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天下(可同千笑)

第26章


  清晨,千笑背着自己的枪兴冲冲地去敲霍客的门,准备开始今天的功课。
  霍客一身藏蓝色衣,面上还是覆着那个玄色面具从门内出来,一身装扮,似是要出门。转过身来,看见千笑背着枪,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知怎地,忽然觉得千笑这表情又可爱又好笑,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道:“今天我有事,放你一天假,玩一天吧!”
  千笑一愣,立刻被霍客的那一个笑萌的七荤八素!靠之!怎么霍老大随便笑一个都动人成这个样子!萌死了!
  等千笑回过神来,霍客已经走出七八米远了。
  千笑只得百无聊赖地扛着枪自己走了……
  精神游离,千笑郁闷,暗恋,真辛苦!
  暗恋,不知怎地,千笑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心中,一动。
  “千笑!”
  千笑游离在外的魂魄被突如其来喊声一下子惊了回来,下意识长枪反手挑出,直指声音的出处。
  君错年一愣,随即错步侧身,出手如电,抓住千笑的枪杆,千笑却出手更快,微退一步,长枪一转,一点红缨从君错年指尖滑过。
  千笑有些没精打采地说:“君错年,你下回不要在我神游太虚的时候叫我的名字,误伤我可不负责!”
  君错年微微一笑,道:“今天,是霍堂主夫人的忌日!”
  千笑错愕,霍客,的夫人,忌日。靠之!霍客有夫人,她怎么不知道?
  见千笑如此,君错年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洪堂主是管须臾宫人事的,最近,她把这些事都交了我处理,我知道的,自是比别人多些,千笑,我还是劝你一句,有些心事,埋在心里,不消多久,就可以忘了。”言毕,转身,欲离。
  千笑一咬牙,迅速拉住君错年的衣服,用命令的口吻说:“那个,你再说一些!”
  千笑坐在陶然亭,抱着膝,听着君错年讲一个老套的爱情故事。
  从前,有一个叫霍客的美男子,遇上了一个精通酒艺的少女……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千笑只记住了结尾,最后,阴阳相隔,霍客此生,以面具覆面,再不沾酒!
  青冢孤坟,霍客指尖眷恋地抚过墓碑上的名字:苏忘年。
  苏忘年,苏忘夕的姐姐。
  忘夕,不知今夕是何夕。
  忘年,已忘今年是何年。
  霍客取下面具,玄色面具覆盖下的脸,俊朗而坚毅,五官若刀削剑刻而出。他低低一叹,将一壶醇酒浇入土中,谁告诉他,今夕是何夕,今年,是何年。
  落日余辉,夕阳何处皆一般。
  霍客披着余光,倚碑而坐。
  千笑看着夕阳,抱着膝,听着故事,她在这里的初恋。等听罢了,也就不在了。
  每个人都是由故事的,不只霍客。
  哪怕是爱收集死人骨头的白谦,和莫名其妙的道士子玉伯,他们,也是有个应当一起讲的故事的。
  千笑篇:故事
  一个白胡子学究,一个青道袍道士,凑在一起研究着死人骨头,这是,什么情景?
  头盖骨、膝盖骨、肋骨、跖骨……被当作壁挂一样悬在墙壁上,红木桌子上还堆着一些零零散散的骨头。雕花木格窗被支了起来,阳光倾斜而入,而支起窗子的那个支架,却分明是用人的股骨头打磨成的!
  所有能够在人身上找出来的骨头,这里都应有尽有!
  千笑站在门口,白皙细嫩的肌肤上,鸡皮疙瘩一粒一粒的凸了起来,看着白谦和子玉伯兴致勃勃地研究着这些人身上的骨头。白谦看着子玉伯手上的骨头,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肯定地说:“这是一个九岁孩子的头盖骨!”子玉伯举着一个头盖骨,认真地反驳着白谦的话,笃定地说:“不对!这明明是个十岁孩子的头盖骨!”
  “这道题的答案是X+Y!”
  “不对!这道题的答案是X—Y!”
  莫名,千笑脑海中迅速闪过自己曾经和同桌争论作业时的对话。再看一眼那两个争论不休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或许是动作太大了吧,白谦和子玉伯终于注意到了立在门口的千笑。白谦放下手中的骨头,笑容一如既往的亲切,透出一些书卷气的儒雅,温和地问:“千笑啊,有什么事吗?”
  千笑想了想,回答:“没什么事,只是,霍堂主说,练武,不仅要勤奋,也要懂一些人身上的骨骼之类的,让我来请教你们!”
  子玉伯闻言,拨开站在身前的白谦,笑容满面,对千笑说:“这样啊!那进来,贫道乐意之至!”
  看子玉伯如此主动热情,千笑心中却警铃大作,皮笑肉不笑地退后两步,道:“算了,我还是去找月堂主,这些东西,她也懂得!你们继续啊,你们继续!”说罢,转身就要溜。
  “唉,就算有故事听,也要走吗?只不过是想留你听个我和白老头的故事而已!”子玉伯忽然低低一叹,道,竟颇有几分落寞之意。一身青袍素来是被穿出痞气,如今,却是分明的萧索。
  白谦侧脸,看着子玉伯,捻须不言。
  千笑的脚步一顿,有些犹豫。故事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说法,须臾宫里的人,大多都是有故事的。而且,要是赶着了,说不定就能听到!
  白谦和子玉伯的故事,不要怪她不CJ!实在是,让人YY的很……
  脚步一转,千笑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站在门口,一脸小心谨慎地道:“你讲吧!”
  白谦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白胡子一抖一抖,整个人都转过去偷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千笑被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却忽然子玉伯以一种极认真严肃的口吻开始讲:“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千笑支棱起耳朵,专心听,却不料——
  “这个故事就是我和白老头是早就认识的!其实当初三试的那场抓阄,我是内定的直接拿到通行白条!”说完,子玉伯还抖了抖青色道士袍,笑的痞里痞气地问:“千笑,这个故事好听吗?”
  “妖道!”千笑已经气的小脸煞白,狠骂了一声,摔门而出!
  这暴脾气啊,就这样下去该多好?这样下去,或许还能一直的无暇吧!
  走出好几步,千笑还听见子玉伯嚣张欠扁的笑声。
  子玉伯笑的很大声,甚至有些刻意。慢慢地,千笑走远了,笑声弱下去了,子玉伯的笑声变得像是从喉咙里单调的挤着一个一个组成笑的音节。
  戛然而止,子玉伯不笑了,神情竟然有些哀戚。白谦拿起一个完整的头骨,专注地注视着那上面空荡荡的眼处,没有皮肉,只是空空的,白谦像是笑话一般地说:“看吧,除了我,你就是惹人厌的,想找个听众,都把人家孩子气跑了!”
  子玉伯苦笑,是啊,他是惹人厌的,他的朋友,一直都只有白谦而已。
  他们的故事,是很纯很纯的友谊。可惜,千笑没听。那倒不如,让我这个画外音将给你们吧!
  子玉伯是个很不出名的道士,哪怕有一身极好的功夫,他也是不出名的。这是魏晋,狂放之士绝不在少数。子玉伯狂,他嗜酒如命,甚至可以跟名士刘伶相提并论。但是,他不如刘伶。
  刘伶有六个至交,而子玉伯,一个也没有。
  他好像天生便是不讨人喜欢的,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惹人讨厌的,但是,却让他一直没有一个可以信任与交心的朋友。
  他是那类不羁、无牵绊的人,应当是没有什么忧愁遗憾的吧!
  但是,却总觉得有些可惜。
  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是有些空虚的。
  或许是上天怜他吧!他还算年轻时,遇见了还没有白胡子、白头发的也还算年轻的白谦。
  那个时候,白谦就是须臾宫的堂主。
  他们,分明就是两种不一样的人。却意外的,十分合拍。
  有种朋友,叫一见如故。
  这样的一见如故,让子玉伯,竟然心生了些眷念。有这样一个懂你的人陪着,是极好的!而这个懂你的人,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知己!
  知己,是了,知己。
  白谦喜欢收集死人骨头,自己不喜欢,但是,看着白谦那么快活有意思的样子,他也忍不住一起试着看看这有什么乐趣。
  这么,除了喝酒,他也迷上了玩死人骨头。
  或许,他迷上的不是玩死人骨头,而是和白谦一起玩的时候,那种快活的乐趣。
  后来,好像是分离了一段时间吧!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白谦说:“以后,记得来找我!”他笑着,没回答。
  一别,竟然就二十年。
  物是人非了啊!他变了些,不多,变得只是名声。
  可是,这名声二字,累人!
  他想过,不止一次想过,去找那个现在应该是老头子的知己了!他其实,也就是占了些道家养生之术的好处罢了。不然,也是青丝白发了吧!
  可是,却总是不做,为什么呢?不是怕这友谊被岁月消磨,而是,总在等待一个时机。他终归是道士一个,一切,自有天注定。
  是吧!天注定,于是,便再相逢了。
  焚雪宫了,真好,朋友就是在一起才好。白谦老了,真的老了,但还是那样表里不一、收集死人骨头等等等等。
  更重要的是,白谦一眼认出了他,笑的一如当年。
  好吧,这样很好,有知己,这辈子这样就好。
  他们的故事,关于友情,就是这样了,结局,也恐怕,就是这样了。
  千笑篇:幸福
  须臾宫里,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