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深渊

第十九章-好心泡面摊


    二楼到了,有一个小门开着,门上还挂了两张招财猫样式的帘,里面很吵。我跟前面的人一样,低头,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眼前一幕,叹为观止,我几近刚进门就停下脚步。
    无尽斜阳穿射改造过的老旧木窗,扬在三张样式不一的牌桌上……
    上面的骰盅,骰子,钱币,还有客人手上佩戴的首饰,乃至光秃的桌角,无一不因阳光而变得金碧辉煌。
    环顾四周,这里饮水机、烟灰缸、啤酒、泡菜玻璃塔应有尽有。
    闻闻,屋里弥散着酒精、烟味和泡菜的味道。
    仔细一看,各自墙面上还挂着用粉笔潦草地写着“战局”的黑板,写满了就擦掉重来。
    我还是站起来吧,别挡住门口。
    离门最近的桌旁,是一张大长木凳,正挤坐有六七个成人。
    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有的看上去死气沉沉,有的正不亦乐乎,还有的充当起围观群众这些围观的,要么是在边上默默地看,要么就是在指手画脚地好为人师,好个热闹。
    我好奇,一头挤进牌桌的人堆里。
    见第一桌的庄家,光着膀子,胸口上纹了一个天使翅膀的纹身,黑白的;头皮上又纹了一只巴哥犬嘴里啃着一朵带刺玫瑰,全彩的。
    我又踮起脚来看向第二桌,第二桌庄家是个老头,他在拿手倒蹭着自己的胡须,怀里还抱着一只睡着的猫。
    第三桌呢,第三桌是什么?
    我又出来,走到第三桌望了眼,庄家是个女的,玫红色的波浪短发,嘴上叼着一根烟即将燃尽,娴熟吆喝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同时,还听见屋的更里边也有人传出声来,“哎呀——又自摸!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唉,你这幺鸡给我就好了……”
    我走出人堆,往屋的更里面看去。
    里面还有一群麻将桌,也都坐满了人,麻将桌的右边还有个小吧台,那里正觥筹交错,混杂许多碰杯声。
    随后,我经过五六张麻将桌,又越过吧台边上坐得很近的一群人。他们桌上的空酒瓶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还有人好像喝醉酒趴在桌上喊不醒。没有什么调酒师,只有记账递酒瓶的服务员。
    从这看去,建筑里还有一条走廊,不知道通往何处……
    我佯装在找厕所的样子,继续往里走去。
    看到走廊里还有其余的房间,都关上了门。
    趁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关注在“赛事局运”上,我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细缝,向里面窥探。发现,其中一个房间里堆放着一箱又叠着一箱的方便面,角落还有一台老旧铁制发黑了的烧烤摊,以及相配套的烧烤工具……房间里除了存放泡面的区域,其余地方都落上了一层浅浅的灰……
    看到这,茅塞顿开。原来…他们不干烧烤,转干赌场了啊?这么说来,门外的泡面摊子,只是借来吸引这些人群,招揽楼上生意的吧!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是让这些人赌上最后的希望是么…?发现他们并不是预想的那样出于好心,我默默地拿出救人名单,把这里的记号划掉。
    ——“记什么呢?”不知道从哪来的壮汉一把收了我的名单,问我。同时有几个人看了过来。我真反感——那种看猴的眼神!而且好像看的还是个幼猴。
    “记…记着要报恩的人啊。”
    我吃一惊,难免磕巴了一下,但还算回得流畅。
    见他拿起检阅的表情,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不识字,还是我的写的字太丑了?此时,他眉头皱了一皱,似乎注意到了我对老板娘和老板的标记。上面还被我划了两笔。
    “他们的恩,你报了?”
    他指着这张破纸,冷地问我。
    “从一楼上到二楼,显而易见我来光顾他了呀。”
    我面不改色。
    “……”一阵沉默后,他没再说话,把这张名单还了给我。那些看过来的人,也跟着恢复专注,看回赌桌。呼…其实我有点慌的。
    ——“开,356,大!”
    回到牌桌的位置,围观看了看,好像还挺有意思?我原本打算就这样离开,但想想最近压力太大,不如找点乐子吧。还在心里开了一个冷幽默:杀手也是需要劳逸结合的。行,把自己成功劝倒,玩个两把!
    我跟几个大姐一起在旁观,我向一个看起来面善的阿姨小声讨教,试图进一步了解游戏规则。
    “这个怎么玩,玩起来怎么算钱?”
    “——如果下在这, 押的就是三个骰子的数字总和。赔率全部按1比0.95算,意思就是输1赢0.95,因为有0.05要充成手续费给庄家。”
    “怎么判断大或小?”
    ——“大”是指数字总和为11 到17;“小” 是指数字总和为4到10。”
    ……大概听懂了。观战过程中,有人已经连输几把,灰溜溜地下楼去了。也有人先在这桌玩个两三把,又到另一桌去玩两三把,赢一把输一把,一直玩下去。
    现在最引人注目的是面前这个大叔,他已经连赢了6次,一股子豪横的劲,又一次地将全部身家压在了现在的第7次上,想博得一个大满贯。等揭晓的过程中,他双手好像闲得发慌,以指尖敲餐桌,发出笃笃的声响。
    “开,346,大!”
    结果他的ALL IN输在了第7次,现场哗然,实在可惜。他捶桌懊悔,之后灰溜溜地走到吧台坐下。我心想,要换做是我的话,见好就收岂不稳赚。突然,隔壁桌还有一个大叔,跟一个人在大喊大闹。
    “又他妈赊账?上次借的还没还,你有资格得寸进尺么?”
    “那至少给点路费。”
    “还要路费?怎么不叫我们请你吃饭?废物。”
    “之前都给啊,怎么现在不给了啊。”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了,在这死皮赖脸呢。走,带我们去你家看看,总能找到点东西抵债…嗯?记得你还有个女儿?”
    “别!”
    “来,那就看看你的尊严还能值几个钱,在这把自己脱光,然后叩三个响头。”
    原来是大叔输了不肯走,脱光,对着庄家叩了三个响头后,被人拖了出去。有点可怕。但眼前空出了一个空位,我现在觉得这应该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游戏之一,根本毫无技术含量,纯运气。观察了这么久,要么我试试这个?
    我小心地坐了过去。这个庄家老头,有点邋遢,而且面无表情的,总觉得有些凛然,就连怀里可爱的猫也不能减弱他不友善的气场。
    我从包里翻出,放上1000元。包里这些钱,一部分是捡来的,一部分是现在花不出去的生活费。
    见庄家不作声,直接单手把我的钱移出了押注区,这是为什么?
    旁边的人提醒我:“旁边那桌的赌注是1000起步,这桌的赌注只能是2000起步”
    我犹豫了一会,好吧,来。
    放上了2000。
    “开,143,小!”
    2000变4000,给庄家100手续费。
    我继续押小。
    “开,225,小!”
    3900变7800,给庄家200手续费。
    我心想连续三回小,概率变小了,这回个押大的。
    “开,156,大!”
    7600变15200,给庄家300手续费。
    我抱着玩玩的心态,居然连续赢了三把,身边逐渐有人围观。
    这一次押什么呢,我继续押大…不行,下一把开小也是50%的概率。
    隔壁桌传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围观的人看我犹豫不决,有人劝我买大:“刚才就是这样的开局,然后连续来了8次大!”也有人劝我买小:“买小吧,买小保险一点,对冲。”
    我没理会他们……
    决定了,继续押大吧。
    不料,刚想把钱放下,庄家一只手怼到了我的面前,仍是不作声。应该是提醒我,已经错过了下注时间,围观的人见此况有的笑了笑,有的在替我着急,我也不知道他们在着什么急……
    ——“开,244,小!”
    我手里心里捏了两把汗,还好没押大,还好没听他们的……见况,我有点想走了,心里还是痒痒,最后一把最后一把!把14900,全压在了大上,大不了就当做最终输了2000,问题不大。不停地在安抚自己的内心。
    ——“开,666,大!大上加顶围,庄输,买大的翻两番!”
    我没听懂发生了什么,只见14900变59600,再给庄家扣掉了2000多手续费。
    最终到手57400!
    ——NICE!!
    隔壁两桌闻声纷纷起座围观,就连里边麻将桌的人也闻讯赶来,赌客们挤在一块,注视着我眼前的一切。
    还听见庄家第一次除了常规吆喝以外,直视我,开口发话,“这回押什么?”
    想起刚刚那个大叔连赢了6把,输了在第7把上…吸取这个反面教材,我应该见好就收?嗯,对,深思熟虑,犹豫再三,我最终还是拿钱放进包里。
    “——不玩了,你们玩吧!”
    随后,我满面笑容地起身,又看向周围的人,抱拳作了一个拱手礼:“祝大家暴富啊!暴富!”
    走之前瞟了一眼庄家的表情,这一桌的人突然都不说话了,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我快步到房门,被几个大汉伸手拦住。见况,我后退几步。其中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逼近。“小鬼,刚来的吧,知道这的规矩么?首次连胜4把是要加收50%的服务费,接着才能离开,或者继续在这玩,懂吗。”
    感到危险来及,我伸手进裤兜,随时准备掏出匕首。
    心想,好啊,想挨刀子就尽管试试!
    这时,我觉得以目前的胜率来看,我输的可能性非常小;就算真的发生了打斗伤人的事,我这纯属正当防卫;过程中伤害到他们,我也觉得无所谓,只要不致死就行,我可不想救他们;见他们人多,肯定会互相救助,也肯定没那么容易挂掉……
    门外又有三人走进来,剑拔弩张。
    突然“噔嚓——!”“一张圆木凳被踢开,庄家怀里的猫吓跑了。”一个一头金色短发,脖子戴着条银链,看上去二十好几的人从吧台那边,走过来。
    他眼睛瞪大,咬牙发怒,“——你他妈,一天换一个规矩,滚开!”说完,有走到那名人员面前,看了看我,看了看庄家,“——没发现这两天又涨价又改规矩,生意变差了吗——!把人都赶跑了,看你还玩什么?”他双手派指着我,“他——!是第一个来我们这玩的未成年,不应该更加优待吗?啊!懂不懂经营,——嗯?这,他,妈,的,还是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吗?喊你们多动动脑筋,动在这种地方?犯病了?智障?”
    接着指完这个骂,又指那个那个骂,突突突……
    一连串问句像机关枪一样,扫得旁边的人都不敢作声。
    不一会,屋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他,还有人说他是不是喝了酒。而庄家看着我,不耐烦地快速挥手,示意叫我快离开。
    在我裤兜里捂着的匕首,始终没掏出来,心想——这个朋友交了。
    我快步出去,地板吱吱响,看客们站在原地,观察我的举动。后面有两个人跟了我出来,什么意思。最后,我像是被押送出来似的……下到一楼,我拍拍衣服,回头望了一眼他们,貌似还在目睹着我离开。切,走就走。
    回见楼下老板和老板娘,他们都没点反应,瞥了我一下,又低下头继续忙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司空见惯,所以漠然呢;还是清楚当初自己主动介绍我上去,见现在好像出事了,而感到愧疚,里面还掺点尴尬和无情……?
    不想太多,我回到刚才那个垃圾分类站点。几条小猫在这寻找着食物,见我靠近就躲了起来。最近流浪狗和流浪猫,好像多了不少……
    从干垃圾桶里拿出东西,东西齐全。除了有一股味道,不过相信很快就能散去。随后,不经意摸了摸被钱填得鼓鼓的背包,又看着手上拎着满满的食物。
    ——满载而归啊!
    高兴之余,我从袋里拿出两包鱼仔,拆开,放在地上。猫过来吃。怕它们吃咸了,看了一眼旁边有刚下过雨的小水潭,饿肚子总比吃咸了好啊。
    我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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