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列阵

    走出六百里戈壁之后，林叶随即动手自己做了一辆板车出来，来的时候带的战马还都在，拉上车启程回歌陵。
    钱爷现在无比虚弱，虽然被林叶灌注了不少修为之力，但他之前在单手扔出珠子的时候，确实使用了三重蝉。
    若不用必死无疑，而这也是林叶觉得有些把握能把钱爷救出来的缘故之一。
    老掌教曾经猜测，林叶的三重蝉很早之前就已经埋下了根由。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和药经毒经有关,而给林叶药经毒经的人，正是老掌教年轻时候就见过的钱擎苍。
    老掌教都能推测到的事，林叶自己又怎么可能一点猜测都没有。
    躺在板车上，钱爷看着碧空如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问林叶道：“你在之前已经触碰到了更高的境界，突然之间又没了，心中是什么滋味？”
    林叶一边赶车一边说道：“师爷你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多难受，我有多难受。”
    钱爷：“......”
    在云州的时候，林叶可不是这个样子。
    想想看,大概是林叶把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所以现在一身轻松，算起来也才二十几岁年纪，哪是真的有那么刻板冷硬。
    相对来说，钱爷还确实是更喜欢现在这个会贫嘴的林叶。
    在云州城里认识这个小家伙的时候，那一脸的苦大仇深。
    “师爷。”
    林叶问：“你是什么时候到了天人
    境的？”
    钱爷回答：“很慢，也很快。”
    林叶道：“老人家说话都这么故弄玄虚。”
    钱爷道：“确实很慢，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才开始悟道天人，你说慢不慢？可要说快也确实很快，因为我是一夜悟道，一夜破境。”
    林叶猛的回头：“没遭雷劈？”
    钱爷看了林叶一眼。
    林叶讪讪一笑。
    然后叹道：“果然还是不公平,我被雷劫劈的外焦里嫩才破境天人，而且，劈了三次。”
    钱爷点头：“倒是有趣的经历。”
    林叶又回头：“有趣？”
    钱爷道：“听起来有趣。”
    林叶：“等师爷你恢复好了之后，我想办法让你也被劈几次。”
    钱爷：“果真孝顺。”
    辛言缺：“......”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病，可是今日听到林叶和这位钱老的对话之后他觉得自己那病不值一提。
    这两个家伙一老一少病的跟不是人一样，他都怀疑这俩人是不是真的不是人。
    “前辈。”
    辛言缺此时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幽泉是什么样子？”
    钱爷认真回答道：“他没有什么样子，本就是浊物之中最浊的那部分，也不知道能算是地灵还是地魔。”
    辛言缺想了想，最污浊的那部分......难道就类似于粑粑？
    莫名其妙的辛言缺就想到了另一个传闻，于是莫名其妙的就笑了起来。
    林叶看着这个家伙笑的那么离谱，心说先生大概是吓着了，回头找个村子里的神婆给先生
    收收才好......
    辛言缺只是莫名其妙的想到，在冬泊那边历来都有个鬼怪故事。
    大概意思是，某种野物修炼到一定地步之后，想要化形成人，就要找个人来问了。
    大部分故事之中，这种需要化形问人的要么是黄鼠狼要么是狐狸精。
    总之就是拦着一个人问他，你看我像不像人？
    若回答说像人，那此物就能化形成人了。
    刚才辛言缺想着，地灵幽泉这东西若是个粑粑形态，那他需不需要问人？若一坨粑粑出现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问他你看我像个人吗？
    一想到这画面辛言缺就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连钱老都觉得这个孩子大概是疯了。
    而此时辛言缺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幽泉站在路边谦卑客气的问他，你看我像个人吗？他仔细打量一番后回答......我看你像个粑粑。
    那，幽泉岂不是永远都是个粑粑样子？
    “哈哈哈哈哈......”
    坐在马背上的辛言缺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钱老忍不住问林叶道：“你认识不认识那种，会收吓着的人？”
    林叶指了指辛言缺：“他自己就行。”
    钱老这才想起来，辛言缺是上阳宫的道人，这方面，道人确实擅长。
    “啊......失态了。”
    辛言缺笑够了之后问钱爷道：“前辈，那幽泉大概多久之后会被磨灭？”
    钱爷回答道：“若只是增强了臻天之力，
    磨灭幽泉还需千年，我将其重创之后，大概也许数百年。”
    “重创了啊......”
    辛言缺的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又出现了一个画面，钱爷这个样貌俊朗的年轻刀客对面站着一头粑粑精，钱爷点燃了一个鞭炮扔过去，砰地一声把粑粑精给炸开了。
    然后钱爷欢呼起来，我重创了它，我重创了它！
    “哈哈哈哈哈......”
    辛言缺又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哗哗往下流。
    “先生，师爷当时不是故意的。”
    林叶看着辛言缺那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忍不住解释道：“当时师爷扔那颗珠子的时候，应该是不知道你在那儿，不过你别怕，咱们回去之后就请老掌教帮你看看，应该还能治。”
    辛言缺一愣，然后大笑道：“你是以为我脑子被炸坏了？哈哈哈哈哈，不是，是粑粑精被炸坏了啊哈哈哈哈哈......”
    钱爷叹了口气，面色愧疚起来。
    林叶叹了口气，眼神心疼起来。
    三人一路往歌陵方向赶路，不过要先去一趟云州，到了云州之后就能调动兵马护送，林叶还要再去一趟别的地方。
    之前娄樊曾经找了罴神族出来作战，也不知道那罴神族还有没有剩下的族人。
    说不得罴神族所在之地，就又是一处被幽泉侵染了的地方。
    简单来说，就像是那头老幽鼠一样，那些小幽鼠并非是它的孩子，而是衍生出来的东西。
    幽泉在大天山，
    罴神族所在的位置就可能是幽泉当初散落在外的气息。
    “我们先到云州，调派队伍护送师爷你到歌陵静养，我与先生先去一趟娄樊边域，找找罴神族。”
    林叶说到这，把罴神族的事和钱老讲了一遍。
    钱爷道：“去看看也好，不过大概不会再有什么奇怪之事了，除了大天山之外，各处都是幽泉散落的气息而已，成不了大器。”
    “对了前辈。”
    辛言缺问道：“前辈之前在云州假死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隐居？”
    钱爷回答道：“去了冬泊。”
    这个答案让林叶都好奇起来，为何要去冬泊那边。
    钱爷道：“冬泊那边有一座草束城，是个好地方。”
    林叶咧嘴，辛言缺眼睛睁的溜圆。
    钱爷看到他俩这般反应，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林叶连忙道：“没事没事，只是惊讶，为何师爷你要选择草束城？”
    钱爷回答：“我之前去过娄樊，路经草束城的时候就发现，在草束城东北方向大概三十里有一座山，山中有一道瀑布，瀑布之内，便有幽泉气息，当年只是觉得怪异并未深思，后来想起，觉得可以去查看一下，我便是在那山瀑之后的洞穴里一夜悟道的。”
    林叶看了看辛言缺，辛言缺也在看着林叶，两个人都是一脸惭愧的样子。
    钱爷问道：“为何我说是去了草束城，你们两个都这般模样？看起来，好像想的还不是什么好事？”
    辛言缺连忙道：“不是不是，晚辈只是以为前辈和晚辈一样，都是去草束城拯救那些在棍棒之下讨生活的可怜女子......”
    林叶愣住。
    他看向辛言缺，心说这个家伙真的是自己在云州城里认识的那位辛先生？
    钱爷没听懂，所以还点了点头：“你是有善念的人，很好。”
    辛言缺嗯了一声：“那是......”
    他扭头看向别处，哪里还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三个人莫名其妙的就这样沉默下来，林叶和辛言缺都忍着不说话，就怕钱爷还问，此时见钱爷也安静下来，俩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安静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钱爷忽然一翻身：“不是，你刚才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吧？”
    辛言缺在马背上一个趔趄，他连忙笑道：“前辈这是想到哪儿去了？怎么会不是好事呢。”
    钱爷点了点头：“但愿是。”
    辛言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看向林叶，却见林叶一脸你特么看我做什么，这孽是你最造下的。
    “前辈。”
    辛言缺为了掩盖过去，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是不是从此之后，世间真的不会再有赋神境之上的修为了？”
    “应该会有，但在百年之后大概就不会有了，三百年后大概连赋神境都不会有了，到四五百年后，幽泉被灭，世上可能连武岳境的修士都没了，再过一两百年，世上也无修士一说。”
    辛言缺叹道：
    “若真如此的话，将来再有外面的强敌来犯，咱这中原之地没有修士庇护，也不知道能不能扛住。”
    钱爷微微皱眉道：“中原没有修士，别处更没有修士，若再有强敌来犯却因为无修士而扛不住，那是无能，也是耻辱。”
    辛言缺道：“或许......前辈说的有理，可若是能做到让中原有修士而外人无修士，那就太好了。”
    钱爷认真的说道：“若今日有两种食物摆在面前，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难道你只拿一种食物，便会饿死了？”
    辛言缺道：“今日只能拿一样，那我明日再把那样也拿了不就好了？”
    钱爷：“只准拿一样！”
    辛言缺道：“既然只给一样，那我就偷呗，你不给，还不许我偷？我今日偷不着，明日还可偷啊。”
    钱爷忽然正色问道：“你......是不是上阳宫的现任掌教？”
    辛言缺：“前辈如何得知？”
    钱爷：“看出来了。”
    林叶都微微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哗哗往下流。
    辛言缺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中邪了，吓着了，我倒是会些收魂魄的手段，帮你收收！”
    林叶只是不理他，依然在那笑个不停。
    辛言缺撇嘴道：“你笑个屁......不过前辈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我是上阳宫掌教的？”
    钱爷不理他。
    辛言缺思考良久之后忽然醒悟过来，一脸惊讶的看着钱爷问道：“前辈，
    难不成你还认识我师父？”
    钱爷给了他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辛言缺立刻就哀叹起来。
    辛言缺坐在马背上做捶胸顿足状：“那老家伙败坏我上阳宫的名声，唉......真是上阳宫的悲哀。”
    林叶道：“真是......好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