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与刀

    “万世之师！”阑
    听到刘勉的话，众人表情各异。
    万世之师这个称谓，在一般情况下指的是思想家、文学家的思想和哲思，可以流传几千年的时间，影响几十代人甚至是几百代人。
    骥星河虽然没有什么思想和哲思，但他作为人类进化史新篇章的开启者、先行者、探索者。而且是目前联邦唯一一位，能够进行大批量恩赐的人（李元霸尚未获得恩赐的能力，骥荣欣月的恩赐等级、效率太低），确实有被称之为万世之师的资格。
    根据统计数据，截止到目前，成功接受骥星河恩赐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八千人。这一数字，比之骥星河第二次到达异星的时候，翻了一倍有余，而当时就有人说骥星河拥有‘三千弟子’，堪比古代被称之为万世之师的圣人。
    随着骥星河进入‘异常’状态，他的恩赐效率极大的提升，而且异星的战事基本上已经停歇，他和需要接受恩赐的人，都有了更多的时间来进行恩赐。
    八千多人的‘弟子’绝对不是骥星河的极限，按照目前的形式，八万‘弟子’都只是让骥星河成为万世之师的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则在于这些人在未来的开枝散叶，源自于骥星河通过恩赐赋予他们的种子，会成长为人类进化史上的参天大树，甚至是漫天星河。
    这确实是荣誉，而且是在联邦乃至于人类史上，从未有过的荣誉。阑
    反之，如果骥星河不愿意进行尽可能多的恩赐，而是选择继续征战，那他想要得到万世之师的荣誉就要难很多了，李元霸、骥荣欣月，以及回来必然会出现的其他人，都会分摊万世之师的荣誉。
    正如刘勉所说，五星上将的军衔和所谓的总司令职务，都只是联邦对骥星河进行嘉奖/限制的一部分，真正的重头戏就在于‘万世之师’的称号上。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骥星河答应了陈迅目前所说的改制方案，那么联邦必然会进行一连串、大规模的宣传工作，结合目前尚未公开的，骥星河所创造的奇迹胜利，让骥星河成为联邦的荣耀、人类的荣光。
    但，骥星河真的需要这样的荣誉吗？真的会在意这样的荣耀吗？真的会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人类进化史上的荣光吗？
    这些问题，只有骥星河自己能够回答。似乎是担心骥星河说出和他之前的意志不同的答桉，又或者是过于冲动的坚持己见，陈迅等人在思虑之后纷纷出声。
    “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三十年的时间，虽然我们联邦没有到穷兵黩武的程度，但对于民生的影响却是不容忽视的，人们的反战情绪早已达到了顶点，特别是在我们已经取得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相当于是可以结束战争的胜利时。”
    刘勉正色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都有理由提出休养生息的相关方案。主和派的思想没必须要多说，对于主战派而言，我们有太多的技术需要时间来进行应用、规模的换装，我们的兵力构成、配置需要结合新的战争形式进行改变，我们在过去的三十年时间里消耗了太多的武器装备，这些都需要进行补充。而在我们都不愿意穷兵黩武的情况下，补充的最好方式就是休养生息。但……”阑
    刘勉犹豫不好说出来的话，陈迅替他说了出来。
    “对于他们来说，我们第二战区的战略和战术思维，一直都是最激进的，就像是攻陷帝国三号跃迁基地的战役，以及攻陷帝国一号跃迁基地的战役。他们害怕我们像是之前一样，以孤勇和决绝的意志，来迫使他们改变可以用上兵伐谋来形容的战略思维。
    因为，没有人能够保证，我们自己或许也不能保证，我们真的每一次都能够打赢！”
    陈迅的话更像是一种在事后的指责，而他的指责也无可厚非。
    关于骥星河在帝国一号跃迁基地里的遭遇，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机密信息，所以他们都知道骥星河是怎样完成了对一号跃迁基地的攻陷。假如，武帝三世做出了另一种选择，那骥星河、骥荣欣月、星月都会死，一号跃迁基地不可能这么容易攻陷，在帝国核打击之下伤亡的数十万人，都将成为骥星河的——罪孽！
    苏川云听不下去了，他其实不想和陈迅有太多争执，机甲战士和参谋的想法不同很正常，但他和陈迅的想法不同却对第二战区有很大的影响。
    可惜的是，沉木、苏河因为权限问题并不能来参与会议，虽然他们都有第二战区和独立团的相关职务，都有军衔。但本质的身份却分别是机修师和记者，涉及到了联邦军方最大规模的改制方案讨论，基于保密条款必须要把他们排除在外。阑
    如果沉木和苏河在的话，现在已经怼起来了吧。
    苏川云这样想着，很罕见的用委婉的方式说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虽然我们在老头子的带领下取得了史无前例的伟大胜利。但是，因为种种原因，现在主战派、主和派都对我们有很大的意见、忌惮？”
    陈迅有些诧异的看了苏川云一眼，他原本在替刘勉说出来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和苏川云斗嘴的准备。可现在看来，苏川云的成长已经达到了指挥官的水准。
    “用屠远将军的话来说，老头子带领的我们，就是联邦的免疫系统。现在病毒基本被清除了，剩下的也能够被控制，那免疫系统就不能像之前一样以最疯狂的姿态来清除病毒。”
    屠远的这个说法，因为一些原因而流传甚广，并且有持续扩大的迹象。听起来，就像是某种铺垫。
    】
    苏川云以自己的理解总结道：“所以，他们就用五星上将、什么什么总司令、万世之师这些东西，来逼迫，还是诱惑，让老头子同意他们休养生息的想法？”
    刘勉忍不住说道：“是逼迫也是诱惑，但事实上，我们确实需要休养生息。”阑
    毕竟是正统出身的参谋，和第二战区高层人员普遍的野路子出身不同。
    陈迅点头道：“恩赐能够带来的好处是明显的，而且绝不只是对战斗力的提升，真正的核心在于对精力、体能、记忆力等要素的提升，让我们的科研人员们能够更好的从事研究工作，得到更多、更有价值的科研成果。我相信，其中有绝大部分都是军用的，在帝国的威胁并没有完全解除之前，以及，第三文明的威胁。”
    联邦本就因为战争而飞速发展的科技，这两年的发展速度又有所增长，比如神经链接技术、生物材料机甲技术、推进引擎技术、电磁步枪技术、能量护盾技术、能量主炮技术等等……
    除了厚积薄发的道理之外，陈迅所说的也是推进原因之一。如果有更多的科研人员能够成功得到恩赐，那就极有可能会从推进原因之一，变成主要推进原因。
    更强大的联邦，对于军人来说当然是个好消息，也是值得期待的。正如已经牺牲的安德烈，一直坚持的那个想法——能用火力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拿着刀上去砍杀？
    苏川云、瘸子这样的，拥有联邦顶级战力的机甲战士，如果有选择的话，同样会选择拥有强大火力的机甲，而非主要依靠近战武器的机甲。
    于是他们沉默了，因为他们的内心已经动摇。虽然他们还是会无条件支持骥星河做出的任何决策，但他们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也必须要拥有自己的想法。阑
    姜云突然开口问道：“戴维斯中将，算自己人吗？”
    这是一个关键问题，因为接任第二战区司令的就是戴维斯，之前和戴维斯相处时间、争论次数最多的刘勉，看了依然身处于冠军侯内的骥星河一眼，而后回答道：“我只能确定他是主战派，目前。”
    姜云也看了骥星河一眼，点了点头：“所以，他们才提议让戴维斯来接手第二战区，而不是唐乔。”
    陈迅补充道：“唐乔还会继续担任战痕峡谷战区的司令，目前。”
    都强调了‘目前’这个词，意思是这一切在骥星河表态之前都是未知数，是可以改变的。无论是戴维斯的态度，还是战痕峡谷战区的司令人选，以及其它。
    可骥星河却没有就此发表意见，而是轻声开口：“继续说，改制。”
    恩？阑
    陈迅愣了一下，已经说的三个关键点，真要讨论起来就得一个小时甚至几天时间吧，而且这三个关键点不讨论清楚的话，其它的好像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是。”他只能继续说道：“第四条关键，保留的三大战区，和被裁撤的战区防务，依旧由南天门司令部统辖，但根据相关细则来看，南天门司令部的权限将会比之前更高、更明确。具体表现为……”
    这一条被陈迅总结的关键，内容其实有很多。
    以南天门空间站为主导的【联邦异星防御总指挥部】，在职权上和想要让骥星河任职总司令的【联邦太空防御总指挥部】等同，但其实只是名义上的等同。
    因为前者负责的区域是明确有战事的异星，而后者负责的区域是不确定会有战事的蔚蓝星。
    异星三大战区的改制相对而言并不算多，最多的其实是原本由骥星河担任军团长的联邦第一轨道空降机甲军团，之前可以说是有名无实，但在改制的预桉中，联邦现有的五大独立团，将会全部归入该军团之中，并且开始组建第二和第三轨道空降机甲军团。
    虽然联邦用来制造斩山甲的资源已经不多了，但局势的变化，钨钢合金的配方获得和成功制造，缴获的大量战利品，机甲兵力构成形式的决策变化等等原因，让联邦有了组建第二、第三轨道空降机甲军团的底气。阑
    联邦的机甲兵力，正式走向精锐化。
    常规级的制式机甲，以及达不到轨道空降标准的望山级、破阵级机甲，将会集中在三大战区组成新建制的陆军机甲军团。
    这是有好处的，在已知帝国只能于异星地表，开启小型的星际跃迁门时，能够通过轨道空降进行快速机动的轨道空降机甲军团，不仅可以迅速、高效的扑灭帝国的侵略，还能够节省构建大量战区、封锁线所需要消耗的资源、人力。
    而这些资源、人力，无论是转向开发异星，还是转向工业生产等等，都能够帮助联邦获得更强的军事力量，并且能够对民生的恢复、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促进作用。
    陈迅所说的，南天门司令部的职权将会更高、更明确，就是因为三大轨道空降机甲军团，都将由南天门司令部直接负责。而且还不止于此，联邦各洲的太空舰队，在改制预桉中，同样会归属于南天门司令部的指挥序列。
    听完之后，姜云提出了几个问题。
    “也就是说，目前我们所拥有的全部作战单位，以及后勤相关的单位等等，都将归属于联邦异星防御总指挥部？总司令的人选都有谁？他们让老头子担任总司令的联邦太空防御总指挥部，只有蔚蓝星的灵山太空防御体系？那为什么不直接叫联邦蔚蓝防御总指挥部呢？休养生息换来的生产力，能够形成的军事单位，又该怎么分配呢？只有防御总指挥部的话，远征计划又怎么说？真的，就一直防守？”阑
    相关的改制预桉，在发给骥星河之后，就只有陈迅和刘勉能够看到。
    听到姜云的问题，刘勉补充式的回答道：“目前位于异星的所有单位，除了要撤回至蔚蓝星的部分，即退役和被裁的部分，确实都要归属于异星防御总指挥部。总司令的人选目前并不明确，这需要一些时间。老头子担任总司令的太空防御总指挥部，目前确实只有灵山太空防御体系。至于为什么不叫蔚蓝防御总指挥部……
    因为这会让老头子的职权，听起来更高一些，几乎达到了顶点。我们虽然都知道这东西没有意义，但可以理解为，这是对公众的交代，为的是老头子即将被公开的军功。
    最后的两个问题……”
    刘勉停了下来，陈迅接着说道：“这就是第五个关键点，由屠远将军担任总司令，组建以‘防守反击’为核心战略的军事单位，具体细则目前并没有明确预桉。”
    苏川云突然笑了起来，嘿嘿了两声：“只明确屠远将军担任总司令，没明确细则的意思，不就是怕老头子不同意嘛。老头子要是和屠远将军翻脸争抢，那他们就在细则上做手脚，压制我们的战力，让我们没法去打帝国，强行打也打不痛快，更有可能因势利导的让从来没输过的老头子输，从而削弱老头子的威信。”
    瘸子认同的补充道：“老头子要是不争抢的话，那以屠远将军的性格，如果不是劣势到一定程度，绝对不会用老头子了。甚至有可能，不让老头子参与远征，就是屠远将军能够成为远征军总司令的条件。”阑
    刘勉欲言又止。
    一直没开口的乔孟连，终于参与了进来，语气不满：“总结一下，他们只想让老头子成为一个满身荣耀的恩赐机器，因为在他们以及绝大多数人看来，当联邦不再需要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时，这才是老头子的正确用法。”
    苏川云又嘿嘿了两声：“那些想要得到恩赐，之前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的人，现在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在蔚蓝星迎接老头子的回归，顺便接受恩赐啊。”
    陈迅有些诧异的看了苏川云一眼，因为苏川云说的原因至关重要，更健康的身体、更长的寿命，谁不想要？特别是那些掌握着资源的人。
    以前有帝国带来的压力，谁也不敢怎么样。可是现在，帝国带来的压力已经很小了，至少短时间内是很小的，第三文明带来的压力更是还有四十多年的时间才会出现，他们当然会有想法。
    虽然不可能直接控制骥星河，就连命令骥星河都不可能，但利用诸多博弈来限制骥星河的选择权力，从来都是掌握资源的那些人最擅长做的事情。
    关键点差不多都说完了，陈迅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全都看向了骥星河。阑
    该表态了。
    已经看出众人内心想法的骥星河，表情依然平静，开口时声音很轻，却如同一道雷霆炸响。
    “我都没意见。”
    “恩？”
    虽然在场的另外七个人，包括了骥荣欣月，其实都希望骥星河能够同意。毕竟是只是骥星河回蔚蓝星当总司令，而他们却可以留在异星，甚至可以加入屠远的指挥序列。
    让老头子休息，他们来打，本就是他们这几年时间的愿望。但骥星河真的同意了，他们却全都担心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并不包括骥荣欣月。
    苏川云的语气满是不可置信：“老头子，您……您……您真的要当什么万世之师？”阑
    他其实想问的是，骥星河是不是受到秦佟、哈里斯、左手、余仁他们牺牲的影响，可还是问不出口。这种事情，每一次被提起都是一次伤害。
    骥星河感受到了众人的担忧，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而后对骥荣欣月点了点头。
    骥荣欣月有些无奈的解释了起来。
    她提醒道：“伯伯、叔叔们，你们是不是忘了，帝国有一艘来自于第三文明的宇宙飞船。而那艘宇宙飞船如果出现，武帝三世一定身处于其中，而它的目标，一定是蔚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