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之尘

    李小川被五人围住，只觉得大难临头。
    在见识了污秽神迹之后，他可不指望这些神经兮兮的教会神职人员会对他不闻不问。
    如此绝境，却不妨碍他脑补 。
    “光头的话，比较适合大铁锤和力量怪……”
    “小胡子应该有他绅士的配剑吧？”
    “圣女贞德吗？还是穿白色米兰盔甲，再带上铁刺鞭顺眼些。”
    “这个要是拿本书，然后跟我说这世上真的有魔法，我应该也是会信的。”
    看见这几位，李小川就萌生了唬弄过去的想法。
    但回头发现大家根本语言不通，这还说个锤子！
    对了！那就说个锤子！
    于是，他开始阿巴阿巴，茫然地向前探步，又伸出手一顿乱抓，一副又瞎又哑的样子。
    可李小川突然又想到个问题。
    “外国的哑巴会说阿巴阿巴吗？”
    算了！
    所幸一不做二不休，装个傻子罢！
    李小川咬咬牙撅起屁股，把头埋进了土里。
    这下可把那几个老外整不会了。
    最后，还是那位“贞德少女”站了出来。
    “看来这位先生的灵魂，已经受到了魔鬼蒙蔽！”
    “魔法师”也回应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把他的灵魂解救到神的身边吧！”
    光头的目光坚定而温柔，双手在胸前合十，像是一尊大理石的雕塑：“被魔鬼玷污的灵魂，须经历痛苦的罪罚才能得到净化！”
    而小胡子的“绅士”已经开始活动身体了。
    这些话，李小川要是能听懂该多好。
    但他此时也并不是完全的听天由命。
    只要那几位有什么动作，他就抓一把泥糊上去，死马当活马医。
    毕竟石灰粉、扬沙子的手段，可是老祖宗几千年的智慧。
    “你猜那些人会不会放过你？”
    李小川的脑海中，冷不丁响起动人的声音，像是某个安静夜里的馥郁花香，迷人心神。
    “谁？”
    他惊出一声冷汗，这个似曾相识的感觉，莫非……
    “德古拉？！”
    闻此正解，那甜蜜的笑声再度响起。
    “想活命就不要啰嗦，听我说。”
    温柔的呵斥，像是铁的律令，有不容置喙的威力。
    混到现在，李小川也不是心智脆弱之人，更何况德古拉的黑暗语言，对他有难以言喻的亲切吸引力。
    “我要你耐心等待十秒钟，等我恢复力气，你就得救了。”
    李小川嗤之以鼻。
    传说中的吸血鬼之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
    “啊！”
    大脑一阵刺痛，像是有人在他脑袋里用锥子搅了几圈。
    德古拉的声音再度响起：“在你的精神里，我可以随心所欲，读取到任何信息！”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救我？”
    李小川不敢再造次，怎么想这魔鬼也比那几个教会的神职人员更危险。
    “因为你也是古老黑暗的孽子！”
    德古拉的回答让李小川始料未及，细想之下，却又是情料之中。
    黑暗的力量，他们之间的神秘联系，似乎一切都围绕着那位吞噬灵魂的旧日神明。
    “难道她也和我一样？曾是被打上血飨印记的祭品？”
    “十！”
    时间像是一只倒置的精致银壶沙漏，德古拉的倒数已经开始！
    李小川精神高度集中起来，黑暗像是他的触须，清晰地将前方几人的一举一动传导过来。
    “九！”
    光头男率先动了！
    他退去外衣，露出岩石般的肌肉与无数道狰狞的伤痕。
    “八！”
    打开随身携带的铁皮包裹的巨大橡木箱子，里面呈现出整整齐齐的锋利刑具，精致得像是一位外科医生。
    “七！”
    李小川看到光头为自己精心挑选的带铁刺的长鞭，简直要吓出猪叫。
    “卧槽！真的是变态！”
    “六！”
    倒数的声音仿佛颤抖起来，李小川从没有过这种陷入时间停止的战栗感觉。
    “呼！”
    “啪！”
    铁刺鞭抽爆空气以及落在李小川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响彻在荒原之上。
    李小川惨叫一声，背上火辣的撕裂感，像是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肺叶上！
    光头听见李小川的惨叫，泪流不止：“痛楚正在唤醒他的神智，救赎他的灵魂！”
    如果李小川能听懂光头的话，必定是要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然而，他现在只能强忍着痛苦继续倒数。
    “五！”
    铁刺鞭像是一条尖牙利齿的恶龙，飞速甩出，每一下都从李小川背上撕下一块肉。
    他不断倒吸着凉气，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
    “三！”
    终于要结束了！
    李小川还来不及欢呼，就被一把从土里扒出来。
    光头把他背朝下摁在地上，口中快速吐露出古怪的音节，像是在为做最后的他祷告。
    觉得事情不对，李小川本能地朝深坑中望去。
    “我应该相信那个魔鬼吗？”
    “二！”
    看着光头停下祷告，从怀中摸出一枚银光闪闪的十字架。
    李小川终于慌了，开始口不择言：“就结束了？祷告能这么马虎了事吗？！”
    听见李小川说话，满脸泪水的光头居然笑了，似乎觉得自己又拯救了一个灵魂！
    “一！”
    光头高高举起十字架，银色的辉芒闪动，狠狠插向李小川的心口。
    这下轮到李小川懵了，十字架如钢钉一般，飞速接近自己的心脏，而德古拉却似乎亳无动作！
    他终于怒了，眼中充满了黑暗的火焰，强忍着背部与肺腑的伤痛，侧身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一脚蹬在光头铁板一样的胸口，李小川借助强大的反作用力，惊险地从死亡的边缘逃离。
    “果然不该相信魔鬼的！”
    李小川心有余悸地看着光头手里的十字架，瞳孔里点燃了蔚蓝色的光。
    在洞察万物的力量之下，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黑暗的奇异体温，像是一团冰冷的火焰，吞噬万物从而壮大自己。
    它是活生生的，古老而宏大，是某种人类所不能理解的生命形式，已经支配这个世界不知多少个年头。
    李小川将黑暗纳入身体，融入他的血液，飞速愈合他的伤口。
    右眼的瞳色变得漆黑，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变得和黑暗一样冰冷而伟大。
    光头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他看着李小川，神情由震惊变得震怒，最后又归复大理石一般的镇静。
    他站起身，布满伤痕的魁伟身形，像是一座苦难雕刻的巨大石像。
    将刑具从铁皮的橡木箱子倾倒出来，底下是一只缠绕着黑色荆棘的黄铜战锤。
    光头将战锤握在手中，片刻间便鲜血淋漓，滴滴答答，顺着荆棘与战锤滴落。
    李小川脑海中涌动这黑暗的潮汐，他此刻能够跨越语言，阅读所有人的心灵。
    他听见光头发出庄严的誓约。
    “必以恶魔之脑髓，涂抹神明之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