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政宗

第250章


今日能够在此巧遇,真是太好了。」
  「这……这怎么敢当呢?对了,政宗大人是否愿意莅临我的学习场参观一下呢?」
  「什么?你的学习场就在这附近吗?」
  「是的!事实上,淀屋的主人正是我的门生……所以他把一间附有仓库的屋子借我暂住,并作为练习场之用。你来得很巧,今天正是上课的日子。」
  「哦?我也经常在宗薰大人那儿见到常安呢!那么,就打扰你了。」
  於是政宗便随著石见来到了淀屋。事实上,由於在淀屋常安家中出入的大名很多,因此政宗此行的名义虽说是闲话家常,但所谈的其实并非真的只是「闲话」而已。
  淀屋以贩卖杂粮为主,因此在沿岸建造三十余栋仓库,是邻近地区米产的集散地,交易活动相当热络。
  「请随我来,这裏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让我们好好谈谈。」
  两人通过了两旁种著稀有淡竹的小路,穿过中庭,来到了一栋富丽堂皇的住宅前。
  在房子的入口处,并排著几双鞋子。
  政宗取下斗笠,来到已有七、八人在座的房内。
  就在这时,
「啊?这不是伊达大人吗?」
  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满身傲骨的侍卫出声问道。
「你是?」
政宗仔细地打量对方。
「你忘了吗?我是内府大人的近侍啊!我是柳生又右卫门,过去我们曾经见过面的呀!」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每次都像座屏风似地坐在内府身後的那个人。」
  对方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殿下只有一只眼睛,因此不论走到哪裏,我都能立刻认出你来。」
「哦?那么你也戮瞎一只眼睛好了。」
「不,这是伊达的金字招牌,别人是学下来的。俗话不是说吗?想要仿效鹑鸟的乌鸦,最後往往会溺死在水中。」
「是吗?对了,你也来学大鼓吗?」
「不!我是特地在此等候你的。」
「什么?你跟踪我……请问有何贵干呢?」
「我是奉了内府之命而来的。」
「内府……既是如此,那就请你稍等一会吧!」
  於是政宗向石见借了一间小室,以便他和又右卫门单独谈谈。
  那是一间可以听见淙淙的水流、划桨声,同时也是利休生前最喜欢的小房间。
  
  二
「内府的命令……这么说来,我得仔细聆听喽?」
  事实上,这是政宗首次和家康的近侍柳生又右卫门宗矩面对面地谈话。
  宗矩乃当时已经名震天下的家康近臣柳生石舟斋人道宗严之子,因为忠诚、负责而颇受家康信赖。不过,政宗并未因为他是内府的宠臣而心生畏惧,毕竟家康的近侍并非只有宗矩一人。
宗矩的颧骨很高、脸上血色红润,外表看起来很像在朝鲜归途中客死对马的政宗家臣原田宗时。
  (这种长相的人多半非常倔强……)
  想到这裏,政宗不禁更仔细地观察比自己年轻三、四岁的宗矩。就在这时,宗矩突然自怀中掏出一封家康的亲笔函: 
  「特将所欲交代之事,委由柳生又右卫门详细口述……」
  信内只写著寥寥数语。
  「是的,内府大人命我必须亲口告诉你这件事情。」
  说到这裏,宗矩突然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虽然他的脸上挂著微笑,但是那副失笑的表情,却令政宗觉得神经紧绷。
「有什么好笑的?你都还没有说出内府大人所交代的内容,就笑成这个样子,那是使者应有的态度吗?」
  「对不起,我太无礼了。不过你放心,内府大人毕竟有两个眼睛。」
「什么两个眼睛!」
  「内府大人看人很准,如果不是适合担任使者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派出来的。」
「哦?看来你是故意要激怒我喽?」
  「真不愧是伊达殿下,果然具有惊人的领悟力。事实上,这正是我今天的任务之一。」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被你激怒的。你想,我怎么可能自动跳入柳生所布的陷阱裏呢?」
  「将军特别吩咐我,今天纵使不能令你暴跳如雷,至少也要让你微微动怒才行。」
「哦?内府竟然这么说……这倒是颇值得玩味喔!敢问又右卫门,为什么内府大人非要叫我生气不可呢?」
  「因为内府认为目前你的思绪太过复杂,而且很多重点都忽视不顾,使得大人极为困扰,所以他想若是能让你生一场气,那么或许就能重新镇定心神,仔细地加以考虑。」 
  这番话著实令政宗吃惊不已。
  政宗一向对自己的智略充满自信,然而如今从柳生又右卫门的话意听起来,却好像他只是一个不中用的笨桶罢了。
  但是,如果因而动怒的话,则必将使自己立於必败之地。
(柳生那家伙又在笑了!)
「将军认为你深谙兵法,懂得运筹帷幄之道,但是我却不以为然,因为你的计划并非无懈可击。」
「哦……请问你指的是哪一方面呢?」
  「你的计划已经出现破绽,然而你却固执地不去设法补救。像你这种坚持己见、不肯认错的人……最後只会使自己吃亏。每当想到这一点,我就忍不住哑然失笑,真是太失礼了。」 
  政宗无言以对。
(这个家伙到底是指什么……?)
「你学过禅道吗?」
  对於政宗突如其来的询问,对方毫不惊讶地脱口答道:
  「是的,我曾跟随大德寺的三玄院学习禅道。虽然此人的个性相当高傲,但在兵法方面却的确有其过人之处。」
「是吗?这么说来,他也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喽?好了,内府大人到底要你告诉我这个不中用的男人什么事呢?」
  「据我所知,伊达家中有两位忠臣。」
「这是内府告诉你的吗?」
「是的!其中一位是片仓景纲,另一位则是伊达成实。」
  「正是因为有他们两人,我才得以顺利地控制奥羽之地。」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赶走成实大人呢?你知道成实大人目前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吗?将军所交代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向你问明此事。」
「原来是这件事!我想你也知道,成实是我同族的亲戚。」
  「是的……」
「事实上,我并不想赶他走。但是在我离家上京的这段期间,他却逐渐变得骄傲、蛮横,因而招致了家人的埋怨。或许是因为心虚的缘故吧?在尚未获得我的同意之前,他就擅自离开伏见前往高野山过起隐居的生活来了。」
「这件事内府大人已经知道了。不过,敢问伊达大人,为什么你要命岩出山的屋代景赖将成实所在之角田城的家士全部遣散呢?」
「这就是我的计划啊!由於家士之中必然有人对我的作法感到不服,因此我才不得不遣散他们。」
  宗矩闻言不禁露出了怜悯的笑容。
「这么做固然保全了伊达家的颜面,但是你又置成实大人的尊严於何地呢?」
「这句话也是出自内府之口吗?」
「是的!据内府大人表示,成实大人之父实元公年轻时曾经当过越後国主上杉定实的嗣子。」
「确有此事!不过,内府大人所谓的上杉,并非目前的上杉家。根据各种资料显示,现在的上杉家是家老长尾冒用旧主之姓而建立的。」
「这么说来,上杉家的光荣也留存在伊达家喽?可惜的是,政宗公却未能好好地加以运用。试问伊达大人,你知道与你因缘颇深的成实大人目前身在何处、正在做些什么吗?」
  说到这裏,宗矩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责难的表情。
  
  三
「嗯!」
  对於家康的用意何在,政宗至此总算了解了。原来他是为了成实的出走,特地派人来对政宗提出忠告。
关於成实的事情,政宗本身也相当在意。他待藤五郎一向有如亲兄弟,两人不论是在战场上或日常生活方面,都培养了很好的默契,而且往来之密切,几乎到了如影随形的地步。诅料世事变幻莫测,如今两人居然形同陌路了。更令政宗感到痛心的是,过去的种种经常萦绕心中,即便想忘也忘不掉。
  或许是因为两人的年龄相近、又是亲戚,因此每当政宗斥责他时,成实总是表现出十分傲慢的态度,坚持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 
(真没办法,谁叫他是我的同宗呢?)
除了任性、傲慢之外,成实最大的毛病就是感情冲动,经常轻易地相信他人,并且毫不考虑地便予以任用。在乱世之中,能多收几个家臣当然很好:但是一旦天下太平,则光是豢养家臣及其眷属,就需要一笔庞大的经费了。
  这种坏毛病如果只是表现於领内倒还无所谓,但是成实到了伏见以後却依然故我,因此政宗当然不得不加以制止。
  「在自己领国的时候,你爱送钱给人我不管,但是如今伏见城内到处都有专门卖弄智巧的囚犯,所以我要你睁开眼睛仔细地看一看,不要再犯轻易信人的毛病了。」
  听到政宗的指责之後,成实自然十分愤怒。
  「两眼健全的我,再也不想侍候你这独眼瞎子了。既然我们双方都无法再忍受对方,那么我立刻就到高野山去,从今以後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政宗原以为这只是一时的气话,想不到成实居然真的离开了伏见城。
  如果是在平时,政宗一定会耐心地等他自动归来,然而由於此时成实的家臣在角田城发起叛变,以致政宗不得不命屋代景赖以武力降服该城。
  此外,政宗还将家臣中比较顽固的三十余名男女处死。
(家康到底由何人口中得知此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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