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越走越远/夜遥

第23章


  都累了,秦瑟瑟也看出齐烈的忐忑,拉着他走进看到的第一间宾馆。
  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这个,总台小姐笑容满面地递过一张房卡,秦瑟瑟先愣了一下,然后接住。齐烈什么也没说,拿过她肩上的包,率先走进电梯里。
  最最标准的标准间,两张单人床铺着雪白的床单。打开暖气,齐烈脱下外衣扔在离房门近的那张床上,然后走进洗手间。都累了,放好东西下楼吃点东西,回来洗澡,早早钻进被子里。秦瑟瑟连头发也没有吹干,湿漉漉地窝着,在齐烈洗完澡出来之前迅速地闭紧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齐烈一会儿才出来,慢慢走过去关了电视。秦瑟瑟一动不动,自己都觉得自己僵硬。然后他喝了点水,把窗帘拉严,调了调手机。只留下过道一盏小灯,屋子里黑暗下来,他躺进床里,席梦思凹陷下去,他翻了翻身,适意地轻出一口气。
  秦瑟瑟咬着嘴唇背朝他的方向,竖起耳朵听他的呼吸。
  屋子里弥漫着他的气息,叫她怎么睡得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很久,背后传来低低的晳索声,象是他在摩挲着什么,动作很轻,响一会儿又停一会儿。秦瑟瑟明白了,心痛到不行,揭开被子就坐起来。
  齐烈赤着上身坐着,曲着受过伤的左腿正一下一下地按摩,他没想到她还醒着,有点局促地迅速用床单盖住左腿:“怎么你?怎么了瑟瑟,睡不着?”
  秦瑟瑟穿上拖鞋坐到他的床边,也不说话,伸手去拉床单,齐烈按住她的手:“瑟瑟!”她不管,挣着坚持。
  “没事,走路走多了有点抽筋而已!”齐烈不肯撒手,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一边扯,“你睡你的,我是不是吵着你了?”
  秦瑟瑟也不说话,咬着牙犯着倔跟他角力,甚至站起来蛮悍地撕扯床单。他的劲太大,太坚持。秦瑟瑟挣脱不开,索性松开手里的床单,扑抱住他。
  “齐烈啊……都是我害的你……”
  “说什么呢!”齐烈笑笑,秦瑟瑟倚着他的肩膀,慢慢哭出声。还有什么重要的呢,她在怀里哭泣。时间从来不会为谁稍做停留,这个夜里,这个时刻,他慢慢地捧住她的脸颊,吻上她的泪水。从轻颤的睫毛开始往下,一寸一分地流连。那样温柔的疼惜,是他的不甘心。明明就是他的瑟瑟,十二岁时候暴雨夜里站在门廊下把手伸进他手里的瑟瑟。他不敢相信自己丢了她,整整八年,才又找回了她。
  秦瑟瑟啜泣着,在他的汹涌中无法自拔。狭窄的单人床上紧紧偎着两个人,象是经过一段漫长冗长的休止符,音乐再度响起。先是轻柔,渐渐激昂。她又何尝不是想念了太长时间,他有多么热情,她就回报以相同的热烈。他修长的身体里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她只要敞开自己,对他从来没有秘密,包括身体,包括心。
  “瑟瑟!”他吻着她的胸口,低声呼唤她。
  她喘息着睁开眼睛。
  如果一切可以永远继续下去,可是她偏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秦瑟瑟用力地哭了两声,推开齐烈用床单掩住自己赤裸的身体。齐烈愕然地看着她,随即低下头,喉间涌起酸涩的意思。他沉默地站起来,穿好衣服,想摸摸她的头发,然而停住手,转身离开房间。
  
  第二天站在一幢陈旧的住宅楼下,齐烈按响了门铃。
  齐烈妈妈独居在这套小房子里,房间不大,收拾得很整洁,墙上用最普通的玻璃镜框挂着一幅画,能看出来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齐烈的一幅画。
  母子经年相见,没有太多的热络,彼此相视勉强一笑,秦瑟瑟看着齐烈脸上平静的笑容,趁着齐烈妈妈去倒茶的功夫,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端出来的是茉莉花茶,最便宜的那种,茶叶里还夹杂着许多干茉莉花,不过味道很好闻,淡淡的清香。
  并没有怎么寒暄,齐烈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并且邀请妈妈参加婚礼。齐烈妈妈齐妈妈两只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眼光在秦瑟瑟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你的爸爸他……已经去世了。”
  齐烈的手握紧:“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多了,喝醉了,出的车祸,当场就过去的,没吃苦。”
  气氛一时间肃穆起来,三个人没话找话,僵硬地寒暄了一会儿,大多数时候是看着客厅里电视机上无聊的连续剧。齐烈妈妈逃也似地到厨房里去准备午饭。秦瑟瑟朝齐烈鼓励地笑笑,也跟进厨房里帮忙。
  厨房就是女人的战场,以油盐酱醋为兵器厮杀半生。秦瑟瑟看着齐烈妈妈熟练的动作,心里想起这样一句话。抽油烟机轰轰地响起,秦瑟瑟轻声在她背后问:“阿姨,当时为什么要骗我说齐烈死了?”
  执铲翻炒的身影顿了一顿,没有回答。
  秦瑟瑟把摘好的菜放进水槽里,开水冲洗。
  “其实,其实我都知道,”她用很低的声音说着,提起这些不堪的往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水流冲刷着碧绿的菜叶,还有她十根洁白的手指,仿佛一切污秽一切不甘愿都可以被冲洗干净,“那天那个男人,是不是就是……齐烈的爸爸……”
  锅铲当啷一声掉进锅里,秦瑟瑟能感觉到齐烈妈妈转过身来惊惶地看着自己:“秦小姐你……”  秦瑟瑟拎起洗菜的塑料篓沥水:“我没告诉过齐烈。阿姨,我只想说,你不该这样骗我!”她后来所经受的一切,全部建立在这句谎言上。没有人比她为了这句谎言付出的代价更大。  “这完全是秦老师的意思。”油烟机的声音实在大,秦瑟瑟要支起耳朵才能听清齐烈妈妈低哑的声音。
  “妈妈?”
  “出了这种事……秦老师不愿意声张出去,是她要我这么对你说的,她是不想让你再和我们家有任何牵连……”
  “秦小姐,”秦瑟瑟擦擦手上的水转过身去,贴近了看,齐烈妈妈脸上的皱纹愈加明显,“秦小姐,我也许没有资格劝你……人都已经死了,过去的事就都忘了吧,以后过得幸福才最重要!”  一餐饭索然无味,饭后急匆匆道别,到汽车站买了最近一趟车的票,窝在座位上回家。长途车上总要放一些无聊的香港老牙货电影,片头开始了,秦瑟瑟才惊讶地发现居然是一部并不老少咸宜的《春光乍泄》。秦瑟瑟坐在靠窗口的座位上,齐烈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瓶盖太紧她拧不动,他拿过去拧开又递过来。
  汽车并不太好的音响里传来梁朝伟的声音,他说,我不知道哪日会再见小张,但我可以肯定,如果想见的话,我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他。 
  秦瑟瑟把头别开,汽车玻璃外面蒙着一层灰,徒劳无功地、挡不住她的视线。  
第 23 章《当你越走越远》夜遥 ˇ第 23 章ˇ 
      第二十三章
  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我市公安机关近期成功破获一宗黑社会性质组织特大案件,抓获该组织首犯等30多名犯罪嫌疑人。该犯罪集团以暴力、威胁等手段,有组织地进行故意杀人、伤害、抢劫等犯罪活动,先后作案几十起,致死数人,致伤数十人,严重破坏了经济和社会生活秩序云云。省公安厅、公安部先后将这一案件列为挂牌督办大案,经过几个多月的调查取证,警方展开行动,一举击溃该团伙。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秦瑟瑟的眼睛只盯着杀人、暴力、致死、致伤这些字眼,心里拎拎地又酸又痛。沈天宁的工作就是整天和这种人打交道,那天见面时他背上的伤,不知是不是就是这次在行动中受的。  于是这两天有点心神不宁,字也写不下去,沈天宁那个人她太了解了,粗心大意,好逞强,英雄主义作祟,爱出风头,有了危险肯定冲在前头,说起来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这样拼几年?以往每回他再怎么忙,每天都有电话回来报平安,可是现在,秦瑟瑟只能每天关注地在报纸上找相关新闻,希望能从枯燥刻板的新闻稿件里找到一丁点儿他平安无事的蛛丝马迹。
  齐烈是个很会生活的人,三五不时送点让人喜出望外的小礼物,很有情趣。他也很有兴趣陪秦瑟瑟逛街,依着他的主意搭配衣服,果然有让人惊喜的效果。只是秦瑟瑟舍不得老让他走路,两个人常常是买点小菜,窝在家里烧烧饭,喝点小酒,听听音乐,聊聊天,过着秦瑟瑟梦想中平静的生活。  齐烈很爱看秦瑟瑟写的东西,他看过秦瑟瑟写的秦园故事以后,不声不响地画了几幅插画,秦瑟瑟高兴极了,又忍不住打趣他:“不一定能出版啊,可惜了这么好的画!”他刮着她的鼻子笑道:“杀鸡也用一回牛刀!”
  “原来你们家的故事这么曲折。”秦瑟瑟的文章还没有写完,文里的杜审言正困宥于碧茵对自己的恨与秦弦的火热追求当中。齐烈参观过秦园画廊,看到过杜审言画的以碧茵为题的画,同样做为一个画家,他能从那么细腻的笔端,体味出更加细腻的感情。
  秦瑟瑟笑笑:“其实我小时候很羡慕我那些同学们,家里有个凶起来会打人的爸爸,还有个絮絮叨叨的妈妈,每天磨着跟她们要零花钱,买明星贴花,买小摊子上的零食。平平常常的市井生活,我很羡慕她们。”
  “会有的,瑟瑟。”齐烈轻轻抱抱她,“你想要的生活会有的,相信我!”  晚上秦瑟瑟出于感谢,请齐烈到当地一家颇有特色的饭店吃饭。饭店老板可能是个武侠小说迷,男客人统一尊称为大侠,女客人自然就是女侠,桌号都是武侠小说里的帮派名称,服务生自称小二,老板叫做武林盟主,特别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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