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洒落细碎的金辉粼粼浮于河面,李亘赤着上身立在河边,望着河中如同鱼儿一样忽隐忽现的徐容,跃跃欲试却又心惊胆颤。
河面约三十米宽,因临近芒种,上游开闸放水,青色的河水沉默、坚定、缓慢地向远方流淌。
某一刻,徐容的痕迹从河面上遽然消失,过了十来秒又极为突兀地出现在几人不远处,他甩着头发上的水珠,笑着对李亘道:“家里可没热水器,你现在不洗等会儿只能自己提桶水冲冲。”
李亘咽了口唾沫,他会游泳,可是从来没在这么宽的野河里游过,尤其是望着那缓慢却仿佛不可抵挡的河水,更是毛骨悚然。
在李亘身后架着一台摄影机,摄影机后面,立着一个大高个的男人和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
徐容逆着水流,缓缓游到了三人跟前,视线越过李亘,看向摄影机旁戴着眼镜、穿着衬衣的中年男子:“朱老师,这么热的天,不下来玩会儿吗?”
被他称作朱老师的中年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不了,我不太会游泳。”
朱老师旁边的女记者被徐容潜泳潜的小腿发软,此时见徐容来到近前,劝道:“徐老师,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在河里游泳实在太危险了。”
徐容立在了水中,水刚刚到他腰窝,他拿手比划了一下,道:“其实并不深,我从小学五年级就在这条河里游泳,每天夏天放学之后先到这里玩半个钟头,等到家头发正好干了。”
“喏。”他说着,冲着上游约摸二三百米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几个不也是。”
被称作朱老师的中年男子看着李亘脚下如同扎了根一般,善意地提醒道:“李老师,你还是别下去了,特别热的天气游泳容易感冒。”
“啊,真的吗?”李亘如蒙大赦,忙捡起旁边的衬衣套在了身上。
徐容见李亘怂了,也不再勉强,他正要上岸,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岸边的朱广全,问道:“朱老师还录着吗?”
“录着呢,怎么啦?”
徐容笑着道:“我做个实验。”
他说着,身形勐地一窜,逆流而上游向上游,游了差不多五十米左右,他折向河心,变蛙泳为仰泳。
游了几秒后,他突然停止了胳膊和腿的动作,如同躺在躺椅上一般,将双手枕于脑后,右腿翘在了左腿膝盖上。
而此时,在摄影机的显示器当中,徐容停下动作后迅速下沉。
“徐老师?”
在女记者喊叫的同时,朱广全一气呵成脱下衬衣、鞋子、裤子,“彭”地一声跃入水中准备捞人。
“朱老师,等一下,你快看!”朱广全刚刚落水,李亘不可思议的声音立刻传来。
然后,他见到了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幕。
徐容双手枕在脑后,右腿搭在左腿上,如同故事中的仙人一般,躺在水上缓缓飘来。
“卧槽!”
饶是朱广全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瞪大了眼睛,这种情况若是发生在含盐量极高的死海当中,那再平常不过。
但是这里是豫省内某条也许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河,而且徐容的身材脂肪含量并不高,根本不具备自然漂浮的条件。
三人诡异地沉默着,视线仿佛绑在了徐容身上,随着他缓缓移动。
到了跟前,徐容翻了个身游到了朱广全旁边,看向岸边的女记者,问道:“都录下来了吗?”
“录,录下来啦。”女记者呆呆地望着他,这一刻,她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说的关于徐容的某些神秘的传闻。
朱广全听着徐容的喘息,心中颇为惊讶,徐容能够受聘于中传,不仅仅其在表演理论的创新。
以他的基本功、情商、文学素养,若是愿意立刻就能转行成为一名专业的主持人。
但是徐容并没有做剧烈运动,此时却大口喘气,显然刚才五十米的“漂浮”于他而言也是沉重的负担。
或者说,徐容刚才潇洒的漂浮,是需要高超的技巧的。
他好奇地问道:“徐老师,您是怎么做到的?”
徐容解释道:“气球装满水扔进水里,和一半气一半水扔进水里,效果自然不一样。”
朱广全明白了原理,道:“我也来试试。”
他也以仰泳开始,然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学着徐容,准备把双手枕于脑后,只是还没能实施,俩胳膊刚伸出水面身体就迅速下沉。
好在他水性不差,知道溺水的时候绝不能张嘴或者吸气,翻身立起又站了起来,愈发好奇地打量着徐容:“徐老师,为什么我不行?”
“并不仅仅吸气的问题,你不是录了像嘛,回去看看就知道啦。”徐容笑眯眯地瞧着朱广全,他记得这家伙刚才说不会游泳来着,但是敢下野水的,无一不是对自身的技术自信到了膨胀的地步。
他伸手指着距离两人约摸一千米左右的大桥:“朱老师,反正都下来了,咱们比比看谁先到桥那?”
朱广全瞥了一眼岸边的女记者,笑着道:“光比试没意思,咱们得打个赌。”
“什么赌?”
“就是接下来的录制,希望徐老师您稍微能配合一点。”朱广全终于说出了一天录制的无奈。
徐容的不配合让他感到了这份工作比想象当中还要艰难。
在选定谁来记者的人选时,台里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徐容并不是一个容易打交道的人。
徐容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要么直接绕开话题,要么保持沉默,尽管才相处了三天,但这是朱广全在央视工作以来最艰难的一次采访。
徐容见朱广全胜券在握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徐老师怕输?”
“哈哈,来就来。”
“预备,开始。”
李亘和女记者望着俩人如同两条白线,眨眼间窜出一大截,都不由呆住了。
这俩人怎么突然就比起赛来了?
过了约摸五六分钟,一辆电动车缓缓驶来,小张同学下了车,看着李亘、女记者以及岸边的衣服,问道:“徐老师和朱老师呢?”
李亘指着远方河面上隐约可见的两颗脑袋,道:“呐,他们比谁先游到那座桥呢。”
“比游泳?”
小张同学闻言皱起了眉头,徐老师有活泼的一面,可是正常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向外人展露。
过了一会儿,当仨人望着远处徐容和朱广全穿着短裤,沿着河堤一路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小跑时,呆住了。
李亘下意识地望向女记者,谁知女记者此时一脸兴奋地架着摄影机拍摄着沿着河堤二人。
小张同学指着河提上跟做贼似的两道身影,不确定地问道:“王老师,这,也要拍吗?”
“当然,我们要记录大师作为‘大师’的一面,但更要记录大师作为‘人’的一面。”那女记者自始至终都没瞧李亘和小张同学一眼,兴奋地道,“还有什么比眼下更能体现徐老师作为‘人’的一面?!”
“对了,嫂子,你怎么来了?”
“喊你们吃饭啊!”
晚饭过后,院子内人手一扇蒲扇,驱赶飞舞的蚊蝇。
朱广全吃了一口王亚芹刚切的瓜,问道:“徐老师,我记得您是09年毕业,当时您22岁,但是您高三之后休学了一年,是跳级了吗?”
“沙沙沙。”
徐容坐在凳子上,一边磨着镰刀,一边道:“那倒是没有,农村没有幼儿园,只有半年级,也叫学前班,我第一次上半年级时四岁,但是拢共只上了三天。”
“哈哈哈。”
“那后来呢?”
徐容伸手从盆里捞了点水撒在了磨刀石上,道:“9...92年吧,我第二次被送进了学校,就是之前我给你们指的那几间破瓦房。”
“估摸着差不多了。”
徐容伸手试了试刀口,转而道:“现在其实要好多了,那会儿我们这还没通电,每天晚上这个时候大人都会坐在大街里闲白话,小孩儿一般都是去麦场里玩捉迷藏或者摔跤。”
“沙沙沙。”
镰刀和磨刀石的声音与寂静的夜色交相辉映,徐容低声道:“像这么安静的夜,在城市里很少见到,”
朱广全敏锐地察觉到徐容总是有意无意避开某些话题,他停止了摇蒲扇的动作,追问道:“徐老师,您的童年,似乎过的不太愉快?”
小张同学欲言又止。
徐容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道:“小学的学生,其实就是前后四个村的孩子,大家都知道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也没人跟我玩。”
“其实这还好,那个时候我特别不能理解,我并没有得罪他们,但是他们总是跟我过不去。”
“过不去?”女记者不解地望着他。
徐容仍旧认真地磨着镰刀,道:“他们很喜欢骂我,但是我不能还嘴,不然马上就是一群人一起打我,我第一次辍学就是这个原因,说不上不愉快,但是也说不上愉快。”
“这些人好坏啊。”
徐容摇了摇头,道:“他们懂什么?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们这实在太穷了,农村、农民,被文人歌颂了两千年,纯朴、善良这些美好的词汇全强加到了他们头上,但是实际上,全是骗人的。”
朱广全明白徐容这番话背后的含义,顺势把话题揭过了:“那,后来呢?”
“后来。”徐容突然抬起了头,笑着道,“后来我把他们打怕了,打的他们见了我再也不敢露出一点不善,虽然他们背后也骂我,但是当着我的面,没一个人再敢说半句坏话。”
朱广权听着徐容轻松的语气,尽管是炎炎夏日,却不由打了个冷颤。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啊!
这不就是他在当今影视圈的真实写照嘛?!
在娱乐圈中,徐容已经占据“第一”多年,他挡了许多人的财路,可是实际情况是,不管背后怎么诅咒他死,在公共场合,没有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和徐容结仇,要么弄死他,要么被他弄死,没有第三种可能。
就像前两年如日中天的何成名,如今仿佛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朱广全突然意识到,徐容的性格并不是进入娱乐圈之后形成的,而是在村口那几间废弃的学校,在和同龄人中的战斗中形成的。
那个时候,他就学会了只有拳头足够硬,才能不被欺负的道理。
其他人望着徐容的眼神,也都怪怪的,因为他们平时认识的徐容,并不是一个凭拳头解决问题的人。
“据我了解,和您同样经历的人,大多数早早的就流落到社会上,您为什么会?”
“原因很多吧,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只有两件。”徐容说着,走进了堂屋,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块隐约可以看出印着“东风”二字的挡泥皮,“真正说起来,应该是这玩意改变了我。”
他伸手沾了一点水,在挡泥皮上写了个“徐”字,道:“以前我们家有一只毛笔,但是没墨水,小的时候,那只毛笔和这块挡泥板占据了我一半的快乐,我早期学的大多知识,都是通过这块挡泥皮。”
他说着,又磨起镰刀:“另外一半快乐是一本名字叫《上下五千年》的插画书,大概三岁左右的时候吧,爷爷骑着自行车带着我进城,就是以前那种凤凰牌自行车,那天特别热,比今天还要热,进了城,爷爷给我买一袋特别甜的汽水,那是我第一次喝汽水,也是长这么大喝的最好喝的一袋汽水,后来,经过新华书店门口时,我看到了橱窗上摆的一本书,封面是红色的图片,后来我才知道它叫《上下五千年》,大概有巴掌那么大。”
徐容说着,伸出了一根手指,道:“要一块二毛钱。”
“我跟爷爷说,我想要,其实那个时候我知道我不应该要,因为花一块二毛钱买一本书对我们来说实在太奢侈了,但是我真的实在太喜欢那个封面了,就没忍住。”
“爷爷并没有拒绝,那本画比字多的小人书我翻了无数遍,直到上了初中我才知道,那本书的内容其实并没有五千年,它是从瓦岗寨起义开始讲的,但它向我展示了一个神奇的世界,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世界竟然那么大。”
宋佚、袁雨以及女记者望着低着头,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徐容,眼中闪烁着泪光。
她们一直觉得他特别幸运,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同龄人终生难以企及的成就,直到今天才意识到,他不过把大多数人一生吃的苦楚在人生的前十七年当中吃尽了。
王亚芹望着徐容愈发疑惑,相处多年,她十分清楚徐容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出发点,但是今天,她迷惑了。
徐老师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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