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之尘

    下一秒，李小川倒在了血泊之中，视线模糊起来。
    世界在颠倒之中，他看见惊声尖叫的女孩，还有手足无措的黄毛。
    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终于完全记忆起来，这才应该是自己真实的生活。
    只是现在的李小川，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思考，整个人开始枯萎，变得像是凋零的死亡本身。
    他只默默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
    “这世上哪有什么古老的邪恶神明？哪有噩梦会吞噬灵魂？”
    “还有师父和宇宙洪炉……梦境猎人的黑暗力量……”
    “什么逆天改命？怕只是一场漫长而荒谬的梦境……”
    颅骨碎裂的清脆声音，像是为李小川践行的钟声，回荡在黑暗的长廊中，只一息之间，却仿佛过了万年之久。
    李小川的瞳孔被黑暗挤满，就快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觉得身体正在被巨兽吞噬，痛苦而疲惫，灵魂像血液一样流逝。
    “这样死了……也好……”
    李小川终于知道，死亡的过程就像是一场不停下坠的失重。
    “如果能够重新活一次，会不会不一样？”
    灵肉沿途散落如烟火，有填补不尽的空虚，直至一切化为乌有。
    ……
    “这就不行了？！”
    威严的美丽声音，像是一道华丽闪电，将李小川从漫长的沉眠中惊醒。
    此刻的李小川伏倒在地上，半边脸上血肉模糊。
    光头身披巨石的花岗岩战甲，看见李小川不但没死，反而有清醒的迹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神明的惩戒理应剥夺了他的灵魂！而且被荆棘战锤结结实实地命中……”
    他手里的荆棘战锤势大力沉，曾有过一下砸死大象的辉煌战绩。
    而眼前这个东方人竟然没死，这简直是超越大象的强悍生命力！
    这不仅让光头无法理解，连他身边的同伴也惊呼起来！
    “墨菲特！你是不是对魔鬼手下留情了？！”
    这位名叫墨菲特的，巨石一样的光头，是神圣教廷之中，侍奉痛苦与奇迹之神的“荆棘战锤”。
    墨菲特一脸严肃，像是一座风化千年的石像，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李小川满头鲜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回想起来了，在战锤命中自己时，似乎有无形的屏障保护了他。
    这才是他能够捡回一条命的真正原因。
    可比起撕裂生命的伤口，他更害怕神明的幻境。
    那种无助与没有希望的生活，才是真正摧残他灵魂的东西。
    “德古拉！你这也太坑了吧？！”
    刚刚应该是德古拉保护了自己，不过这和她说的十秒钟也差太久了，他人差点都没了。
    “下面那几把老骨头把我的心脏给钉了，我也没办法”，德古拉的声音再度响起，隐隐透着一股无奈：“要不你现在自己想想办法跑路！”
    李小川此时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
    “你瞧见这光头了吗？手里这么狠一大锤，我往哪跑？”
    德古拉的狡诈笑声在李小川脑袋里响起。
    “不然我把剑借你？”
    回忆起那把像是宝石又像是月光的阔剑，李小川不禁有些怀疑。
    “我瞧你那剑做艺术品还行，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大锤？”
    片刻沉默之后，德古拉幽幽地开口。
    “我只提醒你一句，在被光头杀掉之前，你还是先担心会不会死在我的剑下。”
    李小川心里咯噔一下，要这样我还借个屁的剑。
    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手里便多了一把幽蓝色的阔剑。
    阔剑散发着宝石与月亮的梦幻光辉，里面似乎沉浸着另一个宇宙。
    剑刃光洁如黑夜的湖水，上面清晰地倒映出李小川的面孔，已及他那双洞察万物的眼睛。
    “是幻觉吗？”
    就在李小川凝视镜像时，镜像似乎也在凝视着他。
    而镜像里，一对异色的眼瞳，威力更甚，像是蔚蓝与漆黑的神奇火焰。
    它们带着诸神的奥秘，从腐烂黑暗的坟墓里升起，挥发在胶状迷雾一样的灾难大雨中。
    竟有一种与神明对视的战栗的错觉！
    比起同最凶猛的野兽对视，这是要远胜千倍万倍的杀伤。
    李小川的身体里，像是有霸道的火焰，加热他的肌肉、血液，甚至是骨髓，迫使其蒸发、汽化。
    德古拉终于露出她残忍酷烈的一面。
    “这是一把将黑暗吞噬力量具象化的魔剑，若是你没有足够的潜力，就请成为黑暗的养料！”
    在她心中，如果李小川不具备相应的潜质，那就理应变成一件报废的实验品。
    毁灭之中的李小川没有感到一点不适，反而发出欢快的啸声。
    “这才真正的熔炉，真正熔炼万物的宇宙洪炉！”
    而这一切都在来自于双那异色的眼瞳，都倾覆于那个不可承载之视界！
    墨菲特惊讶地看着从李小川身上，涌出摧枯拉朽的气息，如同将千万吨海水举起，又从天空抛下。
    而那对异色的燃烧眼瞳，则是海啸中不灭的灯塔。
    “见鬼！”
    他无法理解李小川的变化，只能认为是有真正的魔鬼复苏。
    不能放任李小川的蜕变！
    花岗岩躯体的墨菲特，挥舞着黄铜的战锤，其上缠绕着铁的荆棘，仍有鲜血未干。
    李小川的头发变得长而花白，在生命力耗尽之前，他终于再次苏醒。
    从神力的旅途归来，他的声音颤抖，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幽蓝色的光芒燃起，手中的阔剑发出欢快的嘶鸣，似乎从纯净的深空降落，前来回应李小川的狂想。
    大地隆隆作响，伴随战锤沉重的破坏力，一位花岗岩巨人践踏而来。
    李小川看着这位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自己杀死的光头，就算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疯子？”
    感受着从阔剑里传来的神秘力量，他怒吼着挥剑迎击，仿佛一位孤军奋战的猛将。
    “古神，噩梦，教会……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
    阔剑与战锤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厉啸，像是巨龙的长鸣。
    即使被巨石一般的力量震得身子发麻，可他依旧保持着微笑，像是优雅之下藏着的疯狂。
    “那就让我陪你们一起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