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只是冬眠了

【24】酒后吐真言


    春节前夕,杜思秋的姐夫郑凯把她姐姐杜思仪母女俩接回婆家去了。月子做完,杜思仪瞧起来比生孩子之前又圆润了好几分,脸腮一笑起来便有肥嘟嘟的肉肉感。
    姐夫郑凯虽是三天两头都有上门来探望,这会儿见着她也免不了感慨:“你妈本事真好,会养人!”
    “怎么,你这么快过河拆桥嫌我胖啦?!”杜思仪眉头狠狠一竖,目露凶光。
    郑凯笑了:“哪能啊,我这不是夸咱妈来着。”
    杜思秋一旁看着报纸,忍住笑劝她姐姐杜思仪:“行啦老姐,你和姐夫要打情骂俏也别当着我的面啊,快回家去吧。”
    “好了,开始在赶我了呢。”
    老妈这时也发言了:“哎,都当孩子的妈了,还是没有一点当妈妈的样子。赶紧回去,好好休养,过年再来吧。”
    “知道啦,妈再见。”
    “妈再见。”杜思秋拿上外套,围上围巾,也跟着姐姐和姐夫出门。
    “嗯,路上都注意小心。”老妈淡淡地说,都没出来送送他们几个,一转身便走进厨房去看她的排骨汤去了,像每一个忙着为儿女张罗午餐晚餐的平常日子。
    杜思秋搭了姐夫的便车回公司。
    薛雁把她叫进办公室,一脸头痛的样子。她说杨立已经下定决心要毁约,他又开始反悔,不想把c语言情书签给深几许杂志社了。
    杜思秋呆了一下,杨立那家伙!昨天来她们公司自称有事要找薛雁商量,搞了半天,原来又是专门找麻烦来了。
    薛雁有点急躁,火气差点都撒到杜思秋身上了:“杜思秋,你也真是的,这事我不是老早就交代过你了吗,杨立这人性格难以捉摸,叫你多和他交流,多和他沟通,你怎么办事的,搞成这样子!我回头怎么跟领导交代!”
    杜思秋一脸委屈道:“怎么没有,该交流的,该沟通的,什么话我早就和他讲得阴阴白白了,他不听我也没辙啊……薛主编你先别急,这合同杨立早就签了,哪里容得他说反悔就反悔呢。不可能的嘛!”
    “得了吧,他毁约最多损失点赔偿金,最多再赔进去一点信誉。杨立现在是红在当头上,又年轻气盛,他有什么可害怕的。”
    杜思秋冷静想想也是,其实深几许这么大一个公司,签约作者和签约作品多得数不过来,少了杨立这一部作品自然没什么可惋惜的。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c语言情书在杨立签约以后,老早便在杂志上连载了三期,读者的反映可谓空前绝后,写信来编辑部的和留言,发邮件的数量骤然急升,现在突然停更了小说,恐怕在读者那边并没有那么好交代。深几许的威望还如何保持呢!
    杨立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样无赖呢,以往听闻他虽是脾气难以捉摸,到底还是不敢自毁信誉的啊。吃这行饭谋生的,写作者个人的信誉比什么都重要。别人只当他是耍大牌,杜思秋当然不会这么想,他在感情上突然受挫,这件事她还不清楚么。杨立是那样骄傲得不可理喻的一个人,曾笃定认为会一直等他的那个女孩选择了其他的男孩子,直接给他的爱情宣判死刑。他能不受伤么。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难过到这个地步,会脆弱到这个地步。
    每一次,杜思秋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为感情上的事所伤,所悲,所痛,她自己都难免觉得迷惘,彷徨和羞愧。这对她来说是多么陌生的一种情感啊,年少的时候,经常看台湾偶像剧,韩国言情剧,也看稚嫩的青春小说,每次她见到故事里的人物为爱情疼痛得生不如死,痛得泪如雨下,她便忍不住木木地一笑,虽然自己爱看这些故事,但是每每遇到这样的情节,总觉得太假。
    记得何又冬曾经问过她:“杜思秋,你被人伤害过么,怎的也不相信爱情?在你这样的年纪,本该是最相信爱情的。”
    杜思秋装作一副茫然天真的模样:“爱情当然是诱人的。可爱情是纯粹的么,它身后紧跟着的是婚姻家庭的责任。我选择了逃避负担,也只好放弃爱情。”
    她是为了逃避责任而连带逃避爱情的。或许她从内心深处认为,一个不敢去付出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去索取他人的爱的。而事实上,她的爱无能,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责任。有些难缠的东西牵绊了她。而她对此毫无知觉。
    她想,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难道真的可以深刻到这个地步么,她才不会相信呢。
    可是现在,在现实生活中,她身边的人逐渐出现了这种情节。她不是不迷惘的,难道是,她自己过于麻木不仁了,是吗?
    她实在不想去探究杨立的感情问题。可是薛雁偏偏把这件苦差事交给她。无可奈何的,她只好主动去找了杨立。
    她去他家的时候,他在后院遛狗,闲闲地散着步,夕阳余晖下,一人一狗,拖着两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慢悠悠地移动,此情此景,外人看起来总是幸福的。杜思秋站在后面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良久没有出声。在她看来,这外人所认为的幸福里面,还隐藏了太多的落寞。她是不忍心打扰他的。
    他却恰好感觉到她的存在似的,蓦然回过头来,淡淡地对她说:“杜思秋,你找我有事?”
    “嗯,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么。前些天你还把我当朋友来着。”杜思秋开玩笑说。
    “说什么呢,现在不也一样,你还是我的朋友。谁说不是了。”他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弧度:“在你眼里,又是怎么看的?”
    “啊…当然是朋友啊,一直都是。”她的话显得如此底气不足,仿佛不确定,仿佛心虚。
    杨立不深究,只说:“好,既然是朋友前来拜访,就不要谈公事,我不想听到和签约有关的话题。”
    “为什么不能谈,杨立,你起码该给我个说法吧,抑或是提前和我打声招呼。有你这样当朋友的吗,时不时的给我一个深水炸弹,真是!我今天被我们领导骂惨了!”她说着说着,苦苦培训多时的职业化的优雅态度瞬间便消失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鬼样子又重现江湖。“做人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呢!”
    假如何又冬见识她这副面目,会不会被她吓跑?
    “正因为考虑到要负责任,对深几许和我自己负责任,才不得不反悔。杜思秋,你阴阴知道,我这种状态不可能写出好的作品。我不想让深几许和我的读者失望,不想让我自己失望,也不想,让你失望。阴白吗。”夕阳的薄薄的曦光蒙在他那精致的面孔上,某一种异样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散出来,迅猛地扑到她面前,那是她潜意识里喜欢的东西。
    “嗯,知道。”杜思秋思考良久,说:“合约期限十个月的时间,难道不够你写么,我不相信你会消沉这么久。”
    “不要再说了。”
    杜思秋无可奈何地望着他那固执的神情说:“好吧,不说了不说了。杨立,我们出去玩吧。”
    “出去玩,玩什么?”杨立微笑道。
    “我们出去喝酒。”她说:“那天晚上你邀请我一起去喝酒,不是没喝成嘛。作为朋友,现在补回给你。走不走?”
    “用不着出去,我家里有的是酒。免费请你喝个够。”
    “是嘛?!都有什么酒,青岛百威吗,哈哈!”杜思秋闻言,倒有些激动起来。
    杨立半眯起双眼,自大地说:“你喜欢的,我这里都有。”
    杜思秋撇撇嘴笑,这家伙,太年轻了,还真是任何时候都不放过炫耀自己的机会啊。她这样不置可否地一笑,等到真正见到他的酒架,便笑不出来了。
    还真是没撒谎呢,不管是红酒白酒抑或是他自己浸泡的药酒,都有她最喜欢的。
    “嘿,有点意思啊…你是如何知道我喜欢喝什么酒的?”杜思秋略带几分好奇心问。
    “你来来回回点的就那几样酒,瞎子都看得出来吧。”
    杨立吩咐家里的佣人准备几个下酒菜,两人不一会儿便坐在后院的草坪上喝开了。喝了一点,杨立忽然提醒她说:“天色不早了,回家去吧,待会儿你男朋友该找你了。”
    “什么啊,我这么小小一杯还没喝完呢,你就下逐客令啦。”杜思秋抓一把花生米大嚼特嚼,还舍不得走:“别小气把啦的,ok?”
    杨立摇摇头,只好随她去,嘴巴突然变坏:“行,你尽管喝吧,喝醉了睡我家里。”
    “呸,滚你的。”杜思秋毫不示弱地回骂道,端起酒杯贪婪喝一口才说:“杨大作家,你以为我是贪图你这几口酒么,姐是怕你小小年纪为了感情那点破事想不开。”
    “闭嘴吧,别拿这副腔调教训我。”
    “好,那我就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能让你哭出来的那些事,根本都不算事儿!想开点,什么疙瘩都没有。”
    “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哭过。”杨立拧紧眉毛反驳。
    “还说没有,你在酒吧闹事,被人打的那天晚上,我去接你,我人刚往你面前一站,你就哭了,两行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看得我都替你心酸。”
    “有吗?”
    “有。”
    “杜思秋,你今天话真多!”他说。
    “我本来就话多。”她说。
    “你说你是过来人,你失恋过吗?”
    “我前男友,跟我在一起,外面还勾搭了别的女孩子。几年的感情,到头来二话不说把我甩掉,说分手就分手了。他和别的女人结婚去了。更可笑的是,到了最后,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第三者,傻傻地被他蒙在鼓里那么多年。天底下最蠢的蠢货就只有我了。”
    杨立变得有点沉默,他不说话,目光里溢现若隐若现的怜悯。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身后却传来何又冬平静的声音,他说:“杜思秋,跟我回家。”。
    他的声音静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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