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桃依依

  “这个信笺，是皇上让奴婢交给公主的。”彩袖将信笺递到端木萱萱面前。
  父皇？端木萱萱睁开眼，眼底尽是疲倦。
  接过信，短短几句话，端木萱萱看几遍，倐地从软榻上坐起。
  父皇答应？！父皇真的答应了？
  彩袖见端木萱萱眼底逐渐浮现出喜悦，更是不解，既然是好事，皇上的脸色怎么那么紧绷啊！
  啊，对了，还有！“公主，皇上还说，让您传讯给褚公子，明晚在后花园见。”
  父皇是要亲口告诉他吧，端木萱萱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微微一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说服褚临静答应这个条件。
  眸色微微黯了些，她有些害怕单独面对褚临静，怕逃避，也怕动摇……
  “等等。”端木萱萱叫住正欲离开的彩袖，“裘双双在哪？”
  彩袖想了想，“应该在屋里吧，刚还听那边的丫鬟说，她跟褚公子在凉亭里品茶。”
  这么有闲情逸致？
  屋里的灯光从右边照过来，恰好打在端木萱萱那妩媚的眉下，她低垂着眼睛，整个人显得说不出的文静，却又在文静中透了几分哀色。
  “你下去吧。”
  说罢端木萱萱撩开珠帘，悠悠朝外走去。
  “听说你不愿救柳锦。”裘双双垂眸抿了茶，她并不是在劝褚临静，只是想知道，“既然这样，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宫？”
  端木萱萱执意不走，他也不再坚持，那就没有留下的理由了不是么？
  翻转手心，滑下的袖袍露出洁白皓腕，裘双双抿唇微笑，他治好了她的毒，只要他与端木萱萱不在一起，她就有等下去的信心。
  离宫？褚临静垂眸，没有很快回答。
  除了玉麒麟，再也没有让他留下的理由……
  她再也不是他的理由。
  既然这样，他还在等什么……
  好长一段时间的静默，直到风吹起石桌上托盘里衬巾的流苏，褚临静的视线随着流苏而起，落到远处一抹绯红的身影上，定住，眼神瞬间化为冷漠。
  端木萱萱视线扫过两人，微微一笑，不待开口，裘双双缓缓起身，“你们聊，我先下去。”
  “不用。”端木萱萱拉住裘双双，让她在褚临静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不顾裘双双的诧异，自己在另一边坐下。
  “只是有些话想要问褚公子，既然他的事，你都知道，就没有必要避开。”
  “如果是柳锦的事，你不用多说，我的决定不会变。”褚临静看着端木萱萱开口，其音淡淡，和他脸上的神色一样，淡得恰到好处。
  端木萱萱涩涩一笑，“如果是用玉麒麟的秘密来换呢？”
  褚临静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他相信她若是曾经就知道玉麒麟的秘密，不会对他隐瞒，这么说，她是为了柳锦特意去求皇上，而皇上居然为了一个驸马就答应了？
  他心底冷笑，皇上爱柳锦可真是爱到心坎儿里去了。
  褚临静目光收回，过了半晌，其声悠缓道，“若不答应呢？”
  端木萱萱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的说不同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不解道，“你三年前进宫就是为了这个秘密，现在有机会可以知道，你当真不同意？”
  褚临静不言，端木萱萱继续道，“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怄气么？这样不但能救你娘一命，也可以救锦哥哥一命，这是两全其美的事，不是么？”
  裘双双一直以旁观者的姿态静静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甚至连眼神都不曾落在两人身上。
  但她对褚临静的拒绝也很不解，他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为何会不同意？
  褚临静的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最终是没有说出来。
  长久不言的沉默，让端木萱萱变了脸色，愠怒的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
  褚临静盯着端木萱萱纤弱的背影，神色复杂，“先告诉我秘密，我再救人。”
  “明晚戌时，父皇会亲自告诉你。”端木萱萱没有回身，心底却因他的退让有些诧异。
  说完，她有些仓促的迈开步子离开。再不离开，她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褚临静望着端木萱萱逐渐消失在月下的身影，唇角浮现凉凉的笑意。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告诉柳锦这个消息么……
  *****
  红雨苑，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而屋内的欢声笑语只因多了一个霓裳。
  霓裳握着彩袖的手，两人皆是红通通的兔子眼，想来肯定哭过许久。
  端木萱萱坐在一旁看着平日里的两个好姐妹终于见面，唇角挂着笑，是脉脉温意。
  端木萱萱瞅着变得愈来愈漂亮的霓裳，问道，“他，对你好么？”
  霓裳一顿，两颊飞上两抹红，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儿提及心上人时，竟害羞似个含苞待放的花儿，“很好。”
  霓裳脸上的娇羞之色及幸福，让端木萱萱晃了神，微微一笑，“那就好。”
  彩袖哼哼两声，掐住霓裳粉颊，“就你幸福啦，这么久连我都忘了！就连咱们公主大婚，你大忙人都抽不出个空来看看。”
  霓裳一听就急了，急忙凑到端木萱萱身边，“公主！这个……”
  端木萱萱拍拍她的手，“不用解释，我明白。”
  霓裳眨了眨眼，“公主知道？”随之又哎了一声，“都怪他，非要拖着不让我来。后来，我知道柳大人出了事，急着要来看公主，他不许，只带着我在丞相府偷偷看了眼。”
  说起柳锦，端木萱萱眼神微黯，霓裳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褚公子……”
  彩袖急忙拽了拽霓裳，端木萱萱反倒洒脱，只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霓裳呼出一口气，“那就好——”看来她在心里提醒公主小心裘双双是多余的了。
  端木萱萱瞅了霓裳一眼，看到她的表情，继而想到那封信里霓裳的口气，“你说裘双双怎么了？”
  霓裳在端木萱萱一旁坐下，“他的师妹不是裘双双嘛，有一次我不小心看到裘双双给他的信，说，既然褚临静已经治好了她的毒，而且、而且还说，褚临静既然不能跟公主你在一起，她有足够的时间去等……”
  “是么……”端木萱萱的声音悠悠荡荡，跟雾气一样，“这是他们的事，我们不管。”
  霓裳看着端木萱萱，知道她只是嘴硬，但还是接口道，“既然公主想开了就好。”
  端木萱萱抬眸，入眼处茹凤正静静地站在门口。
  柔柔起身，端木萱萱轻声问道，“母后怎么了么？”
  茹凤垂首，“皇后说想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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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瑞木萱萱方踏进如鸢的寝房，便觉眼底鼻端一股酸意，深深吸一口气，将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重新压了回去。
  素手朝后轻轻一摆，茹风与茹蝶慢慢退出漫，将门掩上。
  她长着么大，进母后的房间，还从未有过这种凄凉的感觉。
  凄凉得让她只消一个放松便流下泪来。
  隔着垂地朱帘，端木萱萱看到如鸢坐在梳妆台的背影，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单薄。
  “母后。”轻轻将手放在如鸢肩上，端木萱萱感到瞬间的僵硬。
  略显有气无力的声音似有若无的飘来，“来了。”
  端木萱萱在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木椅上坐下，默默地看着如鸢在镜前梳妆打扮，直到一切完毕，如鸢这才侧首面对端木萱萱，“看起来还好么？”
  端木萱萱淡淡一笑，‘很好。”只是，除了那秋眼中明显的疲倦。
  她不否认，看到母后这样她心里也松了很大一口气，毕竟这对任何人来说都走莫大的打击，能看到母后恢复的这么好，她很开心。
  “陪母后出去走走。”
  在端木萱萱愕然的眼神中，如鸢拉起端木萱萱朝外走去。
  走到宫门前，端木萱萱看到一辆似乎早已备好的马车，还来不及多问，就已被如鸢杠拉上了车，下车时，早已这离皇宫，放眼望去走一片乡间的田野。
  穿过田野，远远望去是一池碧绿。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着花别样红。
  端木萱萱感到手背上传来一片冰凉的触感，侧眸瞧着如鸢，看到如鸢眼眸中掠过一丝追忆的光华。
  莫非，这里对母后而言有着一些书不知道的往事？
  是关于……褚莫峰么？
  “二十七年前，这池水要比现在多很多，一到春夏时节，莲花就开得分外热闹，这也是我最长来的他方。”如鸢拉着端木萱萱沿着池水畔悠悠缓行，“也是在这里，我遇到了褚莫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夕和西下，如鸢才慢慢结束了这个冗长而带着甜蜜与辛酸的往事。
  端木萱萱望着满池莲花，沉默着。
  没想到当年，是母后后在追褚莫峰，更没想到，母后的爱那么义无反顾，直至被选入宫前还在做拼死的挣扎，只是褚莫峰却早已心有所属。
  那么，父皇又算什么呢？
  这么多年来，父皇与母后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难道都是母后装出来的么……
  这些疑问端木萱萱没有问，而如鸢也没有在此时提及任何关于端木蓝的事，只是静静的回忆曾经的那些美好。
  “你与褚临静……”提及褚临静，又想起那夜褚临静含恨意的双眸，如鸢心底针刺般的疼痛，“你与褚临静现在……”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