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540.未来会更好


    渔船全数换成机动船,按照翁州地区海洋机动船管理规范,那他们就得给船改名字了。
    而解放之前,外岛的渔船都有一个土的掉渣的名字。
    这事王忆听老人们聊起过,很有意思。
    就跟那时候农村人给孩子取小名一样,怎么贱怎么来、怎么让人嫌弃怎么来。
    比如有按照船的外形起的船名,如鸭尾巴、狗脸、大叉子、绿叶梢子等等。
    有按渔民喜欢事物起名的,如肥猪、面条子、咸菜缸、笨小子等等。
    还有一些最奇特,是渔家人随心所欲不知所云起的名字,如丑篓子、小五环、二留猛子等等。
    这些船名都是天涯岛渔船起过的,有些老船现在还在沿用这样的名字。
    至于渔船为什么起这样的船名,就是因为一个说法。
    渔家人说,穷人的渔船起了好听的名字,会让龙王爷以为是多稀罕多珍稀的好船,便会拉去龙宫充公。
    这点跟穷人给孩子起丑名字的道理一样,穷人家的孩子如果名字起的太金贵了,会引起阎王小鬼们的稀罕,会被抢走命。
    这个传统一直保留至今,王丑猫还有王状元全家的名字都能证明这点。
    而渔家的传统已经改了,新中国建立后不多年就成立了渔村渔业合作社,渔家人改变了以前的观念,渔船的名字开始按在生产小组里的排序起船名。
    如一队的一号、小五号之类,如天涯二号、天涯三号、天涯101号等等。
    现在改革开放了,渔船管理的更规范了,开始像汽车一样安装牌照并给出证件,其中牌照号现在便成了船名。
    比如天涯二号的船名实际上叫做翁福渔04165。
    翁表翁州,福代表海福县或者说福海地区,渔是渔业生产作业船,拥有《捕捞许可证》,04是福海专属序列号,165则是天涯二号的专属号码。
    这代表它是福海地区统计出来的第165艘机动船。
    王向红负责了给渔船送检登记起名字,每个渔船都用油漆给漆上了新舷号。
    一下子,天涯岛的船队成型了。
    船队出来就得出海劳作。
    这个季节是捞毛蚶的好时节。
    王向红做出决定,派出机动船去采取先进工艺捕捞蚶子。
    王忆还没有见过规模化捕捞蚶子的场景,所以他也得参与。
    提起蚶子,岛上的渔家汉子们有着说不完的话:
    “咱东海外岛的海湾和前滩真是盛产各种蚶子,毛蚶、血蚶,春末夏初随便挖随便有。”
    “我记得以前听县里头有文化的老师说,咱当地的渔民很早就有捕捞毛蚶的历史记录了。”
    “这还用老师说?我小时候就知道,民国时期沪都的十里洋场所需蚶子几乎都是咱们外岛给供应的,我爷爷就给沪都送过好几年蚶子。”
    王忆感兴趣的问道:“那时候也是规模化的捕捞蚶子?那时候可没有机器,咱们的祖先是用什么方式来捕捞?”
    “锄大篙呗,现在也用。”王东虎抽着烟随意的说道。
    有老渔民给王忆介绍了一下。
    以前的生产工艺很落后,生产方式是老风船靠风力做动力,然后渔民们站在船上手持一种叫大篙的工具捞,所以俗称为锄大篙。
    这种生产方式累人并且效率很低。
    然而,它受技术影响一直持续到建国后的六十年代。
    现在渔业生产逐渐实现机械化,极大提高了生产力,机动船配卷扬机成为潮流,一个捕捞季能弄几十吨的蚶子。
    岛上没买卷扬机,这东西都是租赁的。
    因为蚶子捕捞季时间不长,为此专门买一台卷扬机不值当。
    于是为了照顾渔民们生产也为了能给社会给人民提供足量的蚶子,各公社出资购买卷扬机。
    当然,这样就有个问题,海货丰产跟粮食丰收一样,都有季节和时日。
    过了那些日子,蚶子就不肥了,或者会从沙滩泥沼等浅滩处转移到较深的深水处。
    这样到了捕捞季,卷扬机会变得供不应求,而非捕捞季则没什么人会租赁卷扬机。
    王祥海作为天涯岛海上作业小组的组长,他对于渔业工作有安排,提前安排人去租赁了两台卷扬机。
    按理说在毛蚶丰产季节,卷扬机太受欢迎,所以租赁单位是一台,想要租赁卷扬机,一个单位只能租一台。
    但天涯岛现在名声大、人缘好,公社的干部们也愿意交好他们,便偷偷给他们截留了一台卷扬机。
    于是,他们带了两台机器出海。
    毛蚶生活在内湾浅海低潮线下至水深十多米的泥沙中,尤其喜欢淡水流出的河口附近4 到8米水深地方。
    一般来说,它们的生命周期是七八年,从苗后开始长成成蚶是两三年时间,至此开始有繁殖能力。
    三艘机动船、几艘小舢板。
    大大小小渔船组成船队奔驰向远方海域,去寻找蚶子准备收获。
    王忆在后甲板研究大篙。
    这东西他见过,岛上渔民偶尔会用这东西贴着海岸线搅和泥沙从中筛选贝类。
    它形状很像农村拾草的耙子,后面多出来个网兜。
    不同的是为了便于舀起泥沙,它的边缘是钢铁且带有几条较大的铁齿,很锋利,往泥沙里一扫就能插进去。
    这样如果碰到水草也不怕,铁齿会梳理水草带起来。
    看着王忆研究大篙,王东权倚在船舱门上问:“王老师,待会我教教你怎么舞弄这个家伙?”
    “还用得着你献殷勤了?”有人调侃他。
    “就是,大权也要当师傅啦?”
    王东权不在意这些调侃,他得意洋洋的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当师傅?你们谁指挥下网捕捞到过一网的红加吉鱼吗?”
    一句话把天聊死了。
    大家伙确实没有过如此壮举,所以没法回击王东权。
    就像体育靠胜利和成绩说话一样,渔民也靠收获来说话。
    谁收获多、谁技术高超,那谁就牛逼!
    现在捕捞业进入机械化阶段。
    但是大篙依然是很有用的工具——
    要用它来探路。
    他们去了梅花滩,准备从梅花滩开始寻找蚶子群。
    王忆对这片庞大的浅滩带有特殊的感情。
    他第一次正式赶海就是在这里,他在这里捡了老黄。
    如今旧地重游,他是分外感慨。
    今年如去年,浅滩处风清云白。
    天气开始炎热起来,渔家人就得早早出海劳作。
    船队出发的时候太阳刚出,来到梅花滩后风中的空气依然还未被晒热。
    海风阵阵的吹,凉意习习,带着浓重的湿润感,给人独特的感觉。
    现在正值退潮,不少渔家人趁着沁凉的清晨来赶海。
    浅滩上人不少,这时候王祥海摩拳擦掌的说:“同志们,怎么样,干劲足不足?”
    社员们纷纷笑起来:“足!”
    “就等着大干一场啦!”
    “怎么着,下大篙吧?”
    大篙是探路工具。
    蚶子藏在泥沙里,没有机器能透过泥沙发现它们的踪影,所以要知道哪里的毛蚶多,必须得用大篙来取样检测。
    挥舞大篙是力气活,在生产队里都是青年人来负责。
    王东虎、王东权等人手持大篙精神抖擞的上了舢板,有人摇橹,他们在船头挽起裤腿、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王东权现在非常得意,开干之前还大喊道:“大篙出动,毛蚶快来!”
    王祥海笑骂一声‘这家伙’,然后对王忆说:“这叫啥?这叫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现在咱们就要搞调查了!”
    舢板船横列,这是准备开工了——拉网和捞毛蚶挥大篙的时候,船都是横着船身顺着或是侧着风航行的。
    船头对准上风头,于是青年们便站在了船的上风头,然后把着大篙的把手吆喝着把大篙插入水底。
    他们手臂肌肉鼓囊囊,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黝黑的皮肤上,有着健壮的美。
    随着大篙拔起,网兜里塞满了泥沙,然后就是抖擞大篙,这还是力气活。
    泥沙从网格里落下去,只留下个头足够的毛蚶。
    几个大篙的网兜里都有收获。
    见此王祥海便精神一振。
    有门!
    青年们继续操劳,继续挥舞大篙。
    这个工作既辛苦又无聊。
    王忆看的都感觉无聊。
    于是他便跳下船去随意溜达着赶海找渔获。
    还没有吃早餐呢,得自己弄点早餐出来!
    清晨海水温柔又清凉,行走在这样的海水里,感觉是心清凉、神飞扬。
    海鸥清脆啼鸣从头顶掠过,海水翻涌浪花在脚上小腿上拍打,‘啾啾’与‘哗啦哗啦’的声音中,王忆弯腰开始抓起小螃蟹。
    偶尔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王忆起身笑着回应。
    这个时候他会抬头看海望天的活动一下颈椎,天空湛蓝海也湛蓝,云彩雪白风很清。
    1983年的初夏,很美。
    他溜达了一会带回来一些小海鲜,看到王祥海皱着眉头在凝神看海。
    这是碰到难题了。
    他询问怎么回事,王祥海意简言赅的说道:“那个啥,看起来这边的毛蚶数量不大行。”
    旁边蹲着抽烟的王真凯说道:“那个从十几年前开始,咱们外岛的机帆船就得到了发展,毛蚶被捕捞的很厉害。”
    “浅滩里的毛蚶估计都被捞光了,以前就听说现在渔民打捞毛蚶的范围已经扩展到了十来米的水深地,看来真是这样。”
    又有人说道:“也可能是咱们锄大篙找的地方不对。”
    王忆问道:“那怎么办?是继续试试,还是换地方看看?”
    王祥海继续皱眉思索了一阵,最终说道:“大篙太短了,能接触的水深不太够,这样,往更深的地方走一走,去两三米以上的水深去看看情况。”
    有人吹响了哨子,四方散开的舢板便摇橹回到船边来。
    大篙总共不到两米长,如果要进两三米水深处,它自然就没用了。
    这时候得换工具,卸下大篙的耙子网兜,用绳索来牵引。
    两根绳子带动耙子网兜沉浸水底,拖拉着来查看收获情况。
    这下子可就费劲了。
    从工具的使用方式上就能看出,要使用这工具需要技巧。
    青年们让开,老将们出阵。
    劳力们迅速的更迭,没人对于轮到头上的工作提出怨言。
    这是王家人的一个特点,吃苦耐劳有大局观也有奉献精神。
    这也是王向红能领着他们保留住大集体生产制的原因之一。
    很多队集体干不下去就是因为大锅饭不好吃。
    干多干少一样吃饭,很多人心里不平衡,就没了干劲。
    实际上在海上讨饭吃不能算计的太清楚,年轻人的力气值钱,老渔民的经验也很有价值。
    王忆看着社员们忙碌的场面问道:“现在毛蚶是什么价钱?”
    王祥海抽了口烟说道:“价钱还行,怎么着也得一毛一毛五的一斤。”
    王忆说道:“这价钱还行呀?哪怕一天忙活出十吨也没多少钱。”
    王祥海愣了愣,说道:“王老师,十吨毛蚶的话至少得两千块啊,这还没有多少钱?这是很多钱了!”
    一斤毛蚶起价一毛钱,一吨是两百元。
    王忆反问道:“可咱一天能捞十吨毛蚶吗?”
    王祥海立马摇头。
    老渔民王志说道:“肯定捞不到,前些年这个东西能丰产,但现在它们可是稀罕物了。”
    “稀罕物倒是夸张了,”有人说,“不过确实不那么容易丰产了,机器捕捞的太厉害了,还有现在有厂子往海里撒农药,把蚶子给药死了!”
    机动船拖带耙子或者使用卷扬机捕捞毛蚶的能力都很强,而且在春夏秋冬三季都可以组织生产,对毛蚶的更新换代影响很大。
    现在海水污染问题也出现了,近海的海水养殖场多了,经常有人用六六粉来杀灭寄生虫之类,导致海水被污染的厉害。
    王祥海说道:“现在少了,所以价钱好了,都能赶上一毛钱一斤了。”
    “以往呢?往回退十年,咱给回购站卖毛蚶多少钱一斤?五厘钱一斤,一分钱二斤!”
    王忆咋舌:“这也太便宜了。”
    王祥海磕了磕烟袋锅说:“就这么个价钱,爱卖不卖,这是国家规定的,谁也改不了。”
    王东虎刚才干活最猛,累了一身汗水。
    他去驾驶舱换了衣服出来,一边擦头上汗水一边问:“今年毛蚶能卖一毛多一斤?价格这么好?去年不才五分钱?”
    王祥海说道:“咱们现在有机动船了,不用非得去县里码头卖了,可以去沪都那边往外卖。”
    “这东西运到沪都港口之后卸船就得是一毛钱的价钱起步,我都让六子打听过了,没得错!”
    王东虎点点头。
    沪都的海货自然比县里头贵一些,改革开放后允许私人做买卖,不少人干起了贩子的生意,从福海往沪都进行贩卖。
    现在农副产品跨地域出售价格差距还不是很夸张,贩子们主要就是赚个辛苦钱。
    毕竟投机倒把罪还在生意人们的头顶上悬挂着。
    毕竟打投办还有人在上班呢。
    在海边水更深处取泥沙后,收获的毛蚶果然多了起来。
    有时候一网兜上来里面有十多个。
    见此,王祥海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脸上也露出笑容:“好,我就知道梅花滩下能有毛蚶!”
    现在外岛毛蚶资源还比较丰富,甚至可以说这生产处于顶峰时期。
    从过了正月十五开始,天气回暖,寒风转春风,然后藏在海滩深处和水下的毛蚶就开始往上爬。
    到了清明节开始,浅滩处的毛蚶就已经比较多了。
    这种情况下散户收拾毛蚶都是找海滩上、浅滩处等类似地方,便于寻觅。
    但那时候的毛蚶是便于寻觅,但不便于大规模收获。
    到了现在的五月份,浅滩处的毛蚶多数被人已经收拾走了,那么他们就得到水下去捕捞。
    确定水下有可观的收获量,王祥海便安排劳力开动了。
    三艘机动船敞开,几艘小舢板重兵云集:
    王祥海在小小的舢板上安插了六个人,两个是老劳力、四个是年轻劳力。
    老劳力要带年轻劳力干活,传授经验,负责指挥。
    而年轻劳力负责出大力气,帮助师傅们减轻体力上的压力。
    老中青结合,经验和力气全到位了。
    顿时,他们这边海上干的热火朝天起来。
    老劳力先凭借经验找毛蚶富集的地方,找到了年轻劳力就用绳子拖动带网兜的耙子在树下取泥沼。
    ‘嘿哟嘿哟’的喊声有节奏的响起。
    随着汉子们肌肉一次次绷紧又松弛、松弛又绷紧,于是一兜接一兜的泥沙被拉上舢板倒入其中竹筐里。
    两辆机动船在舢板之间穿梭,收集竹筐,将里面泥沙倒入船上再将空筐子放回去。
    有人用铲子将泥沙产入卷扬机内——渔家说的卷扬机不是工地上用的那种驱动卷筒、卷绕绳索的机器。
    这机器也有卷筒,但不是卷绕绳索,是用来抛洒泥沙。
    卷筒跟渔网一样多有小孔小洞,于是卷绕过程中成了离心机,把细腻的泥沙都给抛洒了出去,最终只留下毛蚶。
    一筒泥沙扬出去,剩下的便是毛蚶和石头海藻之类。
    有人倒出来,完成一个劳动过程。
    王祥海指挥,秩序井然,热火朝天。
    王忆看了一阵后说道:“这活需要技术和力气,技术是在放下耙子的时候怎么能勾起一网兜的泥沙,力气是把网兜给提起来。”
    王祥海抽着烟随意的说:“对,是这么个事。”
    他没把王忆的话放在心里,因为这是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的东西。
    王忆说道:“那可以不用耗费这份力气,红树岛上有滑轮,咱们用滑轮和绳子可以组装一台起吊机。”
    “自己组装机器?”王祥海听后认真起来,“组装的起吊机是不是得用发动机?”
    王忆说道:“不用,这种起吊机可以人力操作也可以发动机操作,人力操作的话能省一半力气。”
    “舢板船上没有发动机,所以人力操作,咱们机动船上有卷扬机,这个卷扬机要转动,也可以绑定绳子用来将竹篓竹筐从舢板船上拉到机动船上。”
    王祥海迟疑的问道:“是不是有点麻烦了?”
    王忆说道:“说的时候有点麻烦,因为得给伱们说明白了,真要操作起来就很简单了。”
    “那咱们得先去一趟红树岛,耽误时间啊。”上来歇工的王东权抹了把汗水。
    王忆指了指众多的赶海人说道:“这么多乡亲,还用咱们自己回去?”
    “你们找个熟人让他们帮忙去岛上传个话,让队长安排个人去红树岛拿来滑轮,咱船上有吊绳,待会就能组装起一台起吊机。”
    活跃的王东权立马说道:“对,我真是脑子僵化,竟然连这个主意都没有。”
    “那你们忙活,我去找人!”
    王祥海叮嘱他:“你小子靠谱点,要找靠谱的人。”
    王东权这人看起来跳脱,实际上他做事还是挺靠谱的。
    他找了金兰岛一个黄姓人,这人正好赶海结束要回家,便给天涯岛上带了个口信。
    这个时间岛上人都在上工,有空闲的是老人,于是上午没有课的黄有功自告奋勇去红树岛讨要了滑轮给王忆送来。
    王忆笑道:“黄老师你怎么来了?队里不能找不到个闲散人员吧?”
    黄有功笑道:“还真找不到啦,现在岛上太忙了,又要干企业、又要盖房子、又要种地种菜还要收拾卫生环境。”
    这点王忆也知道。
    得亏天涯岛是个大生产队,人口多,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这才能把一切工作给同时推进。
    黄有功此次自告奋勇过来也有别的目的。
    他挎了个包,包鼓鼓囊囊,打开后里面有酒瓶子。
    王忆问道:“你这是准备中午在这里吃饭了?”
    黄有功摇头晃脑的说:“芍药五月鲜,不及芍花蚶。把酒渔家坐,品来醉忘还。”
    “牛逼!”船上正在用滑轮组装起吊机的几个劳力鼓掌赞叹。
    王忆摇头说道:“我觉得不行,芍药倒是五月开,但它跟鲜有什么关系?还有,什么是芍花蚶啊?”
    涉及到学术问题,黄有功很认真:
    “王老师,芍药是一味中药,也可以趁着新鲜的时候摘了花瓣炒菜吃,味道还是很鲜美的。”
    “芍花蚶可不是我自己杜撰的名次,你问问他们,咱这里的毛蚶是不是也被叫做芍花蚶?”
    王祥海听着他的话点头:“是,野芍药开花以后,外面一圈是紫红色的,里面是白色的。”
    “咱的毛蚶蒸熟以后差不多的样子,以前确实有叫芍花蚶的。”
    简单的起吊机很快组装起来,舢板船上架起木杆挂上起吊机开始吊起耙子和网兜。
    这样一来工作流程就变了。
    船上有个人来专门负责拉起网兜,其他人只要把耙子给插入海水中即可,绳子扔到船边可以不用再管,让负责拉起网兜的来将绳子挂上起吊机给吊起即可。
    很方便。
    更方便的是舢板船往机动船上转移竹篓竹筐。
    机动船上的起吊机都是连在了转筒上,转动转动筛掉泥沙的时候,顺便把竹篓竹筐给拉了上来。
    不必单独开动机器耗费油料。
    一举两得。
    如此一来工作效率大增。
    特别是机动船从舢板船上吊起竹筐速度很快,舢板船上的人根本跟不上机动船的速度。
    这样另外一艘机动船也出动去从海里捞起泥沙,还有两艘带着卷扬机的机动船也派人在船上捞起泥沙。
    如此一来,他们干活速度提升很多,收获也多了起来。
    王祥海见此对王忆更是佩服。
    看来,干工作是必须动脑子啊!
    十一点钟开始,黄有功这边馋不住了,他刚过来那会便拿了一些上好的毛蚶、文蛤之类放入盆里吐泥沙。
    吐了两个钟头,他觉得吐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去烤毛蚶吃。
    正好梅花滩还没有完全涨潮,他便准备带着他的贝子下船。
    王忆问道:“你带着木柴吗?”
    黄有功嘿嘿一笑,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挎包,面有得意之色:
    “你猜我里面是什么?”
    王忆说道:“虽然毛蚶很容易熟,但你带的木柴未必够吧?”
    黄有功拉开挎包给他看:“木柴是引火的,真要烤蚶子哪能用木柴?得用这个!”
    包里有木炭……
    他准备的很齐全。
    船上有小锅,王忆便拿起小锅和支架跟他踏上海滩。
    支架撑起小锅,这样可以煮毛蚶。
    黄有功摇头:“烤着吃、咱们烤着吃,更好掌握火候,哪个张开口了哪个就能吃,第一时间吃!”
    王忆说道:“你要吃张嘴毛蚶啊?别,这样不卫生,里面可能会存在一些细菌病毒,还是正经煮熟吧。”
    江南一带的人吃蚶子都喜欢吃半熟蚶子,壳子刚刚张开就要吃,所以叫做张嘴蚶子。
    毛蚶血蚶他们都喜欢这么吃。
    结果就吃出了甲肝……
    所以王忆肯定不能这么吃。
    他在锅里倒淡水,把吐过泥沙的鲜活蚶子和贝类扔进去,旺火煮。
    海风吹的火焰摇曳,锅里的汤汁咕咚咕咚的冒泡泡。
    为了掌控火候——蚶子煮时间长了肉会变老,口感全无——黄有功得不断的开锅看看情况。
    于是锅子一开,鲜味飘荡。
    黄有功吞了口口水,拍着膝盖学古人击节吟诗:“豆登霜柚,充庖载海鲜。洞箫吹月下,玉树立风前!”
    “噫吁嚱,可惜可惜,咱们有这么多海鲜有王老师你玉树临风,却没有吹箫客。”
    王忆听到这话眉开眼笑。
    我就喜欢听人家说实话。
    他说道:“吹箫客是没有,但是学校里有李老师会拉二胡!”
    “可别吧。”黄有功赶紧摆手,“李老师最喜欢拉大出殡,咱吃的是海鲜宴,不是白宴!”
    “来来来,校长,你先来一个。”
    王忆伸出筷子夹了个大毛蚶。
    毛蚶不是什么珍品海鲜,可是在海边吃刚出水的鲜货,滋味还是令人很心动。
    海鲜,最重要的就是一个‘鲜’,原汁原味的鲜。
    蚶子肉挺大的,肥硕饱满中含着一股水,放入口中牙齿挤压,滚烫的鲜汁溅射,那感觉真是爽。
    不用任何配料,只吃一个鲜味就很好了。
    如果口味重的可以蘸点酱油,如果喜欢吃酸的可以蘸点醋。
    王忆吃在嘴里连连点头,并随意的跟黄有功聊了起来。
    美食美酒,得有聊天搭配。
    他问道:“李老师脑袋瓜子挺机灵的,他应当知道《大出殡》这曲子怎么回事,为什么最喜欢拉这个呢?”
    黄有功用手托了个大蚶子用小刀切着吃,如同内蒙草原上的牧羊客用刀切牛羊肉。
    吃相粗犷,吃法魅力十足。
    他说道:“因为他这个曲子拉的最好啊,人都是这样,要展示自己的本领,那就会展示最好的一面。”
    王忆觉得这个有道理。
    黄有功挑了个最大的蚶子,往里倒入一点酒和一点香醋,递给王忆说:“校长你这么吃吃看,味道可好了。”
    王忆用刀切下一块蚶子肉。
    很肥。
    它的芍花蚶之名在这蚶子肉上体现出来,这蚶子肉个头大,煮熟后外面一圈的红色。
    很美艳。
    这蚶子肉有酒有醋,鲜味难免被压制,不过这样的味道很别致。
    给王忆的感觉很好。
    初夏阳光已暖但未晒,享受着海风听着海浪,坐在礁石上跟好友聊着天喝着酒吃着小海鲜。
    惬意!
    不远处能看到一艘艘渔船在劳作,更多的小海鲜不间断的出现在船上,在船后甲板逐渐堆积成小山。
    这种收获的感觉。
    让人满足!
    黄有功的感觉更好。
    他举起酒杯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慨然长叹:“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李太白者,诚不我欺!来,校长,一起来一口!”
    王忆笑道:“好,来一口,你现在是诗仙了。”
    “我是酒中仙。”黄有功满意而又感激,“校长,我跟着你是真沾大光了。”
    “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哈哈,天天喝便宜酒,谁家有酒就不要脸的去人家家里蹭一口。”
    “当时就想着,乱七八糟的喝着吧,喝吧喝吧,指不定啥时候就把自己喝死了。”
    “到时候正好,杯子一扔腿一蹬,这辈子就这么回事!就是刚才李太白的那一句诗——但愿长醉不复醒!”
    他说着冲王忆举起酒杯:“认识你了,跟你沾大光了,整个人生一下子变得充满希望了。”
    “现在这样的日子啊,我以前梦里都不敢想!”
    王忆也举杯:“那么,祝我们的未来,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黄有功仰头就干了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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