住他,“别叫……”若不是他确有倾城之姿,像这样动辄叫护士前来检视的行为肯定早早就让别人鄙视到死了。
  “还疼吗。”他不敢去多碰她的右手,却又不知道怎么替她缓解疼痛,脸色也差得和她有得拼。
  呵……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无措。
  她这么想着,唇角竟能在这样的痛楚中上扬,“还好啦,你坐下和我说说话就不疼了。”
  说不疼是骗人的。
  但她好傲娇的口气,竟然发挥了作用。他又坐下了,只是那个目光让她觉得——
  呃。
  嗯。
  纯洁无助得,好想让人咬一口。
  “怎么脸红了,是发烧吗?”他探她的额头,觉得她面上的红潮来得汹涌又诡异,“我去找个温度计。”
  “不用不用不用。”她这次学乖了,拿左手捂脸,“我没事,只是脸红一下而已。真没事。”
  他还是一脸不相信不放心的样子。
  “这不像你了。”她笑了笑,“别这么大惊小怪呀。”
  “怎么才像我呢。”他握着她的手,在唇边轻吻,“我可还没有冷血到,看到你重伤还能若无其事。”
  他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几乎要微弱到听不见,待他听清她的话,竟有一刹那握不住手机;一路开着车赶到,就看到她靠在路边上,脸色惨白得吓人。
  要是程枫是在闹市区摔倒,要是她摔下的时候旁边正有别人乱开车——
  他不敢再想。
  这世上,就这么一个薛葭葭,如果……
  他明明知道不应该这么胡思乱想,但这事故发生得委实太快,毫无预兆,他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后怕。
  “我把戒指弄丢了。”她好抱歉地笑了笑,“可能是摔下来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去了。对不起。”
  那是他送她的戒指,她没有好好地保管。
  “没关系。”他摸摸她的脸,“戒指以后我们重新买,你要好好的。”
  “嗯。”她眼里酸涩,为他的语气。
  “很疼吗?别哭。”他拭掉她眼角滚下来的眼泪,又是心疼,“不然我让程旭进来给你看一下?”
  “没有。”她将脸在他掌心蹭了蹭,这才敢说实话,“我摔下来的以后,其实还满开心的——我以为我会摔死来着。”
  她。
  “虽然手很痛,但是我想我还是活的,还能再看到你,还能再见到爸爸妈妈……”郁在心里很多天的话,此刻能够说出来,她还是禁不住地流眼泪——在摔下来的当时,尽管胳膊痛得她几乎要昏厥,她也没有哭。
  但是现在,有他连日的温柔,又有可以倾诉的时机,她的软弱就这样决堤。
  他什么也不说,侧身来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让她的眼泪濡湿他的胸口。
  哭出来会好得多。
  她很疼,但是她一直没有哭。
  她是怕他担心,也是不想让程枫内疚。
  所以这三天来大家来看她的时候,她脸色苍白得和床单一样,但未露戚色,泪也不掉。
  但是他是希望她哭的。
  哭出来会舒服得多。
  精神上一直压抑,身体上的疼痛会更加剧烈。
  他的眼里也蒙上一层雾气。
  她的后怕,和他的一样。
  在那样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的时候,她可以坚持到他来才昏倒,而他一路飙车,却在她在车上以后万事慎重小心翼翼。
  他不想失去她。
  而她也不愿意离开他。
  也只有在那个事关生死的一刹那过去,她才来得及庆幸,即使受了伤,身体痛楚,但她还是会愿意露出笑容——因为她还活着,还能再看到他。
  而他亦是同样地庆幸着。
  如果没有了她……
  他抱紧她,下巴在她的额上轻轻地摩挲着。
  她抬头,眼眸浸透了水意,愈发地透明清亮;然而唇角却在上扬着,苍白脸色伴着双颊的红晕,“你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
  “哎呀呀,打扰了。”轻佻的声音破门而入,带着毫无诚意的致歉。
  葭葭连忙不好意思地去擦眼睛,凌昭虽不介意被此人打扰,却还是松开了她——毕竟当初是他要求程旭每天来给葭葭作检查。
  “凌哥儿,我真得说,你媳妇儿不需要天天做检查,这伤虽然是骨折,但真不至于要我这个头牌医生天天请安的地步。”
  头牌。
  葭葭被他的遣词弄得忍俊不禁。
  这个名叫程旭的年轻医生于是愈加得意,“凌哥儿,你看你媳妇我一来就笑,你在就哭呐。”他麻利地例行检查,嘴里还不忘了去玩笑,“她跟着我明显开心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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