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黎破晓

    这是一家布置质朴，却又充满意境的咖啡店——“朝露咖啡”。
    它坐落在朱音区的幸福街道，距离姜周大学所在的位置不过三公里，街道外侧就是山林保护区，属于比较偏僻的位置。
    店铺不大，里面很暖和，有一位年轻的客人坐在窗边，静静望向窗外，看起来是在等人。
    透过窗户，外面有一个小花园，栽种着各种常年不凋谢的、姿色各异的植物花卉，它们在微寒的风中摇摆，偶尔散落几瓣旧叶。
    年轻的客人目光很专注，他的眼神无比澄澈，清晰的倒映着花瓣掉落的轨迹。
    过了一会，一位长相甜美的店员走过来，她将深色木质的圆形餐盘轻放在这位客人面前，微笑着说道：“您的咖啡，请慢用！”
    年轻的客人正是姜周，他常常会放空自己，这是他的习惯，专注的看什么或者做什么可以让精神得到放松。
    他转过头，餐盘上的咖啡蒸腾着丝缕的热气，表面还用奶泡制作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看到这张笑脸，姜周也无声的笑了，仿佛这份笑容有魔力，感染了他的心情。
    门铃声响起，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男人缓步走了进来，他很从容，像是这里的常客。
    他熟络的对着前台店员打招呼：“今天是小丽值班啊！那就给我来一杯你拿手的‘伯爵迷踪’好了。”
    店员小丽长相很甜美，笑容更加甜美，她很快应了下来并且说道：“好久不见！您很久没来了！”
    中年男人笑了笑：“最近有点忙，现在清闲了，以后会常来！”
    小丽也是回以一笑：“好的，那您稍等一会，我做完马上送过去！”
    事实上姜周早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抿了一口咖啡，目光平静的看着在面前坐下的中年男人。
    “下午好，白医生。”
    中年男人就是白医生，今天中午他突然收到了姜周的讯息，说有些问题想请教，刚好他下午也有空，于是两人就约在了这间咖啡店。
    “下午好，小姜，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啊！”白医生脱下外套，靠在座椅上随意说道。
    他还是那副一如既往的温和形象，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戴着金丝眼镜，橙色的毛衣给人些许暖意。
    他很专业，迅速进入医生状态，一边从随身的挎包中取出笔记本，同时问道：“小姜，最近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最近感觉非常好。”姜周回答，接着他又立刻补充道：“可以说好的过分了，就像白医生你说的那样，我都快变成真正的‘超人’了。”
    白医生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然后说道：“小姜，和我讲讲这段时间你的身体有哪些变化！”
    他问的很直接，甚至有些急切，但他马上冷静下来，推了一下眼镜说道：“要是你觉得哪些地方不方便说，可以不告诉我。”
    姜周闻言沉默了一下说道：“白医生，你知道觉醒者吗？”
    他的话让白医生神情一怔，似乎有些意外，接着他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本来打算再晚点告诉你...”
    没等白医生说完，姜周继续说道：“上次复诊后，我遭遇了一次有预谋的追捕，是一支经过专业训练的改造人队伍，其中甚至还有一位b级觉醒者。”
    “如果不是我朋友，恐怕我已经不能来见你了，白医生。”
    “b级觉醒者？！”白医生一惊，旋即重重一拍桌面，怒骂道：“这帮混账，居然派这个阶级的觉醒者来抓捕你，这帮人都是疯子！”
    “要知道在所有阶级中，b级是最不稳定，最容易暴走的！”白医生罕见的激动起来。
    但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看着对面毫发无伤的姜周，他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既然对方都出动了b级觉醒者，那小姜你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在我看来，你觉醒时的表现最多也只有d级，不可能在b级觉醒者手中逃离，更何况还有你说的一支改造人队伍。”白医生有些不解，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姜周神色不变的解释道：“是我的朋友张宇韶，他救了我。”
    “原来是张家啊，还是宇字辈的嫡系！”白医生这才恍然，接着又呵呵一笑：“有张家嫡系在，别说一个b级，就是a级也拿你们没办法。”
    “您好像对张家很了解，也对觉醒者很了解。”姜周放下精美的咖啡杯，里面已经空空荡荡，他注视着白医生缓缓说道：“可以和我讲讲您知道的事情吗？”
    白医生闻言呵呵一笑说道：“小姜，我确实对他们很了解，因为我曾经是联盟直属的第一隐秘基因研究院的副院长，平时和我打交道的人也都是联盟高层，所以我对他们内部都是有基本的了解。”
    说着他露出了怀念的神情，接着又说道：“当时我们研究的主要内容就是人类的觉醒，同时我们还提出一个非常重要但从未有人能找到答案的课题。”
    “小姜你猜一猜，那是什么？”
    姜周想了一下，很认真的说道：“应该是关于人类能不能自然觉醒吧？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的答案。”
    “是的，小姜你很敏锐。”白医生温和的笑了，姜周能猜出答案显然是在他的意料之内。
    这时服务员小丽送来了咖啡，她怕打扰到两人，放下咖啡后甜甜一笑后就离开了。
    小丽走后，白医生继续说道：“在新世界稳定的一千五百多年来，凭借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源石，人类中出现了一批拥有超凡力量的人，他们被统称为觉醒者”
    他没有解释什么是源石，能和张家嫡系有匪浅的关系，他自然就把姜周当成了知情者。
    “截止到今年，联盟统计的总人口即将突破三十八亿，但觉醒者却已经不足总人口的万分之一，这还是算上有可能觉醒的人。”
    万分之一？姜周在心中思忖，按照这个比例来说确实不多，但对照基数的话也不算少了。
    难怪联盟不允许觉醒者暴露在大众视野内，并且制定了专门对应的规章制度。
    三十多万觉醒者啊，如果不加以制衡和约束，很难想象他们会对普通大众造成怎样的影响。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数量不算少了？”白医生笑了笑。
    “是的。”姜周诚实的点头，然后说道：“觉醒者的寿命要超过普通人很多，所以随着时间推移，觉醒者的比例只会越来越高。”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白医生没有否定，但他又问道：“小姜，你知道三十年前觉醒者的数量是多少吗？”
    三十年前？姜周一怔，旋即摇摇头：“我不知道。”
    “四十万，这是当时联盟内统计的觉醒者总数。”白医生很直接。
    “居然比现在还多？”姜周惊讶了，这不应该啊，三十年过去，觉醒者的数量反而下降了？
    “没想到吧？”白医生喝了一口咖啡，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称赞了一句：“小丽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这是为什么？”姜周好奇了。
    白医生呼出一口热气，解释道：“你应该也知道，觉醒者在获得超凡能力的同时都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这种代价包括但不限于肢体的残疾，精神的混乱以及各种认知上的错误。”
    “凡获得，必有失去。”姜周点点头，这是觉醒者们公认的铁律，同样被写在《觉醒实录》的第一页。
    但他仍然不解：“这和超凡者数量减少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种代价不论以何种形式体现，它的本质都是诅咒。”白医生看着姜周，眼神难得严肃起来。
    不等姜周说话，他继续补充道：“经过我们的研究发现，觉醒者的代价就像是可以多次起爆的定时炸弹，虽然平时也会给觉醒者带来困扰，但并不致命。”
    “而一旦达成了某种条件，‘代价’就会彻底的爆破，从而摧毁觉醒者本身。”
    “什么条件？”姜周下意识的问道，但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旋即脱口而出：“难道是觉醒者的数量？”
    “没错！”白医生点头，然后又说道：“这是我们反复对比数据得出的结论，每当觉醒者的数量临近四十万，‘代价’就会猛烈而密集的爆炸。”
    姜周明白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您才说，觉醒者的代价是诅咒。”
    “是啊，所以我们才要找到新的路，一条没有诅咒的路。”白医生神情肃穆，仿佛某个教团的虔诚教徒。
    “新的路就是指人类自然觉醒吗？”姜周问道。
    “没错，最终我们将希望和目光放在了人类的自然觉醒之上。”白医生说道。
    “我们认为源石的力量就像是一种媒介，或者说是钥匙，它可以强行打开人类蕴藏着力量的宝库。”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将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说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如果，人类可以不用依靠源力或者其他可能存在的媒介，而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完成觉醒？”
    “但是你们并没有成功？”姜周轻声说道。
    “那是当然，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里看到我了。”白医生苦笑了一下，而后又补充道：“事实上，关于人类自然觉醒的研究在这一千多年里被拾起过上百次，可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白医生似乎有些迷茫，他望向窗外，低语道：“我始终认为人类的进化有着多种可能，但现在看来，所有人都被限制在了一条轨迹之上。”
    “除了你，小姜。”白医生目光转向姜周，眼神中带着火热：“你在没有接触源石的情况下自然觉醒了，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姜周想说自己在小时候就接触过源石，但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你能答应协助我完成几个实验，揭开人类自然觉醒的秘密一定就藏在你的身体里...”白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出请求。
    但他立刻就保证道：“小姜，我说的不是很危险的实验，绝对会保证你的安全！”
    姜周心中一声叹息，果然还是逃不掉当小白鼠的命运吗？
    不过白医生他还是信得过的，当即便是说道：“没问题的白医生，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事实上，姜周可以肯定自己被多方势力关注了，或许那些大人物们都在观望，但绝不会观望太久，总有人会忍不住先伸手。
    到那时候，是好是坏，善意的还是恶意的，通通都会暴露出来。
    因此在他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之前，寻找适合的庇护所是必要的，白医生或者张家都是很好的选择。
    姜周的回答让白医生很激动，他迅速拟定了时间：“那就下个月原本你来复诊的日子，我会给你个地址，那里是我的秘密实验室。”
    “好的白医生。”姜周应了下来。
    白医生也缓过神来，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对了小姜，你今天找我来还有什么事要问我，总不至于专门来听我讲故事吧？”
    姜周闻言神情一振，其实他犹豫了好久都没好意思问出口，但他又想不到别的说法。
    看着白医生一副等他开口的模样，他只能开口问道：“白医生，你知不知道有什么适合觉醒者的修炼功法吗？”
    “修炼功法？”白医生愣住了，怎么好好的都市异能就穿越到了修真玄幻呢？
    “对，修炼功法。”姜周试图解释道：“或者说武功秘籍，就像小说里一个天资很好的人修炼却很慢，但他得到了武功秘籍后修炼速度就飞快。”
    白医生先是呆了几秒，然后摇摇头笑道：“小姜，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至少据我所知，所谓的修炼功法是不存在的！”
    不过他也好奇：“难道你遇到了小说主角的烦恼吗？”
    姜周却摇了摇头，平静道：“我只是好奇，如果真有修炼功法的话，觉醒者或者可以突破代价的桎梏。”
    白医生若有所思，旋即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回去我找找资料，看一下有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那就谢谢白医生了。”姜周礼貌道谢。
    接着白医生又点了两杯咖啡，两人交谈了一会，姜周简单说明了一下自身的变化，白医生也说不少实验中发生的故事。
    冬季的白天睡的特别早，暮色和亮起的霓虹灯光相映，有成群结队的客人走进咖啡店了。
    “小姜，天色也不早了，晚上我还有病人得先回家，下次一起吃个饭！”白医生起身说道。
    “还有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虽然我退出了，但多少还有点底子在。”
    “好的白医生，您要是有那方面的消息也请告诉我。”姜周也起身了。
    最后姜周和白医生在咖啡店门口道别，姜周挥了挥手，目送白医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