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B316的爱恨情仇

十九、祝君安好(终篇)


    刚毕业,大部分人都是迷茫的,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漂到哪里算哪里。
    向依依本想呆在漳州,她还是挺喜欢漳州的人文风情的,而且这边生活节奏都是慢条斯理的,也符合她对未来的幻想,只是,找了一圈,没找着合适的,刚好她姐姐在厦门,浪了半月就收拾东西回了厦门。她想着,因第一次考国家公务员,没考上,她打算半工半读,在努力一次,实在不行就死心去公司上班。她往人才网投了好几份简历,可收到的回复寥寥无几,要么就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她又辗转去了几次人才市场,参加现场招聘,可依然没有什么职位吸引她。挫败的她,直接赖在姐姐家里,全心攻读公务员,读了两个月,名次是有了,只是在第二关名落孙山。她不想再过那种天天浸在书本里的生活,于是便放弃了考公的想法,踏踏实实去找了家公司,安安心心上着班。
    陈凯月回了福州,在一家学校里教书,经人介绍,和一位大学的辅导员,结了婚。因两人都是独生子女,结婚以后,爸妈的房子都比较小,需要换大套的,又要双头兼顾老人,压力比较大,她白天上班,晚上就去辅导机构兼职补习教师。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5年后,又因教师这份工作没有挑战性和升迁空间,她一鼓作气,考上了福州市图书馆,混的风生水起,接连被借调到其他的事业单位去,后来当上了一家美术馆的馆长,忙得不可开交。
    何亦菲毕业后,跟随程子鸣呆在了漳州。她有幸被实习的学校招为老师,一毕业就留在那了。她爸妈在她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强烈要求她要回去赚钱接济整个家,好不容易,飞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可以重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管她父母如何哀求,她铁了心就是不愿意回去。她实在不想再回到以前那个穷困潦倒的家,不想再去替两个长不大,天天招惹是非的哥哥擦屁股了。
    她对父母承诺道,每个月都会打生活费,该她担的责任,尽的义务,她不会推脱,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能帮的,她竭尽全力都会做到,唯独就是不愿回去。她父母拿她没辙,只能答应。
    何亦菲一边上着班,一边和程子鸣谈着恋爱。日子过得滋润。毕业后几个月,程子鸣曾向她求婚,她没答应,她不想那么早陷入婚姻的围墙里,甘心做一个贤妻良母,她想要再自由几年,看看世界,享受生活,她觉得现在的生活状态挺安逸的,不想过早打破这种状态。程子鸣被拒之后,虽然很失落,但还是很尊重她的决定,直说,等她什么时候愿意嫁给她了,说一声,他一定鞍前马后,在所不惜。这番话,将何亦菲感动得半死,抱着他,眼泪哗啦啦的流。
    许是内心太缺乏爱了,她一向感性,耳根子软,甜言蜜语的风一吹,全身都飘起来了,立马沦陷进糖衣炮弹的旋涡里,无法自拔。
    1年后,她和程子鸣奉子成婚,顺利成为漳州的一份子。结婚那天,舍友里只有向依依和袁香君去见证她的幸福。看到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舍友们也很欣慰。
    只是好景不长,何亦菲剖腹诞下孩子没几天,孩子就莫名夭折了,何亦菲大受打击,几次哭得晕了过去,从此郁郁寡欢。程子鸣事业不顺,转而迷上赌博,没日没夜地沉浸在赌场里,对这个家全然不顾。婆媳矛盾日益渐长,夫妻之情日渐疏远,何亦菲忍无可忍,提出了离婚。
    程子鸣一听到离婚,怕了几天,赌博很少去了,下班就回家,不过,坚持不了,又继续赌了。何亦菲失望透顶,对他再不抱任何希望,毅然决然的要离婚,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怀孕了。碍于国家法律,孕妇不能离婚。
    她曾想把孩子打掉,和程子鸣断个干净。可每每午夜,梦魇里,总有个孩子哭着喊着“妈妈”,“妈妈”每次醒来,她都发现泪水已把枕头打湿了。她知道那是前一个孩子在怪她,为什么将他生下来,却没能将他养大。念及此,她犹豫了,孩子是无辜的,凭什么因为大人的问题,而白白牺牲一条小生命了。
    她决定将孩子生下来。程子鸣看她怀孕了,收敛了一些,央求她不要离婚。但何亦菲非常坚决,她已经给过他很多次的几乎,是他自己不珍惜,怨不得她。她对他已经绝望了,心如止水。
    熬过了8个月,怀着忐忑的心,何亦菲终于平安产下孩子。她害怕这个孩子重蹈覆辙,因此更加悉心照顾,凡事亲力亲为。
    孩子三个月后,她向法院申请了离婚。纵然心里有多么不舍,她还是将孩子给了程子鸣,一个人收拾行装,踏上了回乡的路上。她想用儿子警示他,无论做什么都得考虑他已经是一个爸爸了,不能再幼稚,必须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
    回龙岩后,何亦菲很难熬,对儿子的思念让她欲罢不能,终日以泪洗面。袁香君特地从江西赶来安慰她,陪着她度过那段最阴暗的时光。任何安慰都没有自己看透来得奏效。后来,她看破了,化思念为动力,她想给孩子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发愤图强,考上了龙岩的一所小学,光荣地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她一放假,便会搭上动车去漳州看望儿子,给他买很多很多的礼物,来弥补儿子缺失的母爱。孩子大了,有时,她也会接上他,然后在龙岩待上一段时间,她想让儿子明白,妈妈不是不爱他,只是没办法长期陪伴他左右。
    孩子渐渐长大,何亦菲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别人劝她再嫁,她却只是摇摇头。既出了这座城,又何必再让自己套进去呢?活得精彩也许不容易,但是要活得快乐相对容易多了,不精彩的人生,一定要快乐,其实快乐的人生已经是精彩的人生,不可强求,不可不求。她从这些成长里,发现,对待生活里的事情要宽容,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要知道人为自己而活,为快乐而活,一个快乐的人生已经是有意义的人生。
    袁香君问她,后悔吗?她摇摇头,任何事情都应该去尝试一下,因为你无法知道,什么样的事或者什么样的人将会改变你的一生。她已经不去恨程子鸣,因为她相信,每一条走上来的路,都有它不得不那样跋涉的理由,每一条走下去的路,都有它不得不那样选择的方向。
    来往皆是客,聚散总随缘。狭路相逢,不问因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会发觉,那些说好携手天涯的人,早已分道扬镳。
    袁香君不想回江西那小地方,她婉言拒绝了父母回老家的强烈要求,跟他们约定好,2年的时间,如果没什么成就就回去。在漳州久了,她还是蛮喜欢这座小城市的,踏实和安稳。她和熊华商量了一下,决定留在漳州发展,在毕业前夕先从宿舍搬出来,在学校附近找了落脚的地方,将就着住,等找着工作以后再做打算。她深知父母决不会同意她在大学期间谈恋爱,所以从头到尾,她都还没有将熊华的事告诉父母,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怕父母操心,牵挂。
    熊华的压力比她大,家里年迈的父母正盼着他回去尽孝,挑起一家重担,可袁香君不愿跟他回去,连跟父母见一面都不肯答应,他知道她的心里还没有做好随他一辈子的准备,他也不怪她,只是在夜深人静时,想到父母养育他这么大,他却没能陪伴左右,未免有些心伤,常常偷偷落泪。袁香君察觉到他的心思,劝了他几次,回去看看,可他又怕留袁香君一个人在漳州无依无靠,没人照应。他很矛盾,加上工作不好找,他一天天的失眠,郁郁度日。
    熊华比她大了4岁,阅历和经验都较她丰富,人也成熟老练,而袁香君单纯,无心机。两人之间存在着很大的代沟。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为了工作和家庭,意见相左,会吵嘴几句,袁香君索性不理他,只管操心自己的事。吃了几次瘪,熊华不在强迫她,任凭她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人自由了,心也就舒坦了。两人分工合作,日子反而过得有滋有味起来。不久,熊华找了一家玩具公司,卖起文具,袁香君则辗转到一家设计公司,做起设计来。她之前对PS很感兴趣,自学了一段时间,还真让她学得有模有样,在那家设计公司,做得游刃有余。
    两人的日子就算步入正轨,为生活奔波忙碌着。领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熊华趁着周末的时间,回了一趟家,看望家里的父母,顺便带些钱给他们。见到儿子回来,老两口都很开心,转变态度,不再要求他回家,而是让他有空多回来看看。熊华连忙点头应好,在家里住了一宿后,又乘火车赶回漳州,帮袁香君带回了一些老家的特产,哄得她高高兴兴,连连让他多回家。两人之间的隔阂莫名地消除了,熊华心里说不出的快乐。
    他们本以为就此平平淡淡相濡以沫地度过余生,可现实往往打得你措手不及。
    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好奇,让袁香君始终怀揣着想飞的心。米晓如去的新西兰,地广人稀,风光秀丽,景色宜人,加上米晓如三天两头的鼓吹新西兰的美丽,吊足了袁香君的胃口,让袁香君蠢蠢欲动,很想找机会亲自去见识一番。1年后,国家政策的调整和新西兰大力发展旅游事业,放宽了入境的门槛,手续减免了很多。
    袁香君成功说服父母放她去国外见见世面。可熊华,该怎么对他开口呢?远渡重洋,这一出去就是2年,未来之事,谁也无法预料,她怎么开得了口,将他圈在漳州,漫无目的地等她。她更加无法确定,熊华会不会放她走,万一,他不放呢?甚至威胁她,要去新西兰就分手呢?她该如何回答?
    她瞒着他,一边学习英语,一边悄悄办理手续,打算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告诉他。熊华很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心中泛起不安。他知道,她不会这么安分地守着他。她像有双隐形的翅膀,随时随地都会飞走,想留都不留不住。他每天都得做足心里准备,准备着哪一天她就悄无声息从他身边溜走了。所以当袁香君将已经完整办好的手续摊到他面前时,他反而很平静。
    他只是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他只问归期,只要她还能飞回到他身边,多久他都宁愿等。
    袁香君无法给他肯定的时间,有可能是2年,也有可能像米晓如那样,就此在新西兰定居。见袁香君沉默不语,他的眼睛湿润了,吸了一下鼻子,转移话题:“那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分手二字,从没从他嘴里说出口过。他强忍住心中的悲痛,轻飘飘地将这两个字以不确定的口气脱口而出。尽管他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愿意去计较这两个字。
    袁香君听到这个问题,错愕地看着他,“你想和我分手?”她没打算分手啊,只是她也没法要求他一直等她。
    熊华一听她的口气,马上就明白了,她内心压根不想分手,他喜笑颜开:“好,那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现在通讯这么方便,想她了就发发视频,打打电话,他相信他能坚持下来。
    袁香君泪就滚下来了,紧握着他的手,不停的点头应好。
    送她去机场的那一刻,他面带微笑看着她走,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想说的话,这两天已经全部交代完毕了,剩下来的,就只有等了。这一等,就是2年。
    袁香君去新西兰,暂住在米晓如家里。每天除了打打零工,就是到处去游玩,乐不思蜀。
    熊华一个人在漳州打拼,吴皓知道袁香君抛下他,去了新西兰,他不明白为何他会这么干脆放她去,而不开口请求她留下来。熊华说,她始终都是要飞的,与其每天担惊受怕,不如放手一搏。等她玩够了,飞累了,自然就会回来的。如果这次,勉强把她留下来,她会遗憾,会怨恨,会怪他,怪他折断了她的翅膀,怪他绑住了她。而他最希望的就是看她开心,无忧无虑。这一次的放手,是为了以后的无后顾之忧。
    刚到新西兰那会儿,联系还紧密一些,熊华每天雷打不动地发一封邮件,叙述日常生活。袁香君偶尔会认真回一回,说说她在那边的生活和感受,还有与米晓如的趣事。越到后来,因时差关系,接触到的东西也不一样,话题渐渐少了,除了偶尔寒暄,发发邮件,叙述日常生活之外,其余时间都是静默的。旁人都替熊华担心,担心袁香君遇到心仪的外国小伙,背叛了他。
    他反倒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随他们说去。这么多年了,这段关系里面,他一直是最主动的那一个,袁香君全程被他牵着走。他知道,她并不那么爱他,但又有何妨呢,只要他爱她就行了。如果哪一天,真如他们所说,她真的遇上了更懂她,更疼她的人,那么他会潇洒地祝福她的。但这种情况是不会存在的,他有自信,这个世界上,没人会比他对她更好。他相信,袁香君会感受到的。
    2年后,袁香君回来了。她和米晓如不一样,她所爱的人全都在中国,她必须得回来。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想飞了,因为一个人在国外,真的很累。
    回来后,她带着熊华返回江西正式拜见父母。因2年不在父母身边,她一下子觉得父母都老了,便萌生了留在江西照顾父母的想法。熊华遵从她的意思,但他想把婚礼给办了,名正言顺地以老公的身份留在她身边,陪她一辈子。袁香君点头同意。漂泊了2年,见识到那么多的人,她内心无比清楚,再也不会碰到比熊华更爱她,更支持她的人了。她完全可以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
    婚后,熊华随袁香君在江西扎根下来,并生了个大胖小子,日子恒久远,幸福远流长。
    一场细水长流的爱情,经历时间,跨越空间,重重考验,终结善果,成为班级里的一段佳话。
    许秀青回了南平,吴皓也跟着去了。他老家在建瓯,本就离南平不太远,见面和回家两不误。许秀青在家里呆了几天,就开始找合适的工作,南平不大,很多都是小公司,而中文系出身的她,没什么特别之处,只能先找个文员或者文秘做做。活轻松,但钱不多。
    吴皓本想去各地看看,不急于找活干,可拗不过许秀青的撒娇和威逼利诱,只能暂时将计划搁置,听她的话,找起工作来。男生和女生不一样,女生可以将就,男生不行,高不成,低不就,这个嫌,那个嫌,要想找着一份合适的,还真是不容易。吴皓就是这样,盲目撒网撒了好几天,面试电话倒是接到不少,但每次去了,都是铩羽而归,失败收场。许秀青的唠叨,两边父母的期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烦闷的他更加坚定了流浪的想法。他瞒着许秀青,擅自去了外地漂泊,等到地了,才打电话和她讲明。这着实把许秀青气的半死,为此大吵一架,闹得要分手。“分就分吧!随便你!”吴皓说完,便将电话挂断了,徒留忙音给了许秀青。
    许秀青气急败坏,饱受委屈,在家里嚎啕大哭,将不明所以的父母给引来了。一听说吴皓做的事,两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她妈将吴皓从头到尾嫌弃了个透,“当初我就说吧,你俩不合适,你非要跟他,白白浪费了这么些年的青春。要我说,这分了好,他家我还真看不上。”见许秀青想反驳,她立马打断她:“别说你爱他,学生时代哪懂得什么是爱,照我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当不得真。”她一下子将许秀青这么些年的感情全否决了,全程无视她女儿的哀伤和委屈。
    她爸看不下去,说了她妈几句,她妈凶得更来劲了,直骂她爸没骨气。许秀青见战火烧到了父母身上,不想父母为了她和吴皓吵架,急忙拖着她爸,转身进了房间,将门掩上,任她妈在外面撒泼。她知道,一旦没人理她,她就会自己消停了。许秀青愁眉苦脸地坐在床上,挨着她爸。
    看着宠了二十几年的掌上明珠被人这样欺负,他又气又心疼。他静静地陪着她,将肩膀借给她,让她发泄出不快的情绪,等到她渐渐平静下来,他才开导道:“女儿啊,感情不能一味的迁就和忍让,当然适当的妥协和宽容是润滑剂。就像我和你妈,你看你妈那么强势,要是我再硬一些,那家里岂不是屋顶都给掀翻了?”听到这,许秀青抹着眼泪,笑了起来,见女儿笑了,他一颗心才慢慢落下,又补充道:“所以,这件事吴皓确实做得不对,对你欠交代,但是,你要自己想想,在这段感情里面,你是不是给他压力太大了?”许秀青露出疑惑的表情,认真思考起来。
    他爸接下去劝道:“我和吴皓只有一面之缘,这孩子,品性不错。不过骨子里有股不羁的气质,他可能不喜欢受束缚。而你非要将他绑在你身边,那他肯定是非常难受的。”听完他爸的分析,许秀青止住了哭泣,回想起何吴皓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确实是这样,他老说要去流浪,去流浪,可每次都被自己不屑的驳回了,她恨不得天天和他腻在一块,静静的看着对方,即使什么都不做都可以。“好像是这样的。。。。”她小声的说道。
    他爸爸笑了起来,看来这女儿还会懂得反省,“所以,给他一些时间吧,也许过几天,他想通了,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了,自然会回到你身边的。”
    许秀青不解的问:“你还同意我和他在一起?”看她妈那架势,显然是不同意的了,可她爸好像没那么强硬。
    “生活是你们的,我们只能提提意见,不管结局如何,爸爸都支持你做的决定。”她爸给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帮她打气。女儿始终是要长大的,由她自己去折腾,比大人指手画脚还要管用。
    许秀青满血复活,说心里话,要她就此放弃吴皓,放弃这么多年的感情,她确实不愿意,也不舍得。她抓起手机,给吴皓打了一段文字过去,意思是给他时间冷静完之后再找她。吴皓心里烦乱,看到她的短信后,置之不理,他确实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两人是否真的合适,三年来,多次的争吵已耗尽了他的耐心,消磨掉他的激情,甚至面对许秀青越来越觉得累,她妈妈的态度也让他身心俱疲。对于这段感情,他已无任何期待。但是即使是这样,他心中爱着许秀青。他只是在探索,怎样才能以一种更好的方式去爱她,或者该如何打消她妈妈的疑虑,挺直脊梁站在她面前,自豪地让她把女儿交给他。
    每每想到这些,他总是非常烦躁,总想逃离这些琐事。
    这一逃就是一年。一年间,两人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没有明确在一起,但也没有坚决的分手。许秀青一边上班一边考公,吴皓在外地飘了几个月,又回到了建瓯,找了家小公司,收着微薄的薪水,勉强度日。一年后,许秀青考上了当地的公务员,做了一名小小的宣传委员,可把她妈妈高兴坏了。这一上岸,直接拉开了她和吴皓的距离。她妈妈更是变本加厉,愣是要她和吴皓断了,甚至,不经许秀青同意,便着手安排起相亲的事宜了。
    许秀青默默地看着她妈妈为她忙里忙外,未置一词。她无非就是想要吴皓的一句话。在读书的这段时间里,她化悲愤为力气,以为拼一拼,考上公务员,就可以更有底气地,拉着他去跟妈妈谈判。她像个小丑一样,活在自己编织的美好的幻想里,幻想着有一天吴皓能带着戒指来求婚。可一年了,吴皓并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她已等得有些急了,不想再拖下去。
    她跑到吴皓住的地方,求他给一个说法,好让她有等下去的勇气和决心。吴皓看着为爱情奋不顾身的许秀青,心一下子被触动了,脑袋发热,冲动地带着她直接去找她妈妈谈判。他忐忑不安地来到她家,她爸给他递了一杯茶,他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她妈妈从房间里出来,摆着一张脸,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坐在他的对面,她倒要看看他拿什么来说服她。
    吴皓润了一口茶,将茶杯轻轻搁在桌子上,起身牵过许秀青站在她面前,认真地说道:“阿姨,我很爱许秀青,虽然现在我没什么成就,但是我保证,全心全意爱她。”话还没说完,她妈妈就听不下去了,打断道:“爱她?就你那点工资,还不够养活你自己的,你拿什么爱她?”正好许秀青爸爸递过来一杯茶,她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我女儿现在可是公务员,薪资待遇高你几个台阶,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而不是吊死在你这棵树上。”到后面,她越说越激动,脸都有些变形了,落在吴皓眼里,显得面目狰狞。
    他豁出去了,“好,不就是个公务员嘛,我就此立誓,两年,如果我考不上公务员,我就放她走,绝不会再缠着她。”他义愤填膺,弯腰将桌子上那杯已彻底凉透的茶抄起,仰头一饮而尽。而后,转身朝已目瞪口呆的许秀青说道:“等我两年,我一定娶你。”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她家的门。等许秀青反应过来时,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了。她愤恨地瞪了她妈一眼,急忙追出去。。。。。
    她爸爸叹了一声气,也有点生气朝她说道:“你为什么要逼他呢?”说完,一甩手回屋去了,独留她妈欲言又止。
    又过了一年,吴皓考上了武夷山脚下的一所农村信用合作社,隶属事业单位。他本以为,这份荣耀应该足够他在她妈妈面前抬起头来了,可是当他又一次站在她家里时,得到的还是她妈的冷眼,她还是不满意。事业单位待遇比公务员还差了一大截。他被堵得浑身说不出话来,被家里的压抑的气氛熏得,再一次灰溜溜地从她家里逃离出来。
    “我到底怎么做,你妈妈才会满意?”跟随他出来的许秀青从后抱住他,他像一只落败的公鸡,低着头,全无斗志地对她说道。
    “再坚持一下,只要考上公务员,我妈就不会再挑毛病了。”许秀青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安抚着说。
    吴皓苦笑一下,摇摇头,说:“不会,她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我,不管我怎么努力,她始终不曾多看我一眼。”他掰开许秀青的手,垂头丧气地往车站方向走。他必须赶在明天早上之前回去,因为明天8点就要去信用社办理入职。
    这是他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读出来的,他不想就此放弃自己的心血。先做着吧,毕竟还有一年的时间不是吗?
    吴皓回去后,许秀青被她妈妈逼着,相了几次亲。她跟吴皓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吴皓淡淡的语气刺痛了她,只听他说:“要去就去吧,对比一下别人也好。”这话将许秀青活活气得几天不理他。刚好相亲对象约她去游大金湖,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两人游完大金湖,又计划去临界江西的景点看看。因此,那晚就留宿在附近酒店。玩了三天,许秀青心情大好,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兴奋地和吴皓分享此行的收获,举手投足间,掩不住的欢乐。吴皓心里像被针狠狠地扎了几下,透不过气来,但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开心就好。”
    此时的他正窝在宿舍里,埋头啃公考的书。读的累了,就出来公司外面走走,调整心情再继续读。住在他隔壁宿舍的,是他们公司同部门的一个女生,因工作的交集,一来而去,两人便相熟了。偶然一次,从吴皓口中得知他和许秀青的故事,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她看他读书读得辛苦,有时间就帮他买饭,偶尔帮他整理整理房间,给他加油打气。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最见不得棒打鸳鸯之事,对许秀青妈妈的做法非常不认同,可也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力所能及帮吴皓做些家务。有一次,碰巧许秀青来找吴皓,见吴皓房间里有一个女生很细致地拖着地,她惊讶极了,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想起问,她是谁,怎么会在吴皓房间。
    那女孩知道,许秀青肯定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她只是吴皓同事,住在隔壁。一个大男生,宿舍都乱七八糟的,所以,她才会顺便帮他干活。
    许秀青狐疑地望着她,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停的打量,探究,一脸不相信。那女孩急了,比手画脚,越解释越乱,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她越过许秀青,看见吴皓正从院子里散步回来,像见到救兵似的,快速飞奔过去,焦急的拦住他,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见她一脸慌乱,吴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手不自觉就抚上了她的胳膊肘,示意她慢点说。这一幕落在许秀青眼里,更加坚信了吴皓和这女孩的关系不一般。她呆若木鸡,立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等吴皓听清女孩的自白后,他歪头往许秀青这边瞟了一眼,又对女孩笑了一下,安抚她不必担心,这件事由他来解决。那女孩这才松了一口气。
    吴皓绕过她,径直来到许秀青面前站定,看她脸色不快,猜想应该是误会了,他主动牵起她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的手,握在掌心,搓着,呵着,待那冰冷的手,终于有点知觉的时候,他才说道:“等很久了吧,怎么不去房间等,在外面多冷啊。”他自然地揽住她的肩,护着她,往宿舍走去。
    许秀青任他拖着,不发一言。
    吴皓知道她在生气,却也不急着解释。回到宿舍,他从地板的一个角落里,提出热水瓶,往自己杯里倒了一点热水,热水哗啦一声,从杯沿滑落下去,直达底部,顿时升腾起袅袅烟雾。他重新将热水瓶置回原地,转身捧起水杯,往许秀青手里送。“喝点,暖和。这山下温度低。别冻着了。”
    她不动,他于是温柔地捧起她的双手,凑到她的嘴边,硬逼她喝了一口,“我知道你生气,你先喝口水,暖暖身子,回头我慢慢和你解释。”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妥协地自己端起杯子,吞了几口热水,身子还真热起来了,没有刚才那么冷飕飕的。
    吴皓笑了起来,抬起食指,曲成一个角度,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一声不吭就自己跑来啦?”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金屋藏娇。”她赌气地撇过脸,不去看他。
    “她是我们部门的一个同事,人很热心,就住在我隔壁,之前在公司,我帮过她几次,人家感恩,才会帮我做一些活,回报我。”吴皓认真地一字一句,尽量解释得很详细,“我拒绝过几次,可人姑娘很执着,我想着,就拖拖地,也没碍着什么事,就放任她去做了。”
    见许秀青眉心还是紧皱着,他复又说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保证,不再有下一次。”他伸出三根手指,朝天做着保证。
    许秀青嘴角这才漾起一抹笑,可一瞬,又恢复严肃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对人家没意思,不见得人家对你没那意思呀。我可是瞧得真切,这女孩满眼都是你。”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她就从她眼睛里,看出她喜欢吴皓,所以她才会全身戒备。
    “瞎说。”吴皓显然不信。那女孩就像他妹妹一样的,再说接触又不多,怎么可能对他有意。
    可女人的直觉往往就是这么准确。过了几天,许秀青时不时打电话查岗,当她得知那女孩还是一如既往替他忙里忙外,她在那头都抓狂了,语气里满是责备吴皓,说话不算数。吴皓哄了几声,她还是不依不饶,他也开始失去耐心,“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当初你跟那些相亲去旅游的时候,还过夜了,我有责怪过你吗?”
    “你不责怪我,那是因为你不在乎我。你一点都不爱我。”许秀青开始撒泼,无理取闹。
    吴皓今天工作不顺,连着好几份文案都被否决了,心情不爽,这会儿也没耐心和她纠缠,“你要是不相信我,这样下去,也没意思。”
    “你是想分手?分就分。”许秀青赌气,挂断了电话。她想着,吴皓肯定会回电话来哄她的,可她想错了,吴皓将电话摔在床上,人却走出了宿舍。在走廊碰到了那女孩,女孩看出他心情不佳,主动要求要陪他散散心。路上,吴皓和她说了,两人争吵的原因。那女孩一听说分手,喜笑颜开,“分手了?那你跟我在一起吧,其实她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的确是喜欢你,每次看你那么辛苦,我都很心疼。”她拉住吴皓的手,激动地表白。
    这倒把吴皓给整懵了,僵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她,不敢相信。
    “你不必急于答复我,我知道你需要时间,相信我,我一定比许秀青更适合你。真的。”她兴奋地将他的手在身侧甩来甩去,一点害羞的样子都没有。吴皓傻住了,忙挣脱她的手,退开一步,离她远一些。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一个许秀青就够他受的了,再来一次,他都吃不消了,越想越恐怖,他倒着走,走得远了,才迈开步子,见鬼似的,撒开跑。
    等了几天,吴皓避着她。后来她听说,许秀青又和吴皓和好了。她暗自神伤,一下子消瘦了好几斤。
    一年之后,很快就到了2年之期。可吴皓还是没能考上公务员,按照约定,他必须离开许秀青,虽然心里纵有不舍,但是男子汉说到做到,他绝不在她妈面前食言。想了一晚上,终于拿起电话,简单几句和许秀青分了手。
    许秀青仍不同意分手。她甚至觉得,不能就这样放走吴皓,让那女孩子有机可乘。“你这么着急分手,是不是要去找她?你是不是对她日久生情?我就知道,你喜欢她。吴皓,我恨你。”
    吴皓非常无语。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许秀青根本不懂他。意识到这点,他决绝的和她断了联系。
    几个月过去了。许秀青终于在父母的安排下,和一个狱警相亲。双方都挺满意,交往了一段时间后,便开始着手筹备婚礼了。吴皓得知后,心终于不再波动。他想,和她纠缠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结束了。
    婚后,许秀青生了个女儿,职位也得到很大的提升,离开了吴皓,她过得比以前更好。而吴皓在2年之后,也结婚了。对象就是那个女孩子。那2年,女孩申请调动,调到了别的地方。总公司开会的时候,她辗转得知,许秀青已经结婚,新郎不是吴皓。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一刻高兴,心甚至隐隐生疼。
    他终究还是错过了她。她没有像上次那样,赤裸裸地告白,而是给了对方一个空间。2年间,她偶尔想起,会关心一下吴皓,和他聊聊天,更多时候,她都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不想吴皓为了恩情,而跟她在一起。她想让他发自内心地接纳她。所幸,最后,她如愿以偿。
    婚后,吴皓生了个儿子。当向依依问起,为何会选择她时,他说:“那段最阴暗的时光里,她像一束光,虽然不怎么亮,但却照耀了我。”那段时光,很多年后,他才明白每个人的心很小,不必装的太满,有种幸福叫恰到好处,没有嫌弃,没有争吵,彼此珍惜。
    他和她的故事依然在延续。幸福需要三种姿态,对过去,要淡,对现在,要惜,对未来,要信。
    明知年华终究老去,而向依依站在青春的尾尖渐渐眺望,看那消逝的岁月从指间划过,才明白,她们与青春何止遇见。“与其说想念某个人,不如说怀念那段时光,因为那里面,浓缩了年少疯狂的炽热和情愫,定格了青春迷离的梦幻。”
    时光在不经意中流逝,翻开旧日的笔记,字里行间充满着情深意境的交错。仿佛回到了那曾经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中去,旧时的回忆依旧,只是少了几分忧郁,几分繁华,多了几分沧桑。人生那么长,谢谢曾经的你,在最美的年华里爱过我,教会我怎么去爱,尽管遍体鳞伤,依然义无反顾。谢谢曾经的你,带我经历爱海里的波涛汹涌和细水长流,让我感受惊涛骇浪后,平静如水的温馨与浪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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