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易一头雾水,不知顾久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听一阵心声响起:“师弟,我知沈师兄曾经给你一件玄天道清鸿殿的信物,可以得清鸿殿主传授剑法,而此次更是一次绝佳机会,清鸿殿主与藏剑宫天意剑主赌斗,各自选取一名从未修习两派宗门剑道的玄台修士,教授一个月剑法,在三个月之后以剑法比斗一场。”
听闻此言,姜易瞬间了然于心,这确实是一次一举两得的机会,原本只是以信物换取传法,而这次不但可以修得剑法,若是赢了说不定还可得了真君好感,自然不止原先好处。
从他们的谈话之中,姜易听出来,这李玄舟是清鸿殿主的亲传弟子之一,而玄天道与青冥天宗素来交好,是以他第一时间就来青冥寻人,正得顾久天出关,便被他接下此事,说是可以为其寻得最佳人选。
只是等到李玄舟见到姜易之后,他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疑惑,顾久天修为高绝,即便在玄天道之上也是声名远扬,曾与他们的大师兄交手一次,平局而收。
但是此时他却不得不出言道:“顾师兄,姜师弟,在下并没有贬低贵宗功法之意,只是家师任务,师弟我不得不慎重,藏剑宫天意剑主寻得的乃是清虚阁的一位真传道友,已是踏入了玄台三重境界,姜师弟若往,虽有我家师教导,可天意剑主也不逊色于我师尊。”
听到此处,顾久天和姜易已是明白他的意思,他二人对视一眼,顾久天看出了姜易的自信已经溢于言表,故而朗笑一声,“李师弟不必担心,姜易师弟的修为绝对可以胜任。”
姜易微微一笑,道:“李师兄不信,可以出手检测一番。”
这下李玄舟倒是有些讶然了,他并未隐藏修为,玄台三重的境界展露无遗,玄天道真传的名头可非虚名。
他也不客气,点头道:“既如此,师弟小心了。”
他二人也不提出去之事,就在此处厢房斗法。
到了玄台境界,修出法力真光,便是迈过了一个阶层,威力广大有威力广大的斗法,入微细致有入微细致的斗法,螺丝壳里做道场,这也在考验修士的掌控能力。
也不见李玄舟如何掐诀,只以剑指一竖,低喝一声,身手浮现一道清粹剑光,心神一动,这道剑光便往姜易头颅斩去。
他并未以法剑出鞘,而是以本身真光为引,化剑而出。
姜易肩头一动,一道幽暗寂寥的玄光泼洒而下,与那剑光轰然一撞,发出一阵金铁交击之声,相持不下。
李玄舟低低惊咦一声,不等姜易催动法力,他身躯一晃,身上顿时飙射出无数细如丝缕的玄光,抢先一步向前袭去。
他嘿了一声,道:“休怪在下以大欺小,用境界压你,只是姜师兄若是接下此任,不免的要面对玄台三重的修士,不得不出此招耳。”
李玄舟在说完这句话后,真光剑势刷开层层玄光,呼啸而至,这剑光并不是如寻常那般聚作一团,而是如万蝗齐飞,漫天袭来。
这分明是已将玄光运用到大小如意,分合由心的地步,抛开对手身份不谈,这一手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但是姜易本身修以《太上玉策》这等绝顶功法,又用混沌真煞炼罡成光,体内法力雄浑至极,不可以当做一般玄台一重境的修士来看待。
因此他面对这声势浩荡的玄光丝毫不惧,只把精神振作,以体内元始神光转化,头顶上泛出一片晦冥幽寂的如海真光,霎时洪波泛涌,明明在厢房之中,却有汪 洋席卷,怒潮涌动之声。
这一片玄暗色泽的真光展开,霎时铺展出去,溢满房间,竟不等剑光来犯,而是主动向上一涨,破空时噼啪乱响,时不时迸发出水光潮声。
两道光华一撞,玄幽水光“哧啦”一声撕开这层清粹剑幕,霎时露出一个巨大豁口。
“好霸道的真光。”
李玄舟见了这玄光的声势,心中也自一惊,这便是青冥所传功法中的北冥真光罢,不过自家玄天真传剑经也非如此之弱,他不过是用了三成力罢了。
他手中法诀再起时,腾在空中清色玄光往中间一合,再度压下,此次得了他全力催动,这玄功顿时如潮如浪,锋锐之气如刀割面,源源不断涌来。
姜易那边丝毫也不示弱,源源不断的元始真光化作的法力催动的北冥真光一出,便如海天倒悬,激烈亢奋。
他刚刚修炼出法力真光,还未找到与他能在真光上一战的人物,如今却是遇到了对手,于是将胸怀尽情放开,斗志层层攀升,任凭清粹剑光如骤雨般落下,也是半步不退,滔天战意而汹汹而来,只片刻之间,两道光华互相碰撞消磨就不下百余次。
接着忽然间,李玄舟法诀一变,漫天剑光霎时一收,退的干干净净。
姜易微微一笑,北冥真光瞬间止住攻势,被他收了回来,运转收发之间如意顺畅,毫不滞涩。
李玄舟赞叹道:“果然不愧是顾师兄作保之人,玄台一重修为便有如此雄浑法力,不过师弟也不可掉以轻心,玄台三重的境界不容小觑。”
姜易知道他并非是给自己挽尊,而是真的并没有使出全力,怕自己妄自尊大,小觑对手。
故而点头道:“李师兄放心,在下自然省得。”
看见姜易不骄不躁,李玄舟不由得暗自点头,对其人有了一些好感。
顾久天在一旁笑道:“李师兄这下便信了我的话吧。”
三人略做寒暄客套一番,顾久天转过头,道:“姜师弟,你先走,改日我再去寻你。”
姜易知道这李玄舟到来恐怖并不仅仅是为了其师尊所托,可能有些其他来路,于是也不多说,一拱手后便独自一人走出厢房。
他一路步履飞快,很快出了天水真宫,四下一扫,见岛上修士越聚越多,更还有不少舟车之影从天边飞来,心中不由感慨,他来时,也是如此这般,身边修士数人,可如今除开庄师兄之外,其他人已经是葬身于此,而这些人又能有多少可以平安出来呢?
只是再看了几眼后,却感觉舟来车往,人影幢幢,好似人间梦幻,过客流云,便如刚才在飞鹤楼上见到的虚光一般,升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心中顿时若有所悟,不由洒然笑道:“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我自一心向道,旁人怎样又与我何干?且待百年之后,再回首今朝,也不过付之一笑尔。”
言罢,他纵身而起,一道璀璨遁光出了守名岛,往东方去了。
借剑遁之力,他速度极快,与来时不可同日而语,不出一日,便回转到了仙珑山上。
岛上留守的力士与管事等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回返,禁制一散,姜易便从容按下云头,落在山道上。
抬眼一眼,只见一名力士行了一个大礼道:“公子踏入玄光之境,我等可要为老爷贺喜了。”
接着他身旁的一名管事一躬身,道:“禀公子,您不在之时,一切皆是井井有条,诸力士也不曾缺衣少食,还在岛上另辟了两处风光别致的楼阁,老爷闲暇时可去一游,也只是十日前,曾有人送来一封书信,还附上一只缩影玉符,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那管事自袖中拿出一封书信,上前两步,双手呈到姜易面前。
姜易伸手接过,也不避讳两人,打开一看,片刻之后,不由一叹,道:“庄师兄何必如此。”
原来庄灵宗没能及时将他深陷魔穴的消息传递出去,虽然不是他的缘故,却心中不免有愧,自觉无颜面对姜易,因此来书致歉,并附赠一物,以偿心中歉疚。
姜易回到洞府石台上坐定,一抬眼,却见桌案上那只庄灵宗送来的袖囊,心中暗想不知道其中放得到底是些什么?拿起打开一看,入目却是一块玉牌,旁侧还有一卷竹书,展开一观,不由叹道:“庄师兄有心了。”
原来庄灵宗送来的是一瓶辅助玄台境修士的丹药,而这丹药算是极其特殊,需要以一种特殊心法才能完全吸收药力。
而那卷竹书,便是化开丹药的法诀。
姜易只看了几眼,须臾间,便将上面密密麻麻如蚁状般的文字看了个通透,明了使用之法,放下竹卷,他心中想道:“当初和赵,庄两位师兄在月下把酒言欢还历历在目,只是转眼间,赵师兄便身死道消,连神魂也没能逃得出来。”
修士若是逃得神魂,凭借魂灯说不定还能还能转世为人,可以寻得,若得亲友同门点化,也还有走上长生之路的机会,可赵言魂飞魄散,天地间便再也没了痕迹。
姜易将手中丹药发下,略做沉吟道:“我玄门弟子讲究聚一养炼,最终不假外求,但一次失手便再无翻身之机,等我曾经翻过门中道册,知道青冥有一神通名为‘天元还命术’,能将元神分出寄托一物,便是被人毁了肉身,也能从头来过,就是不知,需要立下多少功德才能习得?”
青冥天宗中的法门,大多要为门中立功才能换来,但是有些法门却只有掌门和几位天人真君境界的长老才知,而且只授有缘弟子,便是你立下再多功德也是无用。
自然,所谓“有缘”,是看你与知晓法诀的人是否亲厚了,从这里看,姜易加入顾久天一系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过要立功,平时又哪来这么多机会?如今玄天道那李玄舟前来寻求助力,正是绝好时机,而顾久天将这等事务交付与他,所为不言而喻。
他又走了几步,伸手入袖,从中取出那枚赵言求给予他的那枚玉佩,思索道:“本来赵言师兄托我出得魔窟后凭借此玉照拂他的族人,只是顾师兄说过几日便来寻我,那也不便四处走动,不过如今我真光初成,日后修炼便需深入地底,需借助煞气磨练,也不知仙珑山下的煞气是否和我意愿,趁此闲暇,不如下去看看。”
踏入玄台一重之境后,他需吸摄地煞之气熬炼真光,待真光进一步壮大精炼,才能成就第二重。
他来到洞府另一边的灵潭旁边,使了一个避水法诀,直接沉入灵潭之底,踏入地下水脉之中,他双眸紫光熠熠,见四周水汽凝练如汞,真水滞息塞窍,若是常人站在这里,不用几息功夫便挤压死了,姜易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反而体内紫光隐隐作现,变得比平日更为活泼。
起身一纵,紫色光芒便裹着他便往下方冲去,他飞遁之速及快,一路如汞灵水分让,不一会儿便到了地窟水源腹中,自觉再也不能深入。
只见四壁如山岳镇身,灵机重如岩石,即便有真光护身,那如山重力也是压的他紫光有些敛起。
估算了一下,自己已下了地下一千多丈,这里不但煞气浓郁,灵气也是同样旺盛。
他一张嘴,深吸了一口煞气,再往那一片真光一喷,哗啦啦本来凝滞如石的水脉瞬间被搅动,如同在风平浪静的大海之中砸入山石一般,瞬间涌起惊涛骇浪。
见此情形,他心中一喜,仙珑山不愧是一处福地,即便不如沉魔海窟,日后等修为深了,再往地腹下去,也不见得灵气能差了多少。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应到心田上有一阵呼喊传来,这并非是有人传音,而是外面的管事在以牌符呼唤于他,应该是有人来访,说不得便是顾师兄。
姜易走出洞府,来到仙珑山之外,见到禁制的上方,却站着两名修士,其中一人正是顾久天。
姜易神色一动,顾久天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并且还亲自登门,不是他原先所料想的只遣一名弟子前来,不禁暗暗点头,无论对方是不是做样子,身为掌教的关门弟子,这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能做到这一点,已是相当不易。
他把禁制牌符一晃,解了笼罩仙珑山的阵法,迎了上去,只听另一位圆脸宽身,面容和煦的修士道:“此处便是仙珑山了么?果真不愧是真人曾经的府邸,姜易师弟能在此处修炼确实是有大福运之人。”
姜易此时到了两人身侧,远远便说道:“师兄若是喜欢此处洞府,可以常来,师弟我随时欢迎。”
那名修士一转头,笑着指了指他,道:“姜师弟可别说笑了,修士修习功行乃是重中之重,岂能将心思放于他处,师弟还不如拿几枚丹药来比较实在。”
姜易知道他在说笑,这人浑身真元澎湃,给人莫大压力,隐隐还有煞气外泄,一看就知道是一名金丹修士,又哪里需要他的丹药?上前拱了拱手,道:“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那名修士笑着回礼,道:“我乃玉藏真君座下周庭,与顾师兄可以算是同出一门。”
姜易再次拱手,道:“原来是周师兄,两位师兄既来到此处,不如来我洞府中一座,也好让我尽东道之谊。”
顾久天点头笑道:“正有此意。”
姜易将两人迎了进来,分了宾主落座,命管事拿了瓜果美酒上来招待二人。
周庭看了看四周,摇头道:“师弟过得也太过清苦,我辈修道,虽不在意这等身为之物,但些许装点也可彰显我大派弟子风采,师兄我那里有不少摆设放着也是无用,改日命人送来。”
别人愿意送东西结好自己,姜易向来是不推辞的,拱了拱手,语气自然地说道:“那师弟我就愧领了。”
周庭见姜易毫无扭捏作态之色,暗道:“这位姜师弟倒也是个爽快人,如此就好,就怕是个假道学,这就叫我难做了,看来顾师兄看人果然是不错的。”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正才奔到了主题上。
顾久天淡淡一笑,道:“今次来访,是要告知师弟,你此次去了沉魔海窟回来,练就了真光,又应了玄天道李道友的邀请,去往清鸿殿,而门中正好又将命周师弟出使玄天道,与其联络情谊,而师弟入门不足一年,少同门相助,未免不美,是以我特唤了周师弟来,你们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姜易明白,周庭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所有“互相照应”也是对方照应自己,只是顾久天怕姜易性子高傲不肯领情,所以说得委婉。
姜易自然不会头脑发热到拒绝这等好意,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对着周庭说道:“日后还请师兄指教。”
周庭连忙举杯,道:“不敢当。”
他心中暗想:“顾师兄今次特意下沉魔海窟将这位师弟接出来,如今又亲自登门,可见对这个师弟看重无比,听闻这师弟修炼的还是与玄渊师叔相同的《北冥真经》,且自身还是真传弟子,显然颇得掌教和玄渊师叔看重,日后修为一旦上来了,地位必在我之上,我需不能端架子,只有早早打好交道才是。”
顾久天和周庭在姜易处盘桓了一日,这才起身告辞,临别时,周庭叮嘱姜易道:“师弟,此战不可心慈手软,这也是代表着我青冥的脸面,若有手段,都需使出来,十日之后,师弟可来灵秀峰上寻我,我将会交代师弟一些事宜。”
姜易忙应了一声,然后站在洞府门口,恭送顾久天和周庭离去。
转身回到洞府中后,他暗自寻思:“我若一人行动,有元始神光和诸般法宝在身,当是手段齐备,只是如和周师兄及其他同门同行,倒也需多做其他准备,不能让他们看轻了。”
入了玄台境后,他就可以着手修炼《太上玉策》上的诸多法门了,譬如“紫霄天瞳”这门法诀,他便是眼馋许久了,虽然这门法诀艰深奥涩,一眼看不见尽头,但他未必修不成功。
只是里面却有一桩碍难,练这门法诀需要先天紫气精粹用来温养,他现在哪里抽得出时间去寻找?是以这法门不是他如今能用的。
不过别的手段他倒也不是没有,他如今已经入了玄台,法力真光修出,冥河玄水对于他的作用已经不大,但是北冥真经之上也不是没有其他法门。
如玄冥天雷与北冥真水,这两大威力莫测的根本神通,也可修炼一番,如今他真煞炼出北冥真光,接下来的北冥真水也可加入修炼进展了,如此一来,玄冥天雷也可修炼。
姜易心中忖思,不如趁这几日空闲,习练一番,到时也可多一种对敌之法。
他伸手入袖,拿出那本北冥真经的道册出来,翻开一观,心神沉入其中,体内法力按照上面的运行线路快速运转起来。
那原本的一百零八滴冥河玄水开始逐渐汇合凝聚,北冥真光将其包裹起来,慢慢熬炼。
直到两日之后,有一名执事童子来访,这才停了下来。
姜易取了几枚丹药出来吞服了下去,稍稍调理了下,然后将那名执事道童唤进来询问何事。
这名执事道童神态恭敬,言道是奉命前来,将玄台境真传弟子专用的道袍玉佩,以及诸多法器和三千灵玉送来,除此之外,还另有一支苍翠欲滴的青竹。
这支青竹灵气逼人,显然是得了秘药培植,若是种下,不出旬月便是一片青青翠翠的竹林。姜易拿起青竹看了看,不由奇道:“这是何意?”
执事道童低眉顺眼地回答道:“回禀师叔,新年既临,一元复始,是以门中赐下此物,寓意师兄修为节节高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姜易一笑,门中这回倒是难得的有人情味,与他初时到来时那是大不相同,却忽然想起一事,道:“你是灵明阁的弟子?”
执事道童道:“正是。”
姜易不禁了然,门中诸多下赐都是通过灵明阁送到弟子手中,而此院就握在玄渊真君手中,但天人真君一般平时并不管事,那究竟是谁说了算是一眼可辨,难怪给了他诸般好处。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