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都市的超能力者

第一百一十三章 流星雨之夜(5)


    公孙策的雾影扑出,森严杀机顿时占据了每一丝空气,那是足以令战场老手一瞬晕眩的威严。盖乌斯站在原地一步未动,他不害怕敌人的杀意,他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中仍绞尽脑汁思考。怎么会有三千个创界反应?公孙策真的疯狂到靠一人一剑从正面刺杀?但那个谈判桌上的年轻人不是这样的莽夫,他的疯狂有理智的外壳包裹……
    是幻术……!
    盖乌斯在想通的同时就后悔了,他此时尤其痛恨自己的敏锐,因为有些谎言即使看穿也有效果。公孙策的雾影再一次溃散,灰色的长蛇已在同时将盖乌斯死死缠住。这时第一个做出反应的竟然是克莱因·阿依曼,合众总统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他一指点向灰蛇的头颅将其完全击溃。
    男人发出雄浑的暴喝:“盖乌斯,闭眼!”
    盖乌斯的头脑堕入混沌,若非克莱因救援及时他的思考能力就要被完全剥夺。听到提醒的盖乌斯全凭本能闭眼,这决定挽救了他的性命。灰蛇溃散的身躯中藏着一枚手里剑,若是盖乌斯做出了观察就会被公孙策死死逮住。
    那枚手里剑跃向半空,被两根手指夹住。公孙策的本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露台边缘,过快的速度让他化为了一道黑红色的光火。这个距离下斩击的速度更快于投掷,他将独想印反手直接斩出,利器化作一条死亡之线斩向盖乌斯的头颅!
    黑线方一出现就被斩断了,将它击溃的人同样只用了两根手指。克莱因左手二指截住手里剑的刀锋,男人们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交。
    “情报里好像没说合众总统也是位了不得的高手。”公孙策眯起双眼。
    “是吗?再附赠你一个情报没写的小常识……”克莱因将手里剑生生捏碎,“这个国家野蛮又暴力,没有力量的人可当不了他的总统!”
    他侧身一脚踢向公孙策,同一时刻欢愉魔徒自屋檐落下,吹出彩色泡沫覆盖涅炎的包围圈。虚言印的伪装已在先前用尽,公孙策紧急收剑回防,克莱因趁机抓起浑浑噩噩的盖乌斯后跃,脚尖一点便出现在半个都市之外。
    克莱因在心中暗骂执剑人狡诈,直觉告诉他此刻周边没有一个伏兵,公孙策真是独自来刺杀的!可他们无法借此时机围攻,不光因为盖乌斯状态不佳更因为其余敌人的动向。执剑人的同伴不参与围杀就必然在趁机进攻图腾,一旦图腾出事了盖乌斯的计划就全砸了,那时就算将执剑人杀了也没意义了!
    通讯设备不可信赖,心相武装来不及启动,半空中克莱因深深吸了口气,下一瞬间他的喝声响彻全城。
    “采用预案D-7,全战力出动守卫流星城,所有龙机以执剑人为目标开始战斗!”
    即将混乱的指挥中枢重归镇静,一条条次级指令被接连激发,守卫流星城的系统再次开始运转。克莱因甚至没用上技术,他靠自己一人的声音就完成了指令的下达。
    公孙策将酒沫燃尽时已丢失了那两人的踪迹,他看不见星空也看不见草地。天地混沌一片犹如歪曲的涡旋,令人作呕的七彩色沾染着每一寸空间。这片混乱至极的世界里没有方向,任何称得上物体的存在都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变化,扭曲,反折。一位生着恶魔面孔的绅士站在公孙策的前方,背后骨翼微弯像是在行礼。
    “导剧创界,他心魅影·欢愉梅菲斯特。”欢愉魔徒窃笑着飞起,“久闻大名了,公孙先生。我知晓您的幽冥之瞳得以看穿一切虚妄,但这可不是廉价的幻术——”
    公孙策无言横举手中的兵器。那似乎是一把格外细长的黑剑,仅在最前端处才有突出的剑刃。
    欢愉魔徒的开场白忽然一停,他对上了敌人的双眼。那双金瞳古井无波,像是神明俯视虫豸般的漠然。而这时金黄色的井水被穿透了,自漠然的坚冰下破封而出的……是永夜般的剑锋!
    刹那间撼动天地的惊声炸响,森严威压如明王怒目。混乱的七彩色有近半变作了空白,一道斩击斜向贯穿了整个世界,数不清的世界残片在纯白色中飞舞,像衰败前纷飞的花瓣。
    欢愉魔徒僵立在碎片雨中,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他转变了方位,这无意识的行动挽救了他的性命。那道斩击毁灭了他的右翼,小臂与整个下半身,爆散的血液染红了七彩的花。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公孙策手中的武器,他终于认出那是什么了……
    那是组成打桩机的“长箭”,毁灭格蕾的威怒印!
    “你说这东西,不是幻术?”
    公孙策随手甩去剑上鲜血,劫炎锻造的剑身因渴血而欢呼雀跃。他将黑剑平举,剑锋直指欢愉魔徒的眉心。
    “错了,朱达斯·乔。被他人赋与的力量,终究是虚假的幻影!”
    来不及施展术法,欢愉魔徒横举手杖。那双暗金色的眼瞳瞬间出现在面前,黑剑的斩击粉碎他的心相武装,带起新一朵全新的血花!
    ·
    流星城,地底空间。
    “屠龙术,创界法,斗战神通具威仪,诸般技艺数第一!上可屠龙退敌平风浪,下可治国齐家兴万民,如此妙法心中藏,何愁天下无安宁。
    四创界,四兄弟,各有长短互补齐,齐心协力利断金。天塌便将天补全,地陷就把地升平。妖魔邪龙皆不怕,一同出马无人敌!”
    地底空间一片昏暗,唯一的一束微光照在简陋舞台上,映着难看的皮影戏。舞台前排着一排排空荡荡的座椅,观众席上不见了隐律主,只有一个白衣高帽的男人。他将脸藏在影中,望不见表情。
    地上的都市一片混乱,欢愉魔徒在对战中尽显劣势,可司徒弈对这一切都不闻不问。他只顾着看戏。
    这出戏已演了许久了,从演员们的学生年代演到终幕的大事件。身材不一的四个人影立在高高在上的皇帝前,个头最高的一个眉飞色舞地描绘着自家兄弟的厉害之处。皇帝听完赞许地俯首,给予他们一项重要的任务,有龙将要在古老国度出现,他们要发挥各自所长将巨龙屠戮。
    四个创界法使自信满满地去了,一只巨大的龙随即登上戏台。这龙的确神通广大,但怎样也不是四人齐心协力的对手。剑士算出了龙的行动,卜师削减了龙的力量,戏子控制了龙的精神,画家给了龙沉重的一击。这果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眼看画家就要一举杀死巨龙,他却持笔僵在了原地。
    “画家何故停笔?”戏子催促,“快快夺龙性命!”
    可画家动也不动,像是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戏子的声音越发焦急,卜师也开始连声埋怨,而画家只低着头颅,没有一言半语。戏剧陷入了奇异的混乱,舞台上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布景活像晴空万里,纸人好似真人出镜,他们的台词支离破碎,说起了一个个当年的名字。
    “严契!”年轻时的刘忠武暴喝,“你他妈在想什么?现在是耍性子的时候吗,伱不想动手就由秦暝来!!”
    严契仍怔怔站在原地,秦暝拦下焦急的好友,抬眼望向天空。苍穹之上一无所有,但不久前那里曾有无数道七彩的光辉,流溢如雨。
    “不能杀了。”秦暝说,“将苍穹之龙杀了,世界就毁灭了。”
    刘忠武完全愣了,他瞪着俩眼憋了半天,声音不自觉打颤:“你说什么?它又不是君主,它没有世界……”
    “它就是君主!”
    严契死死盯着脚下的龙鳞,声音嘶哑又低沉:“根本不是没有世界,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它的世界就完全展开了。它的创界在我们赶来前就覆盖了全球,和实在境界融为了一体!我们杀不了它了……一旦苍穹之龙死去,它的世界就会带着实在界一起分崩离析,所有的王者都会同时降临!”
    “那……那些种子该怎么办?!”刘忠武的声音因紧张变得极尖,“数不清的种子全都融进实在界了?!不快些将它杀了,那些种子就会钻进人的心里,到时候世界就真完了!”
    “尚有办法。”
    一道阴沉的男声传来,三人齐齐望向后方,白衣高帽的司徒弈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穹,眼中潜藏着深沉的恐惧与疯狂。
    “龙灾影响方才开始,此时出手尚有余地。不杀巨龙便杀龙种,落入人心之龙种此刻数约百万,你我四人协力出手将百万龙种尽数屠戮!严契,你与刘忠武携手用百万龙血做护国大阵,令死气绑上龙种心意。此后龙种出世即死,灭世危机自然根除!”
    刘忠武面上失去了血色,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严契的黑袖在高空中忽得飘扬,他狠狠扇了司徒弈一个耳光,男人眼中的暴怒简直要将天地撕裂。
    “放你X的狗屁!”严契双眼通红,“那是一百万条人命!你的主意是用一百万个孩子的命当祭品杀不知多少无辜的人!!”
    司徒弈被打得跌跌撞撞向后,他捂着发红的面庞,一时间连戏也不唱了,向老友暴喝出声:“那你严契又有什么办法?百万人命能保世界少说百年安宁,你此刻不做不出十年世界就要完蛋,我们都得死!”
    “用苍穹之龙封印龙种。”严契指向自己脚下,“杀不得它就用它做监牢,秦暝你现在给我算龙种扩散的时间和速度,司徒弈你将苍穹之龙的残念扼杀,刘忠武和我立刻做封印术法。趁现在还有机会先束缚住龙种扩散,拖住时间再说其他。”
    “你看不清现实吗?”司徒弈双眼通红,“这是拖时间的权宜之计,你严契再是神通广大又能拖几年?最多不过三十年永恒王者就要降世,我们还是要死!”
    “王者敢来杀了便是!”
    “严契你自己相信这话吗?”司徒弈被气笑了,“就凭你?一个出生到现在还没三十年的画家,去杀存在了不知几千万年的古老存在?!你不惜命我惜命,这地球上还有六十亿人想活命!”
    严契此时却冷静下来了,他闭上眼睛,冷冷道:“投票表决。听我的还是听司徒弈的。”
    秦暝一直抱手站在一旁,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像个看热闹的观众。他听了这话便温和地说道:“司徒你想开些,严契的法子多好啊。我们不单能打王者,等几年后还能打龙种……”
    “你他妈闭嘴!”严契大骂,“傻子没有票权,刘忠武你说。”
    司徒弈一甩长袖:“忠武你要看清局势!想想天下苍生!”
    三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刘忠武身上,胖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犹豫了好几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不能杀几百万个孩子。”刘忠武紧紧攥着拳头,“听严契的。”
    司徒弈连连退后,像一个被背叛了的悲惨者,可那苍白的脸上没有悲伤,唯有深沉绝望的恐慌。
    “好,好。”司徒弈双眼通红,“你们想死便去死吧,我要寻法子逃出生天。做完这一场过后,你我四人分道扬镳,我们各走各的路!”
    戏台上的四人在这一刻静止,一切忧愁恐惧不安内疚都僵在了人们的脸上。一道黑线刺穿了晴空,整片世界被其从正中隔开。
    那是一道漆黑的墨,泼墨的笔握在画家手中。幻象溃散,戏台坍塌,纸人零落了一地,黑衣黑发的画家从被撕裂的幕布后方走出,一脚踩在那些纸人上。
    地底空间生出光亮,照亮唯一一位观众的面庞。司徒弈的脸上含着玄奥的笑,他歌唱般说着曾经某人的观点。
    “强者与天才从不会恐惧未来,他们有着战胜一切艰难险阻的决心与意志。可纵使绝强者心中也仍有恐惧,他们恐惧的是自身的过往,是自身的弱小,那些再也打不赢的战斗,还有再也挽不回的过错。”
    “亏你还记得我当年的话。”严契冷冷道。
    “我自然记得,这是句好话!我不是绝世天才,因未来恐慌,无处可逃。可你这天才会恐惧吗?如果你感到害怕,不就说明你心中还有着不安,担忧自己当年做错?”
    司徒弈起身,打量着年轻了许多的旧友,他的视线停在严契的脖子上,那儿挂着一块小巧玲珑的玉石。
    “借了秩序王的权能,又用了隐律主的同心玉,如此胡来一通,真是你的作风!”司徒弈笑道,“而你现在是几年前的严契?10年前?7年前?还是4年前?”
    “关你屁事。”
    “往日你我相谈甚欢,如今一幅冷淡模样,怎得一个令人心酸!便看今日的无相神,能否胜过过去的天极!”
    司徒弈缓缓抬手,牵起万千丝线,严契无言挥笔,以墨色演化大千世界。双方的力量在阴森的地底交锋,创界法的宣言同时响起。
    “灵相·创界,三世印·尘光录。”
    “灵相·创界,混沌导剧·尘世剧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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