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

    “这个问题要从社屋的功能和历史讲起。这么说话似乎会让人感觉有些口干，木樨，请上茶。”
    御子柴拍拍手，谢渊上次在办公室见过的那位长发女子不知从何处出现，手里已捧着精致的茶具静立一旁，她依旧穿着多层厚重的唐衣，将白净的肤色衬托得越发刺眼，脚下却轻飘飘的，随时来一阵风都会把她吹倒。
    “各位，请吧。”御子柴拿起最近的杯子抿了一口，“喔，是麦茶啊。”大家也跟着端起了杯子，谢渊瞥了一眼木樨站的地方，发现她不知何时又消失了。
    “社屋是崇奉与祭祀神道教中各神灵的社屋，它的整个片区称为神的境内，也就是‘圣域’，是神界的管辖范围，社屋入口的鸟居代表神界和人间的分界，穿过鸟居，就代表走进了‘神的圣域’。”
    “比如，离我们最近的、作为‘千叶的妙见神’而受到全国各地信徒尊崇的千叶社屋。所供奉的神为北极星、北斗七星的神灵，‘北辰妙见尊星王’。它作为掌管人的命运、方位的伸，拥有除厄开运，八方驱恶的神德。而我社，正是作为千叶的‘御守人’而设立于社屋旁。”
    “再回到鸟居上，当然，在漫长的历史中也会发生意外情况，一旦社屋和鸟居长时间没获得神主加持的祈祷和修复，就会失去神力，不再是通往神界的路，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反向打开灵界，人界就会非常危险，这时便会出现一种情况——百鬼夜行。这也就是为什么社屋会被不断翻新，甚至现在还能找到最古老的社屋，平安时代后期保留至今的都京宇治上社屋的原因。”
    “啊？这这，那不是每间社屋都得有人24小时不间断看守着？”田中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留下，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
    “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如此严重的事故，要让这么多灵体来到人界，光靠某间社屋一个小小的鸟居作为出入口是不够的，还需要极其强大、甚至直逼‘神’的灵力，摧毁重要地域社屋的结界防御，才能打破三界限制，释放灵体。在六十年前的1952年，都京曾发生过一次小型百鬼夜行，情况之惨烈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后来只能用一场大火来掩盖真相，将市区内三分之二的区域烧毁，对外宣称是意外起火造成民众大量伤亡失踪，如今被称为是战后最严重的一次火灾。”
    御子柴重重抿了一口茶，“对了，说起‘咒’，谢桑知道何谓‘咒’吗。”
    “咒……不就是咒吗？咒术、咒语、诅咒啥的。”
    “这是术的核心思想，也是阴阳道的基础理论，你们要好好记住。字面意义上来说，‘咒’是驱鬼降妖、帮助法术施行的口诀，或者是起到特殊效果的词语或密语，是有两面性的，一方面可以令施咒者得到‘加持’的效果，称为‘神灵之术’；而另一方面，则是令受咒者产生‘不顺利’的影响，即为‘邪灵之术’。简而言之，所谓‘咒’，无论好坏，都是束缚。你知道世上最短的咒是什么吗？就是名。”
    “名？名字吗？”
    “对，就像你叫谢渊，我叫御子柴喜芳这类的‘名’，像天、地、山、海、树、草、虫子等，这样的名字也是咒的一种。因为名字是一种束缚事物根本形貌的东西，所以用名字加诅咒物下咒是最常见的施咒方式，假设世上有无法命名的东西，那它就什么也不是。不妨说是不存在的吧。”
    “御子柴先生说的话很难懂。”
    “呵呵，没关系，慢慢消化理解。当你们了解了咒和名的真正意义后，对术的理解也会更上一层楼，好了，你们继续忙，我先走了。”
    “啊，这么快就要走了，我送送您。”
    “不用，训练重要。谢桑，我看好你哦。”御子柴的嘴角含着一丝浅浅的微笑，他挥挥手，茶具便消失了。
    御子柴走后，一直面带笑意的千穂理又恢复魔鬼教练的样子，让谢渊和田中跑完最后两个400米接着又加了三组折返跑，直到中午1点才放过他们停止了训练。
    俩人进入食堂时吸引了全公司的目光——双腿变成相当严重的罗圈腿，如软体动物般交叉蠕动着前移，好不容易坐上凳子，又因无法支撑上身重量而滑了下来，最后不得不用手拉着桌子边缘以维持坐姿。
    最痛苦的还在后面，公司提供的是自助餐，有腌牛肉、烤牛排、进口牛仔骨、五花肉，更多的是海鲜刺身，虾、牡蛎、沙头鱼、小白鲳鱼、鲭鱼、比目鱼、海白鱼、红线鱼、鱿鱼、小海蟹、海白鱼等，当然也少不了寿司、炒面、米饭、味增汤。就算没有五星级也达到四星半的标准。
    俩人不得不重复奇怪的姿势直到拿完想吃的食物，谢渊吃不惯刺身，拿的都是熟食和主食。值得庆幸的是，也许大家都是从这个阶段熬过来的，并没有人嘲笑他们。
    待俩人坐好后不久，营业部的人员才匆匆来到食堂，谢渊只认识梅津大夫和藤田杏子，另外几位还不认识。梅津很是热情，远远看到便大声打招呼坐在他们这桌，杏子阴沉着脸另坐一桌，其他人则坐隔壁桌，十分好奇地看着他们。
    对着俩人奇怪的坐姿，梅津果然还是忍不住吐槽，笑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引起其他部门的侧目，有些人也憋不住跟着他一起偷偷笑着。
    “上次见过都还不认识吧，给你们介绍一下营业部，杏子已经认识就不多说了。”杏子哼了一声，低头吃着刺身并没有搭理梅津。
    “这位是谷川光恵。负责营业部的信息收集和联络事宜，同时她还是东大研究民俗的在读博士后，很厉害的哦，需要罕见妖怪的信息可以请教她。”
    “你好，谢渊桑。”女子朝谢渊微微一笑，轻轻扶了扶眼镜，傲然身材在紧身毛衣的包裹下一览无余，“请多多关照哦。”
    “你……你好……”她的微笑让谢渊坐立难安，他的眼神也难以自主地向下飘去，停滞不动，只觉体内有股热气不停翻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