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政宗

第248章


更令他们感到失望的是,直到返回国内以後,他们才知道太阁的命令居然遭人蓄意扭曲。 
「这是怎么回事?太阁明明命令我们死守,但是这个小人却告诉宇喜多和毛利等人立即班师回朝,到底哪一个才是殿下的命令呢?」
  当然,诸将必然会问及秀吉的病情。然而,自五月五日以後,太阁就几乎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换言之,一切的命令和指示,全都出自三成之手。
  此外,还有传闻指称三成经常在半夜潜入淀君的宫殿,与她一起饮酒作乐……这个消息自然令诸将们感到怒不可遏。
  连性喜冶游的浅野幸长也不禁勃然大怒。
「怎么能任由这家伙胡作非为呢?」
「那家伙居然胆敢引诱淀君夫人,而且企图挟持秀赖以夺取天下!」
「我们必须尽快捉住治部少辅,要他坦白招认殿下真正的遗言。看他这种负恩忘义的表现,我们怎么可以轻易相信他所说的话呢?」
  转战七年却没有得到任何恩赏,已经够叫诸将们懊恼的了,诅料三成居然还利用这段期间成功地挟持了秀赖,准备进行其并吞天下的野心。
「怎么能允许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发生呢?」
  如果三成一开始就让诸将直接返回领国,等到在家中过完年後再上京的话,则不论是情绪或看法都会变得比较缓和。然而三成却为了建立自己的形象,而特意命诸将们上京报告,因此当然会让这些刚从杀气腾腾的战场上回来之将士们产生反感。 
由此看来,三成的确是一个全然不具政治头脑的家伙,也是一个妄自尊大的形式主义者。为了突显自己和秀赖的威风,竟然不惜招致这些甫从战场归来、心情烦躁的诸将们之愤怒,这的确是大不智的行为。
  「治部少辅居然不顾念我们的辛苦,而要我们来此向他报告。」
「真是岂有此理!我们一定要联合起来杀了他,好为万民除害才行。不过,五奉行为什么就任由那家伙作威作福,而不加以制止呢?」
  之後三成对於喜欢的人让他早日返回领国,对不喜欢的人则巧立名目将其杀害的作法,更让诸将们的气愤达到了顶点。 
  此外,淀君毫不知廉耻的生活方式,也令他们忿忿不已。
虽然她贵为秀吉所宠爱的秀赖之生母,但是却经常自市井之间找些不良少年至宫中住宿。
「这个淫妇不但和大野修理胡搅蛮缠,甚至和治部少辅也有一手,哪裏配为秀赖殿下的母亲呢?不如把她抓来,剃光头当尼姑算了。」
  这些足以使三成之命运完全改观的骚动不断地蓄积、酝酿,然而三成却仍然没有察觉。不过,即使他察觉到了,也没有余力顾及於此。因为此时传进其耳中的,还有比这些事情重要百倍的德川与伊达联婚之事。
「什么?家康和伊达、福岛家结亲?」
  将此消息告诉三成的,是其兄正澄之子右近朝成。至於右近,则是从回到大坂的高台院(北政所)身边之茶臣口中闻悉此事。
「家康故意认领久松家的侄女为养女,然後唆使正则亲自向北政所夫人提出联婚的请求。」
「北政所……光北政所答应就行了吗?如今法政既然由我掌管,我当然不会任由他们恣意妄为。」
  就在这时,三成的心腹,亦即担任代理官的福原右马助又匆匆赶来,告知三成家康已将另一名养女许配给蜂须贺家的消息……
  在政宗这一方面,似乎早就知道福原右马助已经来到了治部那儿。
  当三成听到右马助所带来的消息时,
「什么?连蜂须贺家也……?」
  正当他吃惊之际,老臣大场土佐突然来到身旁,在他的耳边一阵私语。 
「伊达少将……好,我这就去见他!土佐,你先留下,其他的人都退下去吧!」
  由三成慎重其事的态度显示,这将是一次极其机密的会谈。
  政宗穿著当时最流行的衣服,一只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似地飘然来到三成的面前,既不曾开口打招呼,也不曾颔首致意,而只是默默地凝视著三成。
「少将大人,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哪?」
  「我有一件……很令人困扰的事情要告诉你。」
「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嘛!你不是一向都神采奕奕的吗?」
「但是这次的事情,却完全是因为你不懂政治而引起的。治部大人,为什么你不让这些归心似箭的将领返回领国,却要叫他们上京呢?」
  「我要让他们知道,真正天下的所在,是由秀赖这一代开始。在我看来,这是非常重要而且必要的步骤。」
  「这是大错特错的做法,其後果就奸像踩著地雷一样,随时都可能将你和秀赖炸得粉碎。」
「什么?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让秀赖殿下置身於危险当中?」
「是的!」
  政宗斩钉截铁地答道:
  「如果任由这种情形持续下去,我看大概一年……最多一年半,你们就会自食恶果了。」
  三成闻言不由得纵声大笑。
「你有什么证据……?」
「据我所知,诸将们已经共同推举向来与你不和的加藤主计头为首,联合浅野、福岛、黑田、池田等势力,准备兴兵讨伐治部大人了。」
「哦,这根本就是谋叛嘛!」
「也许是吧!不过传言指称他们矢志取得你的性命,认为唯有将你消灭,秀赖殿下才能永保安泰……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政宗向来具有胁迫他人的卓越才能,因此三成在其蛊惑之下,也下由自主地为敏感的情绪变化所包围,并且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你认为是不是武藏(家康)在背後煽动这些将领呢?」
  「这一点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如今事情已经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不可收拾?」
  三成喃喃自语道:
「我想应该还不至於这么严重吧?不!一定还有对策可想。」
  「对策是有,不过你必须把刚刚来此的福原右马助及垣见和泉守、熊谷内藏允、太田飞弹守等曾经在这场战役中,担任过代理官、执行官任务的人斩首示众才行。」
「不行!哪有这种事!」
  三成怒气冲冲地打断政宗的话。
  「福原与我有亲戚之谊,而垣见、熊谷、太田等人则与我情同手足。」
  「话虽如此……但是你的手足却故意扭曲太阁的旨意,传播不实的消息给在韩诸将。如果你想保持自身的安泰,就必须铲除这些脓包般的手足:否则一旦把他们留在身边,则其余毒必将迅速传递你的全身,最後并且夺去了你的性命。」
「不!纵使会因而丧命,我也……」
「那么,看来你只好赶快交出秀赖喽!这么一来,你死了以後他也不愁没人照顾……」
「你、你说什么?」
  三成怒喝一声,随即又拚命地压抑心中的怒气。他知道政宗绝不会毫无理由地开口说这些话,因此一再告诫自己必须保持平静,才能使谈话继续下去。想到这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後重新整理思绪。
「你真的认为我很快就会被杀,所以一定要尽早安排後事吗?好吧!少将,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把秀赖殿下交给谁呢?」
  政宗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当然是交给我喽……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内府缔结姻缘的呀!」
「什么?把秀赖交给你……不,我绝对不答应!」
  政宗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想你除了答应以外,别无他法了。你既不可能把他交给内府或上杉,当然就只有交给我喽!」
  三成气得浑身颤抖。
  而政宗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治部大人,如果你真的被这些武将夺去生命……那么我就必须以更慎重的态度来处理你的事情才行。前田大纳言终究不久人世,这么一来你还能把秀赖托付给谁呢?当然,为了迎接秀赖殿下,我早就积极争取某些有利的条件,而这也就是我和德川家订立婚约的目的所在。根据双方
的协议,一旦内府顺利地掌握天下以後,他就必须送给我至少一百二十万石的领地。」
「这么说来,你们并没有达成协议喽?」
「不!内府大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因为他没有理由拒绝啊!」
「哼!那只老狐狸。」
「而且,内府大人自始至终都不曾表现出愤怒的神色。本来嘛!遇到事情就应该采取对策才行,怎么可以坐以待毙呢?对了,我很想知道你和上杉家的直江山城守到底谈了些什么?」
  「对不起,这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约定。」
「那当然,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信义嘛!」
  政宗嘲讽似地冷笑道:
「不过,你们的谈话恐怕早已外泄了。据我所知,上杉栘封会津一事,完全是由於你和直江两人极力说服太阁殿下和景胜所致。」
「那当然,除此以外还有别人吗?」
  「殿下之所以会把景胜自越後赶走,理由相当明显。自从谦信公以来,上杉家即和越後的领民产生了一种密不可分的深厚情感,更何况他们还拥有佐渡的金山为其後盾。由於殿下一直担心这三股力量会合而为一,因此自然不会让上杉继续留在越後。」
  「……」
  「然而上杉却仍心系越後,始终不肯放弃返回故土的希望。他们的心情,和我一直想要收回会津、米泽的想法是一样的。」
  「……」
「因此,一直想要回到越後的上杉,却乖乖地移至会津,可见必然有足以令其心甘情愿地移居会津的饵。事实上,即使治部大人为了固守信义而不肯露出半点口风,我也知道这个饵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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