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笑天下

第84章


凤要累了,倚桌坐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就说,说完记得把无花玉露给我,别再绕圈了。”
宁相无神情复杂,慢慢垂下头去,就连声音也没了精神。
“十二年前加南让你练紫御术时我就劝你不要碰,那种异术练了肯定是要出乱子的,你坚持要练,我自是拦不住,却没想到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若不是你夜晚还保留着本性,我肯定就忘了从前的你是什么样子了。”
凤要垂下眼帘,凤目下是淡若烟云的惘然。
宁相无继续道:“你早就知道我给你配的药方子会让你夜虚,但你并没有追究,是因为这也是你自己的希望。如今你打算连这点人性也一并抛开了?”
凤要问:“人性是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宁相无也没有研究过,不过大道理总还是知道的。
“人性就是爱啊。”
话一出,凤要和宁相无莫名觉得好色情。
“人性本善。”宁相无纠正道。
“人性本恶。”凤要却道:“你看刚出生不久的小孩,一不开心,就嚎嚎大哭,非要大人哄着捧着。长大一些,他手会抓,脚会走了,见到有趣的东西便要去抢,抢不过又要大哭。再大一些,你若不顺他意,他便胡搅蛮缠,作出种种破坏来。人性若本善,何以自小就要给他灌输善念?人的骨子里透着叛逆与夺取的念头,是以本性。而适我者喜,违我者排,是自然规律,又是人之常情,根本没什么好反驳的。”
“我活了二十八年得出的结论:人善招人喜,人恶招人厌。”
“有个故事。”凤要趴在桌上,说:“小和尚问其师父,您说好人坏人都可以度,问题是坏人已经失去了人的本质,如何算是人呢?既不是人,就不应该度化他。师父拿起笔在纸上反写了一个我字。他问小和尚,这是什么?小和尚说这是个字,但是写反了。师父就问,那是什么字呢?小和尚说是个我字。师父又问,写反了的我字算不算字?小和尚说不算。师父问,既然不算,你为什么说它是个我字?小和尚立刻改口说算。师父又问,既然算是个字,你为什么说它反了呢?小和尚不知怎样作答。师父说,正字是字,反字也是字,你说它是我字,又认得出那是反字,主要是因为你心里认定了一个正的我字。相反的,如果你原不识字,就算我写反了,你也无法分辨,只怕当人先告诉你反写的我字后遇到正写的我字,你倒要说是写反了。同样的道理,好人是人,坏人也是人,全凭人主观意识。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端看你对立是何种。”
宁相无还要再说什么,忽觉脖子上一凉,刚回过头去,无花玉露就离了手。
“少爷。”秦翎叫了声,将瓶子扔给了凤要。
“破小孩!你竟然偷袭!”宁相无气极败坏。
秦翎冲他吐舌头,“谁让你欺负少爷。”
凤要打开瓶盖,将整瓶无花玉露咽了下去,此物的好处便是能抵消宁相无给他吃的药。不一会,凤要脸上现出潮红,他静坐了片刻,便慢慢恢复到了正常。
宁相无无奈地问:“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凤要微微一笑,缓缓道来。
宁相无耷拉着脑门,瞅瞅那边的两人,小声嘀咕:“坏事做多了,生孩子会没屁眼的。”
屋顶,有个人轻轻将瓦片合上,而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一边,跳下房去。只是这点声响足够让恢复体力的某人听得清楚。
花满楼今晚停业,整幢楼里空空荡荡的。杜九娘一人倚在栏杆处,对月把酒饮。有人顺着柱子爬了上来,到她身边夺过酒壶就猛灌几口。
杜九娘问:“苏启,这些天你都上哪去了?”
苏启大喘气道:“我想啊,王爷这么这么那啥,让他去参加夺美大会还是悬了点,倒不如我自己去偷。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东西还没偷着,却发现……”
华园乐府中,丝竹悠扬,天籁之声由低至高唱出九种音色,就连晚风也在这一夜沦陷沉醉,更别说是花满楼的姑娘们了,于是莫晓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场子里退出。
看看时辰,离约定的时间尚早,但她想,早点去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还得考虑一会该如何开口,万一说得太直白,他恐怕会害羞得躲掉吧?
天空蓦地响起一声闷雷:吼,他会害羞,母猪上树。
步行到见月湖需要一柱香的时间,奔跑只需半柱香。气喘吁吁地停在见月桥上,望着羞答答静悄悄的见月湖,她想自己干嘛要用跑的?万一给唐夏看到,还以为她迫不及待呢。
天空又响起了闷雷。莫晓风仰头看看,嘀咕道:“天色似乎不太好,可别下雨。”
华园的某处,今久七拐八拐停在一树丛前,观察周围没有异样,方才钻到丛后。在一个极不起眼的地方有块极不起眼的石头,他用脚轻轻一踢,地上便多了一条通道。走下去,是类似地窖的场所,贮放着一些陈年老酒,其它并无特别之处。他走到里间,搬动一坛酒,前方墙壁上开出一道隐形门来,走进去是个四四方方的地下室,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四面墙各靠着一只大箱子,里面尽是珠宝玉器。他在一副字画前站定,一拉轴,整幅字画向上卷去,原来的位置凹出一个双月对弯的形状。他取下黑金耳坠,将其贴合到凹坑中,两指捏着中间的柄,往右转动。不多时,又是一扇隐形门在他面前打开。
重重设防下,竟是别有洞天。架在水面上的石道,尽头不知通向何处。今久吹着口哨,步如踏舞般向前走去。
行至某处,他暂顿了脚步,似是为了安心,他拐向了另一边,推开了一扇高大的铁门。霎时,金光从内飞泄而出。
佑大的地方,黄黄黄——金沙堆积成山,金条纵横高砌。换作普通人看到此情此景,绝对会产生不纯洁的想法,据为己有。第二道门后的那些玩意和这里比起来,有如沧海一栗。也只有一人,面对这一切,心思坦然。今久倚在门口,嘴角不自觉地上斜,正要揭下今久的面皮恢复到唐夏的样子时,门后却传来了陌生的脚步声。
“什么人?”
一人领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人,看样子皆是高手。
“楚非纭!”唐夏一脸阴鸷地盯着这个从天而降差点被他当作大龙套的吴东皇帝。
“好眼力,居然能认出本尊来。”楚非纭摘了嘴上那可有可无的小胡子塞进口袋,视线扫过前方金山,不禁眯起了眼:“不愧是成远帝训练出来的人,这种时候还能临危不乱。”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是唐夏目前最大的疑惑。
楚非纭但笑不语。
唐夏反倒想到了什么,蓦地抬起了鞋底。
楚非纭伸手手,往地上撒了一些银色粉末,说:“椿草汁混入墨中,便无人能闻出它的味道。在它上面撒上鳞粉,就会从透明泛出白来。我们便是跟着你的脚步找到了这里。”
被撒过粉末的地方,果然泛起了明显的白色。
唐夏扯起嘴角,双掌轻击,似讽刺又似赞赏。
“故意让手下在袭击我们时露出破绽,令我心生怀疑,好将注意力转移到其它人身上,从而让你有机可趁。高,实在是高。”
楚非纭谦虚地笑了笑,指指这地下的一切,道,“正是因为二少如此谨慎,才让我不得不费尽心思。之前我无论如论都没有想到,你们在郫山劫了那批黄金后会暗中分批将它们运到华园。呵,只要将黄金装在马车里,俨装成客人进出华园,便无人会怀疑,如此一来,我等想要追踪黄金的下落便难上加难。还有,在查抄信王府产业前,你就已经将大部分钱财转移到了这座金库,再留下假帐本,让我等无从可查。唐二少,像你这样的人才,若是能为我所用,当是吴东之大幸,可惜……”好肉总在别人的碗里。
唐夏挥挥手道:“如今赢家既然是楚陛下你,该耿耿于怀的应是我才对。”
“话虽如此。”一直摆着笑脸的楚非纭缓缓现出一丝哀色,“若非融弟拼死飞鸽传书于我,我又怎知华园大当家即是唐夏你?更加不会知道唐门意欲谋反,与你联合除掉我融弟!!”楚非纭说得咬牙切齿,却很快又换上了一张笑面。
“好在,此行不虚。”
唐夏听他说到唐门,除了冷哼一声,别无它话。
看样子,事情远比现在知道的还要复杂。因为他相信,唐门纵使再有野心,一百年内也不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而以萧融的为人,又是楚非纭的义弟,没道理为了一己私愿而胡说八道,污蔑唐门。
“二少在想何事?”楚非纭有如谦谦君子,哪里像是敌人。
“我在想,你身后的四位定是一等一的高手。”
“哈哈哈,二少果然自负,没错,要想擒得你,可马虎不得。”
“不过,有一点你算错了。”
“什么?”
“知道入口为什么要放酒坛?”
“不过是个障眼法,让人误以为那只是个酒窖。”
“没错,所以你们会以为闻到的是酒味而不加防范,事实上……”唐夏微翘嘴角,“我在那些酒里掺了紫菱散。”
张蜜儿说,紫菱散可是好东西,让人昏睡,醒来还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
楚非纭此时很没形象地骂了句歇特。
是的,他的确是骂了歇特,但他没想到唐夏的回话会如此彪悍,唐夏说:别以为会两句叉叉部落的方言我就听不出你在骂人。伐克!
楚非纭等不及紫菱散发作,先气晕了。
告白有始无终
今夜月虽圆,却因天气不佳而显朦胧,就连见月湖中的绯色月影也黯淡了许多,难怪无人光顾。
莫晓风正左顾右盼,人影没见着半个,却在一边丛中看到一只跳来跳去的小兔子。大概是同类相吸的缘故,她心里痒痒的,拔腿去追兔子,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