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一场烟花散落

第三十九章 多年以后的擦肩而过


    “你大爷的颜初阳,搞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你故意的吧?”
    “怎么了?”
    颜初阳靠在楼梯间的墙上,把手机夹在颈窝处,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再把手机拿在手里,动作行云流水,一点儿也不显得愚钝。
    “我就问你一句话,同学聚会那天你到底能不能回来?给个准信儿。”
    虽已临近八月末,像楼梯间这种密不透风的小空间里还是会有些闷热,不多一会儿他的脸上出现了大小不等的汗珠,再加上沉闷许久的心事得不到释怀,甚是烦躁,粗鲁地拽开了领口的两个扣子,完美的锁骨线条暴露在空气里。
    随之吐出一圈白雾,迷离的眼神在灰白烟圈里找不到聚焦,思绪很久,才开口:“不知道呢,我看看吧,回去的话提前跟你打电话。”
    “这可是你说的,他妈的要是你小子不给我打电话,你丫信不信我去把你家厂子抄了!”
    颜初阳不禁轻笑:“行行行,那就先这样吧,回去的话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挂了电话之后,他整个人靠在墙上,仰首望着楼梯间的天花板,那根烟吸了大半根儿就捻灭扔进垃圾桶上面的烟灰池里,片刻之后才肯离开楼梯间这个闷热的地方。
    可谁知,他出了楼梯间,刚到拐角处就看见站在家门口的路初晴,瞳孔一震,脸上写满诧异。她就倚在那里,披散着头发,上面的水渍都被吹干了,松下一口气,他走过去立在他跟前儿,轻柔拨开额前的一缕发丝,问:“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粥喝完了吗?”
    “刚喝完,见你出来半天还没有进去,就出来看看。”她在空气里闻到了一股熟悉呛鼻的味道,伸头凑在他的身上闻了那么几下:“你是不是又抽烟了?”
    她没有问他在跟谁打电话,也没有问为什么要避着她出来打电话,而是在问他是不是抽烟了。
    “没多少,连一根儿都没有抽完,真的。”他开心的笑了,因为他知道,路初晴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把她拉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把烟戒了可以吗?你也知道烟这东西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尽力把烟戒掉的,相信我!”他看她的眼神柔情似水,以往看她的每一个眼神都没有此刻的柔意。
    看到他看她的目光那样诚恳,她又一次相信了他所说的话,这种信任是来自共同经历了太多人生的酸甜苦辣咸,一起面对过的风谲云诡,那种劫后余生对彼此的依赖和信念感。
    他们很默契的没有再提接电话之前的话题,因为他们曾答应过彼此,吵架归吵架,但不能超过三分钟,更不能生对方的气。晚饭过后,路初晴先回了屋,只留他一人在厨房收拾着碗筷。
    路初晴屋子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只有电脑桌上台灯的照射范围和窗边的朦胧月色的一点光亮。她真的喜欢一个人坐在昏暗的房间,只有一点光亮就好,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静下心去思考。
    电脑界面停留在购买火车票的界面,她就屈膝坐靠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连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颜初阳在她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开始敲门。
    路初晴听到敲门声,侧眸看去:“进来吧。”
    他刚走到她的跟前,无意间便看到了她的购票信息,把想了很久的话遏制在了喉咙里,接着就是无声的沉默。
    片刻,他才缓缓开口:“你明天上午就要走吗?不是说过两天吗?”
    他明知道她过两天会回家,只是没想到会突然这么着急,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本来是想告诉她回去那天跟我说一声,我抽空送你回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谓的问句。
    “早点回去看看,反正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我回去之后你还能专心工作,争取在几天后你们公司的表彰大会上升职。”
    她的笑容似乎有一种莫名的魔力,能让你的不开心一扫而光。
    颜初阳笑了一下,轻轻摩挲了几下她的发丝:“我家宝贝长大了。”
    晚风吹过,他这才瞧见她屋里的窗户携着点儿缝隙,没有犹豫径直走过去关上了窗户,还说着:
    “你屋里又没有烟味儿,开着窗户做什么?”他在空气里闻到了雨水的芳菲,把手伸出窗外,绵绵细雨滴在掌心里,怪不得傍晚时那么闷热。眼睫垂落,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路初晴说:“又下雨了。”
    “下雨了?那会不会打雷啊?”
    也许只有在这一刻,她才会展现她害怕的一面,嘟着小嘴的可爱模样总会让人多给她几分怜爱。
    “看这情况雨是下不起来的,如果天气有变,敲我屋的门。”
    有一种喜欢,叫做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会给你最坚实的臂膀。谁让他曾经有70%的生活都是与路初晴相关的,如果他未来的几年回想起过去的那一幕幕会不会觉得痛不欲生啊。
    两个人,两间屋子,隔着两道墙,却各怀猜不透的心思。
    还好,一夜静谧,炽烈阳光冲破窗帘缝隙,照进昏暗的屋子,她推开了他的房门,屋内却空无一人,她知道,他上班走了。
    “早餐已经做好放在桌子上了,你起来的时候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接下来几天的卞海天气干燥,回去之后记得多喝点水,别又咳嗽了。”
    “你快到日子了,就别碰凉的东西了,本来你就时多时少,喝点热乎的,吃点热乎的,五天每天都要用暖宝宝捂着。”
    他好像每天去上班之前,都会把她的早饭做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已经成为习惯了。这张便签纸贴在路初晴屋子的门上,她一出来就能看到的位置,她把纸条撕了下来见到上面的文字,只是今天写的字比前些日子多了点儿而已,嘴角弧度忍不住地上扬。
    上午临近晌午出发前在屋里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了放在柜子最下面一层带有密码的盒子,已经放了很久,上面已经落了层灰尘的盒子。她拿起的时候,双手是捧着的,手是颤抖的,眼神是躲闪的。以前说是忘记了那个人,只是还没有碰到与他有关的东西或事情那个人原来还在她心底的某个位置晃悠着。
    有关他的密码,那是那个人的生日。她打开了盒子,里面是放着的是当年那人赢得比赛后送给她的奖品,她颤抖的手翻开了第一页,雪白扉页因为时间的堆积已经泛了黄,那行用黑色碳素笔写的字迹也褪了些色,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她把笔记本放进了行李箱里,她想把这段回忆带回家,藏在那段难以忘记的记忆里。
    北京到卞海的三百公里,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无心瞧着窗外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的风景,对她来说,每一分钟都是那么的煎熬。当然并不是害怕见到家乡的那些人,而是不知道这次回去对她来说是好还是坏。
    “你说闺女怎么还没到啊,刚打电话的时候就说已经出发了,这都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到,高铁不都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吗?”
    “你着什么急啊?说不定人刚下火车,还没走到这儿呢。”
    一对夫妇站在卞海车站的出站口焦灼地等待着,他们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人群出来的地方,翘首以盼像是在等待在外工作许久未归家的孩子。
    “爸,妈!”
    熟悉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畔,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一路奔过来把他们拥在怀中,当她看到他们的鬓角长出银发的那一刻,目光一顿,年少时盼望着长大,到真真正正长大之后才意识到他们长大的速度跟不上父母变老的步伐,一滴泪划过脸颊,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小晴,和初阳发展的怎么样了?你俩要没问题就赶紧领证吧,都订婚三年了,二十八岁的人了,也该做打算了。”妇人拉过路初晴的手握在掌心,转身朝着前面走去。
    “哎哟,媳妇儿,你就别瞎操心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规划,你就安安心心在家带你的孙子吧!”
    路初晴闻言,眸中一闪而过的淡漠,最终还是没有告知那晚他与颜初阳的对话,展开笑颜:“我的妈妈呀,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你闺女我心里都有数。对了,我哥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啊?”
    “还说呢,你哥工作忙,得到周末才能回来了。咱先回家吧,你嫂子还在家等着呢。”
    缘分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在他们出车站的时候,从她的身旁悄然经过。即使她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单凭走路的旁风像极了那个人,那种感觉即便过了很久,当它再次来临的时候,依旧会让你魂牵梦萦的,那是她藏在心里,一段刻骨铭心的年少时光。
    她猛地回过头,看见熟识的背影,到了嘴边的问候始终说不出口,时过境迁还是没有勇气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他的名字。
    “闺女,看什么呢?走,赶紧回家了,你嫂子还等着咱吃饭呢。”
    路义彬回头见人站在原地正发呆,负手过去把人拉走了。
    那个身影突然停下了脚步,那个声音怎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他愕然回头,那人却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是错觉吧。
    “你到哪儿了?……什么?你到了……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一声呼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他便被撞了个满怀,脖颈上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量拉扯着他:“好啊你,我就是让你来接我,怎么着啊?还让我等你是吧,你是不是又在家睡觉呢?啊?”
    “我错了行不,你能先松开吗?我看你这是要勒死我。”
    他很听话地把那个人松开了,直接搂过他的肩膀:“让你来火车站接我怎么就这么费劲呢?咱能不能改改你这犯困的毛病啊?”
    “行行行,改改改。说正经的,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熟悉的身影?这我倒是好奇了,那人长什么样儿?说不定我认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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