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笑天下

第60章


唐夏刚离座的屁股一下子又下去了。
杜九娘一头雾水看看唐夏:“什么鸽子?”
“是这样的。”唐夏一根手指磨娑着下唇,眼神忽明忽暗,顿了顿又换了个姿势,架起一条腿,手肘撑在膝盖上,忽道:“有人……”
“在哪在哪?”刚灌完大半壶茶的苏启跟条件反射似地跳上桌,手上紧握着竹棍,眯着眼全神戒备地扫了一圈。
唐夏无视她,继续说:“有人一直跟着我们到了这里。”
莫晓风手中的茶杯哗地一抖:“是、是张三吗?”
苏启敲桌大笑:“挖哈哈,张三这么耸的名字都有人叫?脑袋被门夹过了吧?”
唐夏手指一弹,一颗小黑丸子弹进了苏启大张的嘴里,咕咚一声,被她咽了下去。
苏启嘴巴一张一张,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她额头爆青筋,奔到唐夏面前,用口型吼:“给我解药给我解药给我解药!”
唐夏若有所思地看向莫晓风,顿了顿才说:“我觉得不是。他现在身中血蝎毒……绝不可能躲得过我唐夏的暗器。”
杜九娘笑道:“三号虽自恋,说的倒是事实。”
但是莫晓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也许他们发现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唐夏一手撑在额头,因此没人看见他微蹙眉头的模样。“起初我以为是唐秀派来的人,但仔细想想,可能性不大。”
莫晓风问:“那人的动机是什么呢?”
唐夏一怔,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当时凤凰并不在莫晓风身上,唐夏找了这家客栈后,杜九娘就将凤凰搁在了房里,而且一直都很太平。那么那个人到底是冲着什么去跟踪莫晓风?
莫晓风忽陷入沉思。
也许可以这样假设,她在路上遇到了苏启,在她使出天女散花后,无意中引来了有心人的注意,这个人会是谁?不排除是张三,因为他也在阳周城,说不定正好在那条街的附近。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如果真是他,为什么不现身?在胡同里,如果不是自己发现了他,他会离开吗?还是因为唐夏出现,才离开的?那后来的人又是谁?为什么要跟踪她?不对,也许那个人本来跟踪的是张三,然后看到了他们……
看她半晌不说话,唐夏问:“怎么了?”
莫晓风抓抓脑袋说:“问题真让人头疼啊。”没有根据的猜测只会节外生枝罢了,所以她还是看看再说。
唐夏垂下头去,手指掐着指腹,虽然动作不明显,然而却被细心的杜九娘发现了。
“我们让她休息一会吧。”杜九娘起身说。
“嗯,也好。”唐夏手扶着椅手站起,平时走路吊儿郎当惯了,所以没人发现他晃着的步子有什么不妥,他走到她跟前,习惯性地揉了揉莫晓风的发,低声说:“有事就叫我,我在你隔壁房。”
莫晓风点点头:“好的。”
唐夏和杜九娘正要往外走,苏启扑上来逮住唐夏,用口型说:“给我解药!”
唐夏头也不回地扔了粒白丸子进她的嘴里。苏启啊啊叫了两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下子又窜回到了莫晓风身边。
杜九娘叫:“还不走?”
苏启摆摆手:“不走不走,我们有大事要商量。”
杜九娘一脸黑:“还在惦记着你的夺美大会呢?”走过去,直接将她拎走了。
“那等会再找你商量……”苏启清脆响亮的声音被阻隔在阖上的门外。
莫晓风扑倒在房间里的木床上,滚来滚去地想问题。有些问题不想还好,一想便纠结得很,不到一刻时间,床上响起了细细绵长的鼾声。
另一间房内。
唐夏给自己倒了杯温茶,一口饮尽,茶杯滚落在桌上,转了几圈。他低垂着头,双手撑在桌沿边,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户投射在他的脸上,淡金色的沉寂,额发间渗出的微小汗珠,显示主人的隐忍。
杜九娘推门而入,看着桌旁的唐夏,低叹一口气。
“你果然有问题。”
唐夏微微侧过头去,轮廓深刻的嘴唇泛着青白,微微颤栗,良久,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别说出去。”
杜九娘想要去扶他,被他制止,淡淡地说:“别碰我。”
“你在以毒克毒?”杜九娘惊道:“到底是谁下的手??”
唐夏微敛眼帘,“唐秀特制的香毒,我暂时还没找到其它解法。”以毒克毒能抵制香毒的发作,只是在一柱香的时间内,两种毒会在体内互噬,这种痛苦并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他往后退了步,转身挪到床头,扶着木柱坐下。如此简单的动作,令他目眩片刻,痛楚更是加重了些。
杜九娘不太明白,“你是他二哥,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唐夏的嘴角牵扯出一丝淡淡的嘲弄:“大家立场不同,会有这么一天一点也不奇怪。”
杜九娘苦笑一声:“为了她,果真是不要命了,你这个人啊……”她顿了顿,叹道:“真是一物降一物。”
唐夏整个身子滑了下去,落在床上,不太长的头发沾着汗水胡乱地贴在脸侧,他一直没有阖上眼,然而视线开始模糊,现在,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香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在他找到解香毒的办法前,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否则就跟个废人一样没区别。以毒克毒的次数越多,毒物反噬的力量也会越大,到时就算彻底解了香毒,他也会陷入毒瘾的泥沼之中。
杜九娘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难受得很。她想,能支撑他的,恐怕只有王爷一个人。她决然转身,重重地道:“我去叫她来。”
后方传来猛烈的撞击声。杜九娘倏地顿住,回头看到唐夏的头撞在了床沿上,一双眼没有任何的温度地望着自己。
杜九娘无声笑笑:“好吧,算我多管闲事。”
呵,人生就是这样。
当他成为你眼中的风景时,他的风景却不是你。
思绪不禁飘回到数年前,那时他们还年少……
杜九娘,原名木玖,十二美中排行第九。
论豪爽,杜九娘排第二。
论辣劲,杜九娘还是排第二。
论气度,杜九娘绝对可以排在第一。
与三号的渊源似乎是从那一句戏谑之言开始。
有人说,十二美中有两毒,一是三号唐夏的手毒,二是九号木玖的脚毒。
她听后,笑得前俯后仰,跑去对唐夏说。
唐夏说:你是天生的,我是后天的。还是你厉害些。
她直接就在地上打滚了。
年少真好,开心可以这么直接。
十二美失散,她独自一人去了许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想,若是能再遇上他,必定要告诉他自己心中的想法。
六年过去,她的脚步始终没有停过,信念像是太阳,每一天的早晨都会升起给她希望。在遇到王爷后,她隐隐觉得,或许相聚就在不远的前方。
事实真是如此。然而听起来很诗意的话,印证在现实中,往往变得残酷而不近人情。
杜九娘仍旧笑着,但是脸上却滑出了泪痕。
这个人呐,总是和她差了那么远的距离。
唐夏的眸光开始涣散,眼睫急促颤动了数下。
以毒克毒,全凭意志在支撑,否则身体会比人心先一步崩溃。
杜九娘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恶声恶气地说:“不想我叫她过来,你就给我好好撑着。”
唐夏拧了一下眉头,再没其它动静。
杜九娘将被子一古脑地蒙在他身上,“或者你想我把兔子打包插上花送给狼大当口粮去?”
“你敢!”唐夏那变调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杜九娘笑:“我有什么不敢?反正你也打不着我。”
被子缩成一团,不停地颤动。屋内,一片死寂。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门被阖上,有人悄声离开。
唐夏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掀开被子,竟有些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微眯着眼,盯着头顶的纱帐看了会,而后摸了摸额头,一阵凉意,再摸被褥,如同被水打湿了一样。
“差一点就隔屁了。”他低咒了一声,坐起身。
屋内被层层氤氲笼罩,唐夏循着那雾气看过去,发现另一边摆着一只大浴桶,热气升腾,水雾袅绕。下床走到桌旁,拿起搁在上面的纸,是杜九娘的笔迹:“趁热洗,我去把兔子打包给你送来。”
唐夏扬眉笑了笑,脱去身上的湿衣,扑嗵一声跳进水桶里,拿起搭在桶边上的小澡巾……
……
……
还未入夜,阳周城的天空已燃起了烟火。火树银花,绽放着昙花一现的妖娆。
一顶四周披银纱八人抬的华辇停在梅乾客栈大门外,华辇两旁,七名侍女手提锦盒站立的姿势竟是一模一样,就连表情,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前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穿一身月白色的衫子,脚上套一双锦面靴,头发在后面挽了个髻,勒了条同色的带子,看起来很正统。而女的居然顶了个扫把似的发型,上身的衣服像是用布条绕出来的,封得严实,连个胸都找不着,却在中间露了一小截肚子,下面一条褐色大腿裤,系黑色的腰带,脚上穿了双怪模怪样的尖头靴,还将裤腿塞在了靴中。
人们看看这个人,再看看这个人,窃窃私语。
月白衣男子斜了斜眼,往旁边移了几寸,再移几寸。哪知女人一只手就将他给扯了过来,嘴里叫道:“喂,跑那么远人家怎么知道我们是一伙的啊?”
白貂的招牌表情有两个,一个是皱起左眼,另一个是皱起右眼,区别是:男左女右。
所以,此时他一定是皱起右眼,用瞧怪人的标准眼神看朱雀。
“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刚才啊。”
“我怎么不知道?”
“哦哦哦。”朱雀指着白貂的鼻子,“原来你想偷看。”
白貂想去捂她的嘴,被她拍掉。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朱雀压低声音说:“我是在陛下的车里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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