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光者

    北行的车队绕过哈瑞斯冰山后，踏上一条冰筑的军备大道，这就意味着不久后他们就能抵达冰岚长城。
    天性乐观的爱沙尼亚人从载重货厢中拿来了压箱底的东西，起司和白葡萄酒，都是审判日之前窖藏的珍品。
    装甲车内热气腾腾，熟食和美酒在美妙的旋律中不断送进肚中，人们载歌载舞。一位大胆的姑娘用赤裸的手臂勾住“泰坦”的脖子，喝下一杯交杯酒后，烈焰红唇还没亲上去，就醉倒在座椅上，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开车的邦尼也哼着欢快的曲子，悄悄开启了氮气加速，装甲车酒醉般抖了抖，速度提升了一大截。
    车载照明灯的余光能照到冰筑官道的下围，那里爬满了黑色的变异甲虫，正在慢慢啃食路基……
    萨达米尔是英萨联军快速反应部队的一个中队长，此时，却被愚蠢的指挥官派往后方的检查站，去接收前来谋生的流民。
    虽然心有怨气，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指挥官拥有绝对的权力。
    更让这位中队长心烦的是近些天前来谋生的流民越来越多，甚至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以至于让他从早忙到晚，抱怨声和谩骂声不断。
    好在冰岚长城有一条规定，凡是来投靠的流民所有财产一律充公，青壮力一律加入战斗序列。被接纳的流民可以根据财产贡献度和战斗功绩提升家族等级，甚至有机会成为这里的上层贵族。
    有了源源不断的流民投靠，冰岚长城的守备军团得到了喘息之机，如今战斗人员的补充已经到位，但武器装备依然匮乏，尤其是在弹药方面。
    时间一长，萨达米尔甚至可以根据流民们的车辆来判断流民的资产，那些能够拖曳载重货厢的流民队伍往往能够带来大量物资。
    在太阳从东边的乌拉尔山山顶冒出头时，邦尼带领的家族车队也抵达冰岚长城之下。
    所有人被要求穿好防护服走出装甲车接受辐射检测，被检查站上的大口径炮口瞄着，众人多少有点不自在。
    邦尼很快完成了物资申报表，来人大致扫了一眼，直接将萨达米尔上校喊了过来。
    萨达米尔手持清单，看了看比他矮了一头的邦尼，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在申报表上盖上了三等平民的印章。
    邦尼带来的穿甲弹和高爆破片弹正是守备军急需的。
    邦尼一家被安排进生活区，他遇到了驾驶先导车的向导，那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人朝他挥手，向他炫耀手里同样样式的申报表。
    邦尼愉悦的心情顿时如同浇了一桶冷水，他重重呸了一声，扭头就走。
    这个无耻的向导半路上坑走了他近一半的家产，给自己也整了个三等平民。
    根据规定，来到这里的青壮力，无论男女都是要参战的，只有不断的战斗，才能保障家族的生活。
    “泰坦”也被安排到预备队训练营，学习枪械知识和战场生存技能。
    对于那些不愿意参战的流民，联军也有办法，就是让他们去长城之外挖战壕、布设炸弹，凡是能将一枚三十公斤重的高爆弹送入前线战壕，就能升一级。
    训练营里的长官很看好一身蛮力的“泰坦”，他身材矮小，最适合在战壕里穿插，而且一次性能携带几百公斤重的弹药，是天生的“地鼠”。
    “地鼠们”的训练比较简单，在冰岚长城的内部，有一面训练墙，高达六十米的长城上面垂下几条索梯，要求每一名“地鼠”必须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负重高空索降和极限攀爬，以适应恶劣的战场环境。
    大半个月过去，新的流民源源不断涌入冰岚长城，旧的士兵一批一批倒在变异生物的爪牙下，冰岚长城就像一台巨大的绞肉机，硝烟之下堆满森森白骨。
    期间，“泰坦”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邦尼在大军团作战中被异兽杀死，他十六岁的儿子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刀锋连队”的一员。
    “刀锋连队”是军团作战中的前锋，是整个军团中伤亡率最高的军团，冰岚长城的最高指挥者曾说：“刀锋的战旗插在哪里，哪里就是帝国的疆域。”
    “泰坦”被分到一个预备连中，登上冰岚长城，等待前一批“地鼠”完全战损后，由他们接上。
    长城下黑雾弥漫，分不清硝烟还是迷雾，只有到处爆炸的火光，隔着防护服面罩，依然能闻到烧焦的味道。
    天初晓，兽潮渐渐退回迷雾之中，城墙上也响起了撤退的哨声。
    数十架大型升降机缓缓落下，将灰头土脸的士兵们接回长城。
    大军团的回归也就意味着“地鼠们”要开始行动。
    背负各式炸弹的“地鼠”沿着城墙索降到战场，四散开来，在弹坑和壕沟里埋上各式触发型高爆弹。
    “泰坦”第一踏进战场，他敏捷地跳入一条纵深走向的壕沟，背着四枚上百公斤重的弹头，向着迷雾方向跑去。
    白天，变异生物的活跃性比较低，但还有个别比较饥饿的会在白天出来觅食，但都在长城火力的打击范围内，有专人负责远程狙杀。
    首批下去的“地鼠”已经完成爆炸装置的安放，正急速返回，因为天空中飞来一群变异爪鸦，它们越过雷区，直接向“地鼠”发起攻击。
    这些爪鸦翼展超过三米，尖锐的利爪能抓破十公分厚的合金钢板，杀伤力非常恐怖。
    变异爪鸦不断袭击奔跑的人类，几乎每次俯冲都能带走一条生命。长城高塔上的狙击手也换装了秘银穿甲弹，但对于皮糙肉厚的变异爪鸦来说这点火力根本不够看，它们都是准王兽级生物，拥有直接冲撞长城的能力。
    片刻间，“地鼠们”损失惨重，哀嚎声不断。
    一头爪鸦盯上了只顾闷头跑向迷雾区的“泰坦”，它先是跃入高空中，然后急速俯冲而下，两只利爪如同精钢一般。
    长城的一名猎手也锁定了它，一发穿甲弹直接钉进它的腹部，让它的飞行姿态略微有些改变。
    但这一击毕竟是苍白无力的，爪鸦还是俯冲了下来，翅膀煽动的气流将战壕上面的砂石带起。
    “泰坦”似乎有所防备，他竟然一头钻进了壕沟里的巨型炮弹弹壳下，让爪鸦只抓走了弹壳。
    眼看离迷雾区越来越近，“泰坦”一咬牙，直接将背负的高爆弹头扔了过去，刚好落在迷雾区边沿。
    没有重负，“泰坦”的行动更加敏捷，接连几次躲过爪鸦的攻击。但运气不好的是好几头爪鸦都盯上了他，准备合围猎杀。
    远处尖锐的哨声戛然而止，天空中出现了几位身着战斗服饰的半神级战士，他们御空而行，手持利剑。
    变异爪鸦在他们面前就像待宰的鸡仔，一剑授首。
    幸存的“地鼠们”趁机爬上长城，幸得捡回一条性命。
    “泰坦”英勇的表现得到了协防官的赞赏，他也从一等平民升至三等平民。
    这个身份的提升可不见得是件好事，因为三等平民就有了被“刀锋”召唤的资格。
    城墙上的长官们琢磨出了一个能有效降低“刀锋队员”伤亡率的办法，就是从众多炮灰中选出佼佼者。这类人生存能力强，战损率就低。
    果不其然，“泰坦”刚升上三级平民，晚上就接到了征召的通知，而且是直接参与行动。
    夜幕降临，迷雾中的变异生物蠢蠢欲动，悄然集结成新的攻势力量，不同于寻常炮灰军团，这次竟然有一头B级兽王亲自督战。
    午夜时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迷雾区的边沿地带火光冲天，爆炸范围超过五十米，一群变异双头狼被轰成碎渣。
    这就是“战场地鼠”的作用。
    紧接着，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在黑夜中绽放，收割那些丑陋的灵魂。
    此刻，城墙上大口径火炮开始喷吐烈焰，将数百公斤重的高爆弹抛投至战场核心区，高爆弹每次凌空爆炸，都能在变异生物的集群中撕裂出一大片缺口。
    这种场面对于城墙上的老兵来说只是开胃菜，因为眼前只是低阶的炮灰军团，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将联军的炮管加热到临界值。
    炮火声渐息，准兽王级生物登场，大量变异火烈鸟如同火焰云团一样爬升至高空，它们进化出了高压生物电场，周身电光流转，像是一个个球形闪电，拥有极大的破坏力。
    此时城墙上的高射炮手已经忙碌起来，两架智能型多管万发炮也在疯狂输出，炮弹壳都堆成了小山。
    空中战场焦灼且炽烈，地面上此时也涌现出漫无边际的兽潮，在兽王的驱使下，变异犀角兽倾巢而出，它们拥有能和合金钢板媲美的坚硬皮甲，头顶的独角能释放高热电流，是破坏冰筑长城根基的神兵利器。
    一望无际的兽群带来极强的压迫感，头顶还有变异火烈鸟的自杀式袭击，守备军苦不堪言。
    指挥官卡尔索芙特站在高塔上目光凝重，他隐隐觉得这次进攻与往常不同，尤其是在变异生物的数量级上，已经远远超出了近几日的总和。
    要不要在战场上投入“刀锋小队”成为了一个很纠结的问题。
    纵然“刀锋小队”的穿插破坏力很大，但不适用于敌方大军团规模同时投入的战场，否则就是自杀式突击。
    这时，迷雾区的边沿突然出现了一头巨大的怪兽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