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吟

45 大结局 悠悠浮生


火光逼近,久违的玄甲气息包围了整个住所。一种阴沉的气氛包围着整座桃花坞,远处山涧的鸟儿开始不住的哀嚎着。当以往的宁静被瞬间打破后,那么即将面对的事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惧。
    “好久不见了,敬南王,尚敏郡主。”口风戏虐,言语犀利。带头的正是昔日重将秦怀瑞,他终于也等到位极人臣的这天了。
    浅笑着看向闲云,似乎早已料了今日。脸色和煦,如沐春风,同样是也眉眼含笑的看着我。
    我笑着回头,“秦将军也是好久不见了。”
    秦怀瑞大概没有料到我们是这样的反应,相比之下有些怯意“二位,可曾准备好?”
    “准备好什么?”闲云沉声的问道,毕竟他是与生俱来的皇亲。此时亦是傲骨铮铮。
    “敬南摄政王莫要为难属下,末将也只是奉命接二位回朝。”秦怀瑞公式化的开口说道,眼神里已经没有太多的不敬,看来莫展庭还是给我们留了一条后路的。
    我突然想到了筱洁,想到了杨宣。不知秦怀瑞有没有将他们怎样,如果他已是听命于莫展庭麾下,那么筱洁与杨宣的境遇应该不会太糟糕,况且他与筱洁早年有些交情,但愿他念旧情不至于太为难他们两人。
    心里不断的安慰着自己,手被闲云紧紧的握住,有些生疼,却不想松开。害怕,一松开便是永别。
    勉强的朝他一笑,有些干涩。他却依旧是淡如清风的样子,俊美的脸庞不带一丝的慌乱,只一刻我便知那些幸福的日子就这样不经意间从指缝里溜走了,再不复从前。那些山林,那些桃花,那座小桥,那片池塘,即将埋葬到一个叫回忆的地方。
    “闲云,你会怕吗?”
    “有姒儿在身边,我岂能怕?况且……”闲云伸手抚上我的腹间,修长的手指密密的覆盖着,良久,说道:“我已为人父。”
    闲云替我仔细的打理着发髻,眼里无限深情。气氛压抑的难受,每一种气息仿佛都在告诉我,这一去将万劫不复。
    “姒儿,一定要让我们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出身!答应我,恩?”细腻的手指穿插在发间,恍然如梦,想到了以前的梳妆调戏。
    “不,我要你,亲眼看着我们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出身。”已决绝的口吻告诉他,此身我们注定命悬一线。
    闲云失笑的看着我,眼里还是熟悉的宠溺“姒儿,都要做娘了,还这么任性!”
    “王爷,郡主,请速速准备,江面上大批船队已恭候多时。”
    “莫不是我爹,派出了所有的水师营?”心中有一丝不妙闪过,若是不计前嫌又何故派出重兵,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我和闲云即便是清白的,也是百口莫辩。
    “没有全部,但也差不多了。还望二位念在崇文摄政王的一片苦心,速速回朝才是。”秦怀瑞福首一缉。
    这时远处有一小队人马迅速的朝这边奔来,“报!崇文摄政王八百里加急口喻,有要事需与敬南摄政王单独交代。”
    “哦?不知何事?”
    领头的士兵朝远处看了一下,“敬南摄政王,这边请。王爷有事要卑职单独交代。”
    手猛的缩进,不愿与他分开。闲云安静的拍了拍我的手背,再无多话便已离去。呆滞的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刻进脑海里,下一世,下下一世我都要将这个人刻进脑海里。不要彼此在寻寻觅觅中重复,我要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认出你。
    身旁脚步声渐近,秦怀瑞步至身侧,淡淡的开口说道:“郡主可知,这两年来崇文摄政王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心下一片凄凉,除去一切他毕竟还是我爹。
    婆娑着手中残余的温度,开口说道:“尚敏有亏父亲的养育之恩!”
    “哼哼,尚敏郡主不亏得天聪颖,只是现在这番田地再与末将打上哑谜,似乎有些不合情理。”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秦怀瑞,他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是,他还不明白什么?
    秦怀瑞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悠然开口:“摄政王倾情与你,你不是不知道吧!”
    震惊的看着他,想要开口争辩的话却结实的堵在了喉间,只能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你就想到了逃,从昔日的相府再到皇城的吟月宫。不过很可惜,你每一次的出逃似乎都是以失败告终。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耗费了这么人力物力挖地三尺如果还不能找
    到区区一个尚敏郡主,那也只能说明我们这些披甲战士都是酒囊饭袋。”
    顿了一下,轻笑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聪明如你尚敏,你是肯定知道,即便留在皇城之中你爹和你也不会有结果的。然而你却任性的选择了一次又一次的出逃!末将很不明白,你这样做,究竟至你爹的颜面和在,至皇族的颜面何在,至整个朝廷的颜面何在?
    换句话说,你至今恐怕还不清楚你爹为了寻回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吧!无妨,不论你知与不知,你横竖都是要回去的。末将,只想奉劝郡主一句,多为天下苍生着想!”
    一席话说得毫无情面,心中仅有的一点骄傲也被击碎。我狼狈的别过头,诚然,他所说的句句属实,一点不假。但是当这些事□□裸的展现在我眼前时,我发现我至始至终都是个小丑,一个失败极了的小丑。
    “筱洁,怎样了?”放不下心中那一点记挂,还是开口了。
    “她,是我的夫人。”讶然,不过总算也舒了一口气。
    “稀奇吗?更多稀奇的事,待到回宫你便都能清楚了。”秦怀瑞的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令人相当反感。厌恶的蹙了蹙眉,岂料他却笑的更开怀放肆了。
    我们的谈话结束,闲云也从远处回来。牵起我的手,关切的看着我。
    “姒儿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又开始不舒服了?”
    “没事!”无力的笑了一下,“可能是晚风吹多了!”
    “那我们,启程吧!船上有大夫,可以调理身子。”闲云转身回去竹亭,从回来到现在我始终未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再看那谈话的士兵,也是一脸的淡然,稍稍的舒了一口气。
    片刻我们便启程出坞,闲云只拿了三件东西。一件披风,给我的。两只风烟笛,一人一个。夜色越发的暗沉,四周的静谧总是让人止不住的打冷颤。闲云紧搂着我,却还是觉得冰冷透骨。出坞用的是很小的青木船,分量极轻,随着翻浪摇晃着。难受得将头埋入闲云的怀抱中,此刻还不忘他那熟悉温暖的胸膛,贪恋,珍惜,依赖,不舍。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昏沉中只记得是被闲云抱上船的,然后就到了暖和的舱内有大夫上来搭脉诊断,那时的我已经是神智不清了。
    醒来时,已经是在回朝的路上。因为是潮汐,船只逆潮而上,所以前行得极慢。巨大的打击之后,这似乎是上苍给与我们的一点安慰。
    问过了水师之后得知回京怕是要三日左右,不知三日之后等待我和闲云的是什么。踏出房门外,便有随从跟随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自去寻闲云。船头,闲云懒散的靠在船舷上。他永远是他,落魄潦倒依旧改不了他骨子里的那份骄傲,学着她的样坐在船板上,不一会儿,双脚就被浪花打湿。闲云出神的看着江面,没有留意周遭的一切。
    狠狠的揪了他一把,吃疼的看着我,“疼呀!”
    愤愤的回看着他,“还知道疼哦!在你身边这么久都不知道!”
    闲云撩开衣袖,手肘内的细嫩上留着一片狰狞的瘀青。惊觉自己下手太重了,讪笑着替他揉着,却被他支开,“不要揉散,留着这块印记,下一世便是你我二人相遇时的记号!”笑容凝结在嘴角,渐渐隐去。
    “不会的,这一世我们还没有好好过完,你倒想着下一世了。好不贪心!”轻轻的环住他,再也不想松开,我们就这样相依相偎。
    幸福是一件最令人觉察不到的事情,弹指一挥间已是灰飞烟灭,永远的藏进了那处名唤回忆的地方。
    不久,一名士兵上前套着闲云的耳朵讲了一句话,听不见只觉得闲云的手一点一点的冷却。苍白的皮肤开始一点一点的变透明,虚无缥缈,不安的握紧他的手,牢牢的牵住再也不愿放开。
    老天,求你一定不要让闲云离开我!
    闲云抬眼,对我微微笑道:“姒儿,可还记得风烟曲?”
    眼眶有些酸酸的,掩忍笑道:“不太记得了,你看,我都没什么天分!怎么办呢?以后,你就天天教我吹吧!”虔诚的祈祷着,如果可以,我要学会天下间所有的风烟曲。
    “姒儿偷懒!来,我再吹一遍,你可要记清了!”一首黯然凄扬的风烟曲,亦如初听时那般轻尘脱俗。短短的一首,曲毕。闲云拉我站起身,我们一同傲视着远方。天际,乌云遮盖的天日终于初露锋芒。阳光洒向大地,霎那间船身被镀上了一层金漆。
    闲云脸上的笑意更深,带着一丝狂妄与豪迈。阳光衬得他俊美的脸庞很是耀眼,须臾,魅幻的声音在耳边环绕:“此份情,来世续!”
    想伸手去捕捉些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投进了沧浪江。无论我怎样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总也碰不到那丝幻影。
    天际一点一点的淡了下去,阳光普照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黑暗,黑暗里我看见许多人,我能听见一片嘈杂声。
    总是这样,有许多人从身旁经过。反反复复的肯真正停下脚步的却没有几个,冥冥之中终于有一个知心人了,最终也只是曲终人散。
    梦魇里,总是重复的梦着相同的片段。头一次觉得,有梦魇也是一件幸运的事,可以的话我希望永远沉浸于此。
    几番来回的沧浪江,几番沉浮的沧浪江。
    几番曲折,几番耿怀。
    远远的有闲云的声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闲云,是你吗?
    姒儿,我总想留些东西给你,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你。唯有留一首风烟曲,来世,希望彼此都能成为真正的风烟,飘渺在这人世间。自由的翱翔,拂散。携手天涯一事,闲云自问已经给不了了,允你来世,定还你一片海阔天空。这一世,就让闲云先你一步去奈何桥,不论三年还是三十年我都在那里等着你!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闲云之志在于野鹤,此生,唯感恩姒儿一句闲云之称。
    闲云只叹,今世未能得姒儿那一句真言,来世,允你千万个来世,兀自珍重,兀再挂念!
    “闲云,是哪一句?你要我说哪一句?”
    “那一句就是……”
    “是什么?”
    “姒儿,我爱你”
    哽咽在喉,久久不能忘怀。是啊,我的的确确没有说过这句话。所以,闲云你才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我?你是在生气,气我没有对你说出这句。
    “不是的,姒儿,我只是想先去等你。”
    “为什么?”
    “因为,我怕姒儿不肯与我相约,所以我先行一步了。终有一日能够等到姒儿,一起携手。”
    不,不,不!缓缓的睁开眼睛,被一片泪水弥漫着,歇斯底里的流着泪,却再也唤不回那个等待的男人。颤抖着手想要坐起身去寻些什么,却被人按下。
    泪眼朦胧的抬眼,正对上了一双犀利的眼眸。曾经这双眼眸也向我诉说着绵绵情意,只是,抵不过一纸皇权。此刻,我已无意再去揣测。颓然的倒回床榻,怔怔的看着上方的鸾帳。回神细想,原是已经回到吟月宫了。
    “我昏睡了几天?”
    “四天!”淡淡的说道。
    宫内再无其他声响,只有铜壶滴漏的叮咚水声。思绪不由得又想起了桃源,闲云,闲云,你让我情何以堪?
    手指轻抚上小腹,现在这里还是一片平坦,探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日后,我还要孤单的生活在这皇城里,孩子,跟着母亲你会吃苦的。你要想好了。
    心口被紧紧的揪着,疼得厉害。泪水随着眼角溢出,那双修长缠绵的指苐却再也抚不去这泪痕。前几日,还在生气斗嘴,然后和解,再到怀上了宝宝,直至阴阳相隔。不过寥寥数日,百转千回,我却永远都猜不到故事的结局。
    “你,怀孕了!”耳边再次有声音响起,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无法对视,闲云是带着遗憾走的。遗憾于我的盲目,也遗憾于我的执拗。
    “是的。”
    “这个孩子,不能要!”
    斩钉截铁的声音,迫使我重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两鬓已染霜雪,比记忆中的面容要憔悴了许多。这两年来,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是郡主。”
    “我不是。”
    这样的理由,不配用来要挟我。感觉四肢有了力气,只要有一口气在我都要保全我的孩儿,定不能让任何伤害到他。
    莫展庭悲凉的摇了摇头,眼神淡淡的看向远处。
    一丝恨意涌上心头,恶毒的开口说道:“崇文摄政王新婚燕尔,正是鱼水之欢的时候呢!怎么有空来搭理我这个犯妇?”
    莫展庭猛的一转身,掐着我的脖子我能感受到他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却始终没有再用一点力气。轻笑的看着他,“你能奈我何?我偏要生下这个孩子,他是我和闲云的孩子。”
    须臾,莫展庭亦是轻笑的看着我,“好个清风闲云,好个缠绵相顾。”眼神突转犀利,“你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笑意减收,凝视着他,我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能,奈,我何?”
    “来人呐!”莫展庭猛的一出声,“端上红药。”转身手指划过我的眉眼,投以一抹虚幻的轻笑。
    奋力的甩开他的手,来到妆台边拿起一支凤钗朝他刺去。莫展庭并未闪躲,依旧轻笑的看着我。手,同样的颤抖着使不出半分的力气。凤钗从苍白无力的手指间滑落,端药的人已然来到了厅前。
    看着那碗明晃晃的药水,我失声的“哈哈”大笑着,一声比一声凄厉,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笑也可以有种撕心裂肺的痛。
    闲云,我们都太天真了。我们被彻头彻尾的骗了,原以为凭你一死,莫展庭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岂知,你太高估我了,这个人根本就不爱我,他不爱,他爱的是他的权势和地位。他永远不会为我停下脚步,他要的,我永远也给不了。
    药碗落地,碎成瓣状,我的心轻了。
    孩子,你何其幸运,不用睁眼看这可悲的俗世,可叹的红尘,可怜的爱情。
    莫展庭,这债我定要你来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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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摄政王,贤王有要事商议,还请玄阳殿共议。”门外的宫人沉声禀告到,有些熟悉的嗓音。忍着腹部一阵阵的热流,强打起精神看向门边,竟然是杨宣。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眼神有一丝诧异,一闪而过。
    是杨宣,筱洁嫁人,杨宣易主。该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才对。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两股之间一阵热流涌出。下意识的强打起精神,撑住妆台的手在摇晃着。只觉得周遭冷得厉害,晕厥前,被莫展庭抱起放置床榻,昏昏沉沉又陷入了那片熟悉的黑暗之中。
    渴,好渴。为什么连个老妈子都没有,为什么没有御医,为什么周遭是这么的安静。
    疼,好疼。为什么没人来医治,哦,是他没有吩咐吗?
    眼皮一张一阖,来来去去都只是头顶的鸾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这两日的宫里似乎特别的安静。吟月宫,仿佛也成了这片静海中的死角,越发的沉寂。
    “郡主,奴才护驾来迟。还望郡主恕罪!”耳边传来哽咽的声音,疑惑的睁开眼睛。久久,好不容易才将视线集中。
    “杨宣,原来是你!”
    沉沉的闭上眼睛,苦涩的笑道“你还记得我?”
    杨宣急急的扶起了我,拿起软枕靠在我身后。身下的血迹没有了,有几个宫人在不远处打扫着。
    “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是。太后联合香雪公主掌控了整个中宫,这些天她们不派任何下人给你,只想让你自生自灭。”
    “其他人呢?”杨宣的眼眶红红的,替我掖好被子。良久,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叹出一口起,嗓子有些沙哑,“杨宣,跟我讲讲这几年的事吧。”
    “太长了,郡主会困的!”杨宣递过一杯水,已是半凉的茶水握在手中,也能感受到温暖。
    “说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杨宣接过茶杯,又端来一碗小米粥。望着清澈的米汤里印着自己的面容,狰狞无望,形同枯槁。
    “郡主走后,崇文摄政王封锁了一切的消息。皇城内所有知情之人能杀的都杀了,剩下的也都是三缄其口。奴才与筱洁到了秦将军府后,筱洁便与秦怀瑞将军成亲了。”
    “哦?为何?”杨宣轻叹一口气,伸至耳边的手悬在了半空中,仲神的看着他。“先前在宫中之时,筱洁便偷偷在郡主的膳食里下了一种名为草头乌的□□。”最后这几个字,杨宣讲得极慢。我听得也极为费解,筱洁,那一年的幻影是真的吗?为何你要凉薄至此呢?
    “为什么?”恍惚的看着屋顶,我还是不明白,究竟错在了哪里。
    “因为一个权字,太后要自保,重臣摄政,藩王叛乱。朝野上下看似太平,其实早已千疮百孔。”杨宣徐徐说道,眼神里已是凛然。
    “郡主,”杨宣上前一步,贴在耳边轻声说道“奴才推测不多时日,秦怀瑞即将叛变,烈海一带的士兵随在蔚将军的带领之下已然班师,但是情况危急,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待到那日便由奴才引着郡主出宫。”杨宣有条不紊的说着,力图已最简单的方式告诉我这一整串的阴谋。
    “杨宣。”
    “恩?”
    “香雪公主,美吗?”
    耳边有一阵的沉窒,吃力的睁开眼睛,含笑的看着杨宣。
    “禀郡主,他还不及您的万分之一。”
    “呵呵!”含笑的闭上眼睛休息
    “谢谢你”
    耳边传来关门声,来人远去,复而睁开眼睛。手指慢慢有了力气,卷入掌心。这道深深的刺痕是筱洁的,还有香雪,还有太后,还有赵天思。你们一个个的,我都会牢牢记住。逼死我的丈夫,我的孩子,现在还想逼死我。
    这仇,我定要来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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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铺天盖地的喧嚣。厮杀声,兵器碰撞声,咯咯入耳。整个皇城正在接受一场血腥的洗礼,为的只是那一朝的富贵,权势,还是地位?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手举着火把,外面早已是火光冲天,谁会在意到这点点的星火呢?往熟悉的锦渊阁走去。与杨宣约定的地点是西殿,随后直取玄华门出逃。但是,不知怎的,总觉得锦渊阁内有着我深深的眷恋,于是不由自主的奔向那片柔软。
    心里有着莫名的雀跃,想起我那无缘的孩儿,轻声吟道: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抚上腰间的风烟笛,耳边回荡着那首婉转的风烟曲。心弦再次打开,却无法奏出昔日的曲子
    闲云,你知道吗?幸福远比时间来得短暂,我们能做的只有去回忆。沉溺在往昔的回忆里,回忆着那点点的桃红。
    而回忆是失去了的东西,失去了便是失去了,就算能够勉强复原。那也只是沉在了记忆的幻象里。
    这个夜晚,想起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年轻的记忆。记忆深处,永远葬着一抹桃红,感谢那个曾经带给我幸福的男人。
    两年不见的锦渊阁几近腐朽,四周古老的松木已经许久无人修葺了。再忠贞的爱情终是抵不过时间的考验,将火把靠向那些腐朽的散发着松油的木桩。一层,两层,三层,自己用最虔诚的方式,奠基着我的爱情。
    现在的我即使明白,但心,永远也不会回到从前。罪魁祸首,就是我自己。
    如果,我不是那么执拗,执拗着心中那份嗔念,或许今日的我应该还是在桃花坞里过着,桃花仙人般的日子。我有视我如珍宝的丈夫,可能还会有一群玲珑可爱的孩子,能看见世上最美好的风景,享受着世人所谓的携手幸福。
    如今,是我亲手葬送了这一切。昔日的桃源美景,依旧历历在目。
    然而,此去经年,回首间,发现自己当初也曾那么的接近幸福。只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是真的不见了。桃花,也不再是当年的相映红。
    事到如今,我终于也能够明白闲云为什么会选择沧浪江长眠。
    不在桃花坞,只因那是我俩心中的桃源,是我俩心中的净土。闲云如此清风明朗,自然不会在选择在那里。
    不回皇城,只因我一句,出来了便真的是出来了。更何况,即便是做了许久的乡野村夫,骨子里他依旧是战无不胜,无人可替的敬南王,他有着他的骄傲,这样的骄傲不允许他像个失败者一样回到皇城。
    他用他最后的骄傲,向我宣誓了他傲然于世的爱情。
    站在楼顶,感受着凉意。今夜的风和煦无比,迷恋的允吸着。闲云,你看见了,这里就是我们开始的地方,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喃喃的念着这句话,闲云,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现在我来了,下一世,我也允你下一世,我定要来偿还欠你的情债。
    热浪一阵又一阵的从身后扑来,火焰上升的速度远比我想象中的快。生生的灼烫着心扉。眼泪才刚溢出,不及脸颊,便挥发在这炽热的锦渊阁。恍惚中,我看见了那个身姿挺拔,衣袂飘飘的玉人向我伸出了手;我看到了我那未及出世的孩儿,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留恋的看着远处厮杀的人群,想要去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半天,始终是模糊一片。
    直到轰然倒塌的最后一刻,我也未能寻到那抹身影。吐出最后一丝温热的气息,我被一种温柔沉沉的包围住。
    远处的战场传来一阵响彻天际的惨吼声,只是一切的一切随着锦渊阁的轰然倒塌而覆灭了。没有人知道阁楼里曾经发生的故事,只有那赵氏王朝开国帝后的盛世爱情见证了这一幕惨烈。
    天意弄人,误尽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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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远处等候多时的杨宣突间锦渊阁大火,疯吼着穿过了正在厮杀的战场。众人都被这疯太监的所作所为所吃惊,寻声望去,才发现那座皇城最高的标志已然失陷。一时之间有人喊救火,有人想乘乱逃离,有人直奔向珍宝馆。
    杨宣几度试图闯进火海,却都被宫人阻止。身侧的莫展庭也在咆哮着、呼喊着,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蔓延。火焰,焚烧着,烧红了夜空。也带走了那个,他们倾心爱恋,却又永远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
    一场宫变以闹剧收场。令后人啼笑皆非,自古英雄不论成败,宁愿战死沙场也没人愿意临阵脱逃,这样的闹剧还是少几出让世人凭吊的好。这是后人对此次叛乱的评价,秦怀瑞众多心腹关键时刻倒戈相向,原因不明。后来的学者大致认为,那些人多是出自敬南王手中,自然,不会俯首与秦怀瑞麾下。来世,千万个来世后,能否有情人终成眷属?
    宫变之后,莫展庭独揽大权,贤王赵天思拥兵自重。蔚子青,蔚将军班师回朝,遂联合莫展庭不断推举,赵天思自立为王,改号国昌。喻意国运昌隆,愿这众王倒戈之事不再发生。
    而镇国大将军秦氏一族被驱逐出境,倾缴所有兵职,永世不得归朝。这已是□□对这叛将之族最大的恩泽,曾经显赫又怎样,怎经光辉又能怎样。青史上记载的不过寥寥数字,尽供后人参阅评详。
    次年,莫展庭饮鸠自杀,死于吟月宫。一时之间震惊朝野,传闻莫展庭死时手握着一把凤钗,牢牢的嵌入掌心。这样的典故,源自于上古时期的一种巫术,为的下一世能够凭此钗寻回逝去的主人。一时之间流言四起,各种传闻接连不断的传遍整个王朝。惊动天子,接连株连了数百宫人才算止住了谣言。
    玄阳宫里住着寡居的太后于摄政王妃,她们至今也不明白错在何处,时不时的还会互相责怪一番。
    宫闱重重,亭台依旧。锦渊阁已毁,吟月宫萧然斑驳。夕阳西下,暖暖的洒进了殿内,天子扶手站立在吟月宫的一处角阁,这里曾是那伊人最喜爱的地方。
    时过境迁,这里的每一件用过的东西仍在原处,不曾染有一丝尘埃。只是,佳人倩影已无处寻觅。呆呆的坐在湘妃塌上,手指穿梭在绒毯间。那样的馨软从不曾属于他,诚然,是他自己没有好好去握住。脑海中总是浮现伊人的顾盼身姿,那双明媚的桃花眼饱含了太多的故事。
    苦笑着摇摇头,得来天下,却依旧显得如此的怅寥。
    莫展庭死前说过,来世他要光明正大的去争她。
    天子低头,轻盈不语,赢了天下,却赢不来伊人心中一丝挂念。
    来世,他只愿作那佳人手腕上的一块胎记,能够带着她找寻真正属于她的幸福,余愿足矣。一声轻叹远处传来,微不可闻。
    那样的年代,男人过于贪心,而女人过于醺心。
    《似水吟》全剧终!
    不过,有续集 ,《前世柜》!潇湘书院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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