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看了看张望,然后道:“我现在比你好不了多少,你不怕吃苦吗?”
张望摇了摇头道:“恩人,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只要恩人能够将我留在你的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看着他那张真诚的脸,杜点头答应了,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再饿着了。
这件事情过去已经十几年了,杜甫他想起来的时候,竟感到如同昨日,他看了看张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自己也不舍得让张望离开自己,但他还要去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是不许任何人知道。他知道就算是他告诉张望,张望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本来这次回来是向翠霞他们告诉别的,没想到她和宗文宗虎已经倒在血泊,他知道是谁杀了他的一家人,是安禄山和史思明。他咬了咬牙,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而流!
张望一见,心中更是不忍,他也知道再怎么劝也是没用的。万一杜甫倒下了,该由谁来照顾呢?因此自己不能再倒下去了。他想到这里,对杜甫道:“老爷,那我要进去休息了。”
杜点点头,他也知道张望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张望进了茅屋。
杜甫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想起自己最后离开妻子的情景。
那时他也站在茅屋前的坡口上,那时也是秋风刮起的季节。
那时他刚刚得到朝廷的一个消息,让他进京任官。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妻子道别,就站在那里。
“子美,你在想什么?”他听到妻子翠霞的声音。
杜甫回头看了看妻子翠霞,然后道:“翠霞,明天我要进京任命,这里只留下你和几个孩子了。我杜甫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
翠霞摇了摇头道:“子美,自从我跟你的那一天,我已经决定,无论今后面对什么样的事情,我都无怨无悔!都要和你在一起!”
“翠霞……”杜甫想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子美,你什么也不用说了,秋风起了,快进屋休息吧!明日也好叫张望陪同你一起好上路。”
杜甫的内心一阵激动,他知道翠霞跟自己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他觉得自己欠翠霞的实在是太多了。这一生不知该如何尝还!他为自己这一生遇到象翠霞这样的女人而感到幸运,竟管他在官场连连失意!
第二天临走的时候,宗文和宗虎问他道:“爹爹,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杜甫一时不知该如休回答才好,他知道官场变化万千,比起战场更加的可怕,他不懂得一些人情世故,这是做官的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不会说吹捧的话语,也不懂得拐弯抹角,他知道不附合大唐律法的人,他就要处罚,如果那一天得罪一个权臣,自己还能再回来吗?
杜甫的心里不停地在想着,他上前只摸了摸他们的头,然后没有说话。
这时听到翠霞道:“子美,你快上路吧!张望,你记住,在路上帮我多加照顾他。”
张望道:“知道了,夫人。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翠霞点了点头,她知道张望他会做到的。
杜依依不舍的上路了,走过一段路后,他回头一看,看到妻子翠霞还站在那坡口前看着自己远去!
他上前抱起妻子的翠霞的尸首,忍不住的老泪纵横,看着面目已非的翠霞,他的心好象被人偷走一般。杜甫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家人,口里不停的念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的脑海里浮现以往的日子,四岁的时候,他就能看懂《公孙大娘舞剑》,七岁的时候就能做诗,九岁写大字,十四五六时已于当时文人相酬应,一首《壮游行》让很多的文人对他刮目相看。他被很多的人称为“天才”。竟管家境贫穷,还是无法掩盖的住他的才华,年青时游剡溪、游晋地,渡浙江,下姑苏,所到之处皆受到当时文的夸赞。很多的仕人都认为他以后的前途无量!
正当他为自己而感到春风得意的时候,一次意外却让他丧失了信心。
二十四岁正是一个人风华正茂的时刻,也是一个人人生的转折点,他从自吴、越归来,要赴京兆举进士,进考场的时候,他抒发了一番国家的心志!他认为自己胸有成竹,考进士如探囊之物。
这天,很多的人去看榜,他自认为必定会高中,就坐在客店里等有人过来报喜,看着一些人落榜的沮丧,从早上等到晚上,还是没有有关他的中举的消息。他的心开始徘徊,忍不住的去看了皇榜。这一生他无法忘记那一刻,从头到尾并没有他的名字,他一下子呆在了那里,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一腔爱国之心,却得不到朝廷的重用,他盲目的走在长安城内,一时不知自己该往那里行走!他尝到了落榜的心酸苦味!
他开始四处漂泊,到处寻求高士,在齐州、在兖州、在洛阳、长安等地与李白、高适、李邕等诗酒流连,过了一段清狂,快意的生活。但他每次看到那些流连失所的百姓,就开始恨起自己的无能,腹内空藏万卷书确无法为天下百姓做主。
在成都浣花里种竹植树,纵酒啸咏,与田夫野老相狎荡,无拘俭,一个叫严武成了他的知已。两人时常醉卧在田间,与朝露晚霞作伴。在这附近时常听到他们传来清狂的笑声。
他人快到三十了,却依然还一事无成,杜甫的心不由的万般焦虑。
这天,他一人悠悠晃晃的来到一个叫宏农的小镇,站在一条溪边,想着自己的失意,那一些清狂快意,却已成为过往的云烟。难道他杜这一生就在沉默中而离开这个世界吗?自己的先前抱负,自己所有过的愿望,为什么在现实中都不能一一实现。他开始彻底的失望,双脚步不由自主的朝一个深潭里走去,他感觉到自己的这一生已是白过了。
水到了他的腰间,他想起在家年事已高的老父亲辞官在家的杜审言。
水到了他的胸部,他想起了母亲从小将自己养大成人,辛苦的表情。
水已到了他的劲部,他再也想不起什么了,他知道日子已经结束了。
“公子,千万不可。”他听到一个女孩的叫声。她象正朝这边追赶而来。
水已经淹没到他的鼻间,这时他感觉到有一双手将他拉住,是一双温柔的双手。他回头一看,只看见一个二十年华的姑娘正把自己拉住了身躯,一边还对自己道:“公子,千万不要做傻事,有什么事情,你会想不开的呢?”
他已经心灰意冷,淡淡的一笑道:“姑娘,你还是放手吧!一个人如果觉得生不如死的时候,还不如早一点离去。”
姑娘一听摇了摇头道:“公子,你错啦!世上的人谁人没有过失意,我看你也是一位读书之人,难道就不知道吃中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吗?”
杜甫他愣住了,没想到一个乡间的姑娘也知道这圣人之言,亏自己枉读十几载的圣贤之书,到了关键时刻,把什么都给忘了。
他不想死了,他要好好的活下去,他冲着姑娘点了点头道:“姑娘,多谢你提醒我,如果我就这样死去了,这一生真的是白活。”
姑娘一听笑了,杜甫看见她笑的很好笑,不象那些风尘女子的媚笑,而是所流露出一种自然甜甜的一笑。象这样的笑容也只有眼前这位姑娘才有。
他上了岸,这时姑娘才发现自己还拉着杜甫的衣袖,连忙放开了手,站在一旁低下了头。杜甫问她道:“多谢姑娘。”
姑娘一听摇了摇头,杜甫记的这表情是他永生不能所忘记,这付表情令他心神飘摇,让他感觉到人世间最美的风景就展现在他的眼前。
“姑娘,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日后,我也好答谢!”
“我叫翠霞,公子你不必记挂在心上,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翠霞。”杜甫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这名字听起来很亲切。
“公子,你为何年纪轻轻要轻生呢?难道你不怕你的父母为你担心吗?”
“翠霞,很多的事情别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看你满脸的忧愁,好象心中隐藏着很多的痛苦,为什么不把痛苦告诉别人来为你承担呢?”
杜甫一听,笑了笑道:“我的痛苦无人知道。”他知道自己不能把这痛苦告诉父亲,让他再为自己担心,自己不能将这痛苦告诉亲友,让他们为自己而操心。天下之大,人之多,可自己的痛苦只能隐藏在内心自己一个人来承受。
“你是不是不想把这痛苦告诉于任何一个人呢?如果信的过我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愿意聆听。”翠霞说完,把头低的更低了。杜甫这时看了看眼前这位清秀可人,流露出一付少女的天真的娇羞,他笑了。他知道自从那一次落榜后,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以前与李白,高适的清狂的笑都是装出来的。他知道那一些都不是他的本意,但今天不同,他是真的笑了,而且还很开心。
杜甫点了点头,向她全盘托出自己内心所隐藏着痛苦,翠霞听完后,惊讶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就是杜甫。我听人说过,你胸怀爱国之志,却不幸落榜,我曾听父亲说过,他说如果有机会要见见你。”
杜甫一听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乡间姑娘还知道他的名字,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女子好象不象是一般的农家子弟,从她的神态举止来看,必定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他问道:“不知你家父亲叫什么名字。”
翠霞一听笑道:“我家就住在这附近,你何不前去拜访一下呢?”
杜甫知道她有意相请,也就不再推辞,跟着她一同前去。
转过一个弯,在一处山坳里他看到一座清幽雅致的居处,一看就知道这家主人必定是不凡的人物。
翠霞一进屋就大声喊道:“父亲,你猜猜,今天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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