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蓝也自惊骇,他这天鬼真光并非是用来直接杀戮,而是用来污秽对方玄光本源的。玄光乃气中之精,便是被消去了,只要胸中根本的元真法力还在,花费些时间便又能重新凝练出来,但是一旦沾染了这一点天鬼真光,立刻便会被侵蚀到根本,连灵气也一起被污了,一身修为便就此废除,端得是凶邪无比。
然而刚才杨蓝如不是见机的快,说不定就被姜易顺手带去半截身体了,他看似不怕被伤,但若是挨了那真光一刷,难道还能再斗不成?姜易只需再补上一下,就彻底烟消云散了,与被打杀也无甚区别。
杨蓝也是暗惊,“怎么区区一个玄台一重的修士,身上竟会有如此厉害的真光?如不是我这天鬼真光能聚散由心,又有气血精元随化随生,老祖可要吃个暗亏。”
不过他也明白,眼前姜易不能与一般玄台修士般等而视之,在没有必胜把握之下,倒不敢胡乱出手了,这个分身若是被毁去,那么他真身的法力顿时会被折去二至三成,他并不想冒这个风险。
一时之间,两人各自寻思对策,局面顿时僵持住了。
半晌,杨蓝哈哈一笑,努力挤出一丝善意微笑,道:“小道友,不瞒你说,你们那五个化丹修士和三四百名玄台修士已经被我等困在阵中,如今正被我玄血洲陆修士轮番攻打,败亡那是迟早的事,我来此只是为了夺回这灵珠岛,其他不论,稍后还有同道而来,我也不想被他们分了功去,是以也不要你的禁制牌符,我做主放你离去,你看如何?”
他来此便是为了杀光灵珠岛的所有修士,以免消息泄露出去,当然不会任由姜易离去,如果姜易一旦答应,只要出了禁制,他就立刻舍了这具分身,真身赶上来将其一把捏死。
姜易却不为他言语所动,微笑道:“即便这位道友所言是真,我若要走,你又怎能拦我?我在此处,不过为杀你耳。”
他言笑晏晏,言语中不带一丝火气,但其中内容却杀机四溢,如铡刀高悬,不落不收,于平淡中带着一股决然无回的气势。
杨蓝瞳孔一缩,这才知道这个年轻修士不仅修为远超同侪,便是一颗道心也是坚定似岳,不动如山,面对如此一人,即便修为不及自己,他心中也大起忌惮之心,暗道:“这小辈才玄台一重便如此厉害,再过十年那必是另一个沈千羽,到了那时,我辈又岂有立足之地?老祖今天必须除此后患!”
想到这里,他眼中凶芒却淡淡隐去,实则把杀机隐藏到了心底最深处,只等着那个最为合适的机会出现。
姜易站在山峰之上,衣袂飘飘,眼中虽然盯着这名大敌的一举一动,但心中也正自寻思用什么办法才能杀了此妖。
他身上法宝倒是不少,但是真正此刻能派上用场的却是不多,五岳镇山印恐怕还未临头就会为对方躲了过去,或许还会七星定玄镜对付这等被魔门秘术控制的玄门修士作用也不大,并不是眼前当用之物。
缚妖索或许能一用,但是这妖魔便有损伤也是顷刻间就能恢复过来,要想杀了对方那是千难万难,也是鸡肋。
云海旗?恐怕飞出去之后结果与那两柄飞剑下场一般。
星月七光盘?防身有余,却不能伤敌一根毫毛。
一时间,他把自己手中所有的法宝想了个遍,却又一件件法宝从他识海中排出,最后只余下一颗浑如九天银河在那里闪烁不定。
他定了定神,心道:“看来我只有用这一口法剑来斩敌了。”
他一想到这里,突然之间,万千念头俱都褪了下去,心神一阵颤动,仿佛触摸到了什么至亲至近之物,那一瞬间,便如点亮了库房中的一堆柴薪,并为之熊熊灼烧了起来。
那倒持在身后的惊霄剑突然一震,自动跃了出来,在空中兜转不停,并且还隐隐传来一股欢呼雀跃之意。
姜易伸手将其拿住,摊开手掌一看,这枚法剑温顺地待在那里,手心中居然传来一股如子如亲,心血相连的感觉。
他不禁面泛欣喜之色,如不是此刻正在与那老妖对峙,直欲仰天大呼,以泄欢喜之情。这口法剑到了手中之后,他始终想将其与自己心神祭练合一,没事时就以法力元真温养,用真光慢慢渗润,但是始终未能成功,然而偏偏却在此时诞生了一点真识,并与自己紧密结合起来。
从这一刻起,这口惊霄剑才真正属于他,谁也夺之不去,随着他将来修为提升,那真识的灵智迟早会进化成如人一般,成为如同仙器一般的存在。
先前他有七星定玄镜在身,又有诸多法宝随侍,因此从来没有把惊霄剑真正当作极为重要的一件东西来用,只是这个时候,任何法宝对敌不起作用时,他才把全副的专注都集中在这法剑之上。
姜易道心坚忍不拔,而先前的温养和积累早已足够,只缺乏了这一道心神的照拂,此刻两者一旦契合,自然破开迷障,照见日月。这个时候,他眼前一阵恍惚,那未曾练成的“分光化影法”间从心田闪过。
只是心念一动,无需召唤,那法剑便一跃而起,往他额头中跳了进去,随后又从头顶跳出来,只是这个时候,居然一分为三,再一晃,居然三分为六。
然而这还没有完,六口法剑又是一分,这一次,居然是六分成十八,剑芒闪烁间,整整一十八口惊霄剑似星辰伴月般在姜易头顶盘旋不定,吞吐豪光。
姜易哈哈一笑,道:“任你千般变化,我自一剑斩之。”自此之后,此他再也不需要七星定玄镜的镜光配合了。
就在此时,从极遥远的空中也过来一股神念,似乎受到了他那念头的感染,遥遥传来一声道:“姜师弟初试此法,便一气分化十八剑,天佑我青冥天宗,又多一名剑仙矣。”
杨蓝陡然看见姜易幻化出十八口法剑,身躯不禁一颤,惊呼道:“剑身化影,分光离合?”
就在他开口的这一瞬间,姜易神念一动,双目闪过一道流光异彩,十八口法剑齐齐一震,化为十八道剑芒一齐向对方杀去。
这十八道剑芒虚实不定,在空中或分或合,直逼而来。
杨蓝心中转了无数方法,却发现根本无从抵挡,无论自己怎么应对,对方只要一个念头便能产生变化,便是逃也无从逃起,十八道法剑直接从身上洞穿而过,顿时将他的躯体扯得支离破碎。
正想运功转化复原时,那些法剑又再次向下一落,围绕着他的身躯盘旋一搅,便只剩下了漫天血污泼洒,再也不复完整模样……
姜易心中一召,那十八道法剑重又回来,在他面前飞舞一阵后,往中间一合,复又归一,随后往他头顶中一沉,便没了踪影。
忽然间,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禁仰首往天空看去,却见一道惊世青鸿横过长空,直奔玄血陆洲。
杨蓝分身被斩,顿时感觉被消去了二成法力,狂怒中破口大骂道:“小辈,我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一头顶开头上巨石,正要拔地而起,突然脸色大变,抬头一看,只见一道威势无双的剑气不知从多远的地方穿来,似乎撕裂虚空一般,正朝着自家头颅上劈斩而来。
他骇然之下正想躲避,突然一道光芒后发先至罩定在他的头上,惶惶中发现自家无论神魂还是肉身,这一刻仿佛被困入了一个囚笼中,再也动弹不得。
那剑气找准了目标之后,不管不顾便朝下一落,只听轰然一声爆响,杨蓝原本所站立的地方已经人影俱无,只余一道被斩出数十丈长短的深深沟壑残留在那里。
与杨蓝分身一战,对姜易最大的收获还是惊霄法剑生出了真识。
他本意只是想开悟心神合一之法,起先并未有此奢望,因为能诞生真识的法剑那是万中无一。
天下诸宗,单单以玄门九宗论,以玄天道中的剑修最多,据说门中长老衡量弟子是否可以授以真传大法,能否在法剑上生出真识便是考量之一。
青冥天宗虽非剑修门派,但也有上乘剑经传承,可尽管如此,门中能做到这一点的至今也不过寥寥几人。
法宝久经祭炼之后,有缘之人便能孕化出真识,一旦做到这一步,修士无不将其万般呵护,小心翼翼放在身上养孕。
然而这法剑真识却又不同,此于杀伐中而生,因此只有在争斗交战中不停磨砺,才能继而炼出真灵。
姜易心中思索,自己身上法宝虽多,但威力比起这惊霄剑也未必能大到哪里去。
而且这法剑在当年被打落仙器品轶之后,只有他一人祭炼过,相当于重生,生出真识后更是只认他一个主人,任何人也抢之不去。
兼且心神合一之后,凡是法剑所去之地,也如他自家亲至一般,一切景物皆能观闻得清清楚楚,不会被雾障所迷。
姜易慨然一叹,果然还是要在生死之战中历练打磨,才能正视己身,看透真我。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纵身一跃,撑开禁制,上了天幕,见那一道熟悉的青芒瞬息之间便在玄血陆洲上转了一圈,复又往自己这里过来,便上前迎候,拱手笑道:“见过沈师兄。”
青光一收,沈千羽负手往空中一立,神情淡淡地说道:“师弟,你把从妖修那里所知之事尽数说与我听,莫要有所遗漏。”
姜易想了想,便把从杨蓝那里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又道:“但不知真假,我便没有上报门中。”
其实若是沈千羽没有回来,在他想来,这件事只需交代上去就可以了,至于是真是假,自然有掌门和真人去判断,轮不到他来操心。
沈千羽略一沉吟,道:“那妖修得了外援,除我之外,另外四名师弟确实是被收了去,等我再回远处探查之后,那里深处果然有一座阵法,但却不见有妖修身影,显然已成一座空阵,我需回去面见掌门。”
姜易自是知机,道:“沈师兄若有什么事,尽管交代师弟我去做。”
沈千羽一点头,道:“我适才斩了一名金丹妖修,那里尚有十多名弟子昏迷不醒,像是中了魔咒,你去将他们移至灵珠岛上锁拿起来。你便在此守候,有护岛大阵在此,当也无事,若再有弟子前来,哪怕是金丹修士也不需理会,若有什么事,自我有替你担着。”
他忽然又想到一事,说道:“师弟也无需担心什么,这本就是在宗门的预料之中,如今差不多应该是可以收网了。”
姜易心中一动,拱手道:“师弟我理会的。”暗道:“难怪沈师兄前去也是铩羽而归。”
沈千羽淡淡一笑,道:“我如今修炼‘斩仙破法剑匣’,也是剑道法门,师弟你有大造化,居然一气分化十八剑,若是没有剑修法门教导倒是可惜了,你需抓住清鸿殿的机会,只是你要小心了,不要把此事说出去,免得有人得知道后心里不服,来找你的麻烦。”
惊霄法剑与姜易心神合一,剑随意动,最是好用不过。
而且分化之后,相当于十八口法剑同出,将来能再能分化下去,威力只会越来越大,是以若是有系统的法门修习或者高明剑修指导那是最好不过,分心其他法宝反而不如一心祭炼法剑来得前途远大,潜力无穷。
沈千羽又叮嘱了姜易几句,便化作一道长虹走了。
姜易见沈千羽离去,记得他先前嘱咐,便往玄血陆洲飞去,准备将那十多名昏迷不醒的弟子锁拿回来,只是等他到了那里,在空中见了那一道数十丈长短的深沟,也不禁暗自吃惊。
他也知道,玄台修士与金丹修士虽然只差一个境界,两者之间完全不可相提并论,但也没想到居然如此厉害,而且看沈千羽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出尽全力。
他暗道:“也不知道沈师兄是否修炼了门中神通?”
到了金丹这一境界上,据说全身气精凝练合一,周身生出滂湃法力,此时便能习得门中神通。
神通不同与普通道术,修炼极致时威力大到不可思议。
便如十八种大神通中的“星罗照影”,一经施展,对方即便法力高过他,若是没有法宝护身,或者没有对应之法,十有八九也会被这一瞬间的威力击破护体法力。
姜易在心中想:“我如今还是玄台一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修到这一步。”
他曾听闻,沈千羽不到二十五岁时便是玄台三重修士,按照这般精进,凝结金丹应该也不过是十年之内。
但谁也没想到,他在玄台境上一待却是二十载,直至不久之前才突破境界。
那是他为了凑齐铸就九转以上金丹所需之物,这才拖延至今。
传道一脉虽然并不像玄门世家弟子那样积累深厚,但为几位嫡系弟子拿出这些东西当也是不在话下。
但青冥天宗传道一脉曾有规定,凡传道一脉弟子凝丹,所用之物都需自己走遍天下去寻来,虽然百万年时光轮转,这条规矩早已名存实亡,但沈千羽向来自傲,不要门中下赐,一个人仗剑云游四方。
这二十年里,他几乎走遍了整个中神土,直到两年前才返回山门,其中内情不为他人所知。
姜易看到沈千羽适才发出的那道剑芒威势无俦,其剑意弥天塞地,应该就是后者所说的“斩仙破法剑匣”中的剑招。
此功绝中位门中三经六道之一,威力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浩大,便是一个剑丹修士也被斩了,足以看出玄门正法与一般法诀之间的差距。
但姜易也能隐隐感觉到,沈千羽一入金丹就有如此威势,固然是丹成九转的缘故,但恐怕也有这二十年来的沉淀之功,在门中苦磨虽然也能精进修为,但是却缺了一番砥砺。
这便如宝剑一般越磨越利,藏在匣中不动,那只有生锈了。
姜易心下寻思:“如今我已是青冥天宗真传弟子,也能飞天遁地,在门中还有玄渊真君和几位师兄照拂,叶氏再势大也不敢拿我如何,此次玄天道之行后,我当出门游历,增长见闻,顺便也可搜集炼丹合用之物。”
只是他的玄冥天雷修炼时最好需要幽水灵机,离开门派之后,如果能想个什么办法将其带在身上就好了……
这时,他心中一动,灵明阁中不但可以用功德去换道籍密册,也可用来交换来法宝飞剑,自己也不用什么厉害法宝,只求一个能如自家丹田一般,能存装煞气的法宝就可以了。想到此处,他盘算了一下自己所立之功。
周庭送与他的一个小功,后来斩杀妖将又是一小功,之前挫败叶氏得一上功,要交换一件普通下品灵器倒也够了,只是那功德簿却在周庭的飞宫之上,这倒是件麻烦事。
他在这里想着,身形却并不停留,往那十多名弟子躺倒的地方飞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忽然觉得那深沟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亮。他把身子一沉,探头下去一看,只见在那翻起的泥土之中,静静躺着一块五彩琉璃石,正发出如同宝贝一样的淡淡霞光,信手一招,将其凭空捉到手中,看了几眼之后,不由哂笑道:“凭你也来诱我?”
他伸手一抹,便将那上面那层宝光拭去,露出这块东西的真面目。
这是一块黑黝黝,一尺大小的玉尺,上面光滑如镜,只是用心细察的时候,便可发现上面有蚀文一般的玄奥图纹,还隐隐传来一股血腥凶暴意念。
姜易无需多看,只凭这上面传来这股气息,便知道这东西必定与魔门脱不了干系。此物居然在月光之下收摄灵气,然后再绽放出五色光辉,若是一个凡夫俗子看到,必会当作宝物一般捡了去,日后十有八九会被吞噬了精血,至于之后再会生出什么古怪,他却想象不到了。
姜易若有所思道:“适才沈师兄一剑斩杀的那名金丹修士,应该就是那暗中操纵几位师弟心神之人,这把玉尺定是此人所遗。”
不过刚才沈千羽那一剑霸道绝伦,锋芒毕露,连那金丹修士也一丝渣滓都没有剩下,而此物却安然无恙,足以看出不凡。姜易想了想,这件东西中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决定不如先将其收起来,待日后再慢慢参详。
他对魔门之法倒是没什么觊觎之心,与玄门道法之间走得是不同路子,他也学来无用,只是想到那妖魔法门诡秘,如不是他的惊霄法剑临阵突破,要对付此妖也不知道要费上多少手脚,若能从此黑玉尺中找出此法来历,日后应对起来也容易一些,也不至于束手束脚。
当下他一卷袍袖,将此物收了起来,随后不再耽搁,手一挥,放出一艘山河飞舟,将躺在地上的十余名青冥弟子都搬了上来,取出牌符一挥,驾起飞舟就往灵珠岛回转。
姜易在灵珠岛上等了十余日,但青冥天宗却并未有一人前来,好像是忘了这里一般。栖鹰陆洲上也没有丝毫动静,这些妖修捉了青冥天宗近四百数的修士,当然不敢再过分刺激青冥天宗。
姜易坐在岛上开辟出来的一处洞府中打坐,他除了日夜温养法剑外,就去琢磨研探符箓和玄冥天雷的妙用。之后又过了三日,天上祥云阵阵,钟磬之声连响,一个少年道人站在云中不言不动,只派了两名玄台境界的老道人下来。
这两人手中持了正天阁与法旨阁的玉牌,说是要将那十名昏迷不醒的弟子以及岛上所有现留弟子都接回山门。
这两处殿院一处执掌刑罚,一处是符令流通之地,姜易看过牌符无误后,自然不用阻拦,便任由这两个老道将岛上这些人一并带走,
只是他也要走时,其中一名面色红润矮胖的道人却拦住他,说:“姜师弟,真人有命,仍命在这里好好留守,是了,那块禁制牌符请你也拿出来吧。”
姜易不禁皱眉,这样岂不等于是变相圈禁自己么?不过如今青冥天宗如今是多事之秋,自己没必要出头惹事,而且他有自由出入禁制的口诀,有无这块牌符对他来说毫无区别,不过不能放人进来罢了,因此大大方方就把牌符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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