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山海

    天风境内，一个唤作玉凤村的村落。
    一名女子身着素服，点缀零星的补丁，那衣物上长年累月反复漂洗留下的痕迹，格外醒目。
    虽是破旧，却干净异常。
    正如这转过头来的姑娘，一脸恬淡，双眼是说不出的干净明亮，让人看上一眼便不觉沦陷其中。
    女子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同那一旁劈柴的汉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男子身形瘦弱，活脱脱一根瘦竹竿，可不知怎的，那斧头一下接一下，虽是满头大汗，却像是不知疲倦似的。
    女子站起身来，舀了一碗水，笑着递了过去：
    「哥，你说你为啥样样都会，而若素却什么都不会」？
    男子放下斧头，擦了擦自己的汗，而后用毛巾反复擦拭自己的手，这才小心翼翼接过女子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咕噜咕噜便喝了下去。
    男子将水饮尽，长舒一口大气，而后满是宠溺地看向女子，温言道：
    「若素会了，那还要我这个哥干什么」?
    女子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回答，却不知道如何辩驳。
    她能记起的第一件事情，那便是面前这个男子，是她哥，林霜寒。
    不光是她哥，亦是她在世间唯一的依靠及唯一熟悉的人。
    二人已经辗转换了许多村落，实在是近来都说是要和天上的神仙打架嘞，不光是这税赋再加了两成，这军粮的征收也让粮食成为了此段时间最值钱的东西。
    寻常的穷人家，自给自足已然是罕见，若是再添上两张嘴，那便是捉襟见肘了。
    至于那些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家，自然也难以收容二人。
    所以二人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这玉凤村，而这里之所以能收留二人，也并不是因为有谁大发善心，实是因为这一片的农户全都在刘麻子手下工作。
    刘麻子虽是农户出身，却从不干活。
    可偏是这个从不干活的麻子，却掌握这一片的生死大权。
    因为这玉凤村的田地竟全都在刘麻子名下，这村里的农户竟都是在帮刘麻子种地。
    若是你不听话，不好好干活，那你便连饭都吃不上，最终也只得活活饿死。
    而二人能留在此处，也全赖林霜寒什么都愿意做，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方才有两个人的饭吃。
    只是二人都是单纯之辈，加上之前遇到的也都是些心思纯良之人，自以为这世间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殊不知他们根本就没有意思到，那刘麻子看向林若素的眼中尽是炙热的光芒。
    入了夜，同往常一样，林霜寒因为过于疲累早早便回房休息了。
    只余林若素一个人独自坐在院落里，看着那空悬的一轮孤月发呆。
    林若素看着这月亮，亦如这月亮看着她，各自都是十分的孤独。
    她不知道她为何再也想不起之前的事了，而她的哥哥也是如此。
    可她不知为何，在无人的时候，她就觉得分外的孤独。
    虽然她的哥哥一直在陪伴照顾着她。
    可她总觉得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人和事，否则她也不会心里空落落的。
    林若素看着天边的月，一个人低语呢喃：
    「
    那远在天边的朋友，
    你也因为遗忘过去而孤独么？
    那皎洁明亮的白，
    是心无所系的空，
    自由没有归宿，
    思念就此沉沦。
    」
    一道人影现出身形，被月光拉长的身影，看上去是如此伟岸。
    可林若素一抬头，才发现那不过是个佝偻着腰的小老头儿。
    林若素对他记忆深刻，应为她的记忆中此刻也没装多少人，所以一个个她都记得格外清晰。
    她知道这是那日引着他们祭拜陌生人的坟墓那个怪老头。
    一想起那日的情景，林若素心像是被绞了一下，那锥心之痛，让她整日惶恐着。
    她不知道那坟墓埋葬的是谁，只是她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老黄走了过来，看着那个泛着清泪的林若素，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觉得如果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未尝不是一见好事。
    老黄走了过去，轻轻揉了揉林若素的脑袋，林若素这才转过头来，一字一句缓缓道：
    「黄爷爷，我最近老是做一个梦，梦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个是个独眼的翩翩少年，每次见到他们，他们便是同若素挥手作别，可每次我上去问他们叫什么名字时，他们却只是冲我笑了笑，而后便匆匆告辞离去。可是昨天那个少年他竟然说话了，黄爷爷，你知道嘛，那个少年说话了，他笑着看向我说，他叫阿青，同我思念他一样思念着我的阿青」。
    林若素说完眼中满是期待，这才追问道：「爷爷，你可知道阿青是谁呀，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之中呢」？
    老黄听着林若素的话也没来由一怔，还以为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可看她一脸忙让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多虑了。
    可这个问题让老黄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正好周围星光闪耀，老黄这才说道：
    「你说阿青呀，阿青是星星，他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林若素抬头时看向漫天闪烁的星星，只觉得开心极了。
    而那佝偻的却化作流光，直向天风城而去。
    而后便只看到一道宛若流星的身影，驾临天风城上空。
    要知道天风城上空，不管你是何方大能，也不可如此放肆。
    可此刻的这小老头却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凌驾于天风城之上！
    天风城不同方向，有数道身影显现而出，可看到那佝偻的身影时，都是一怔，各自身形再次隐身，就当作没看到这老头子一般。
    而后只听到一声巨响，撼动整个浩然人间。
    「乾之守护者，黄天行，归位」！
    与此同时，原云柔帝国皇城内，亦飘来一道身影，其周身浩然气荡荡，引来众多百姓跪拜。
    而后也听到那浩然无比的声音，随之而响起。
    「坎之守护者，孟轲，归位」！
    而那圣武帝国，众人只感觉一道巨大的虚影遮天蔽日，抬头看去，竟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鲲鹏。
    「这是什么东西，好可怕呀」！
    在众人的惊恐声中，只听到一声逍遥自在的声音响起：
    「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
    而后只见那鲲鹏幻化为无数只蝴蝶，一道人影亦自蝴蝶环绕中走出，看向天穹，逍遥高喝：
    「震之守护者，庄周，归位」！
    那长江的另一岸，孙幼虎引众人恭敬拜礼：「拜见科圣」！
    众人所拜的方向，是一个巨大的机关人，其身形之大，高耸入云，自那机关人中亦传来令人闻之而振奋的声音：
    「艮之守护者，墨翟，归位」！
    而西牛贺洲，崇明域，忽见天空佛光普照，而后便见一尊巨大的佛相现出身来，其周身环绕着燃烧的金光，法相威严，望之拜服。
    而后便只听到佛音传来：
    「坤之守护者，提和竭罗，归位」！
    而此刻的无妄城，韩非亦送别管夷吾离去，不过片刻，管夷吾的圣人法相便显现在百泽帝国皇城之上。
    「兑之守护者，管夷吾，归位」！
    玄霄帝国玄霄城之上，一个女子缓步踏天而去，惊得众人交头接耳，全城瞩目。而在众人的关注中，那女子却只是淡淡道：「离之守护者，公孙胧月，归位」！
    而未央城上，王阳明向未央国主辞行，同样是圣人法相，笼罩未央城，而后便是正气高呼：
    「巽之守护者，王阳明，归位」！
    人间八州，八个方位！
    八位圣人身上各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直破苍穹。
    那八道光柱亮起，以整个浩然山海为阵基，连接人间每一寸山河，形成了一个覆盖人间的浩然大阵！
    大阵亮起，整个天地为之而惊颤，万物都为之退避三舍，其无声咆哮，无情呐喊。
    是时候，叫他们，看一看什么叫做守护者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