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纪

第五十一章三少且说三份事 院长厅里议天兆


    秋分时节,便是寒露。用不了几日,便应该是千里霜铺、万里雪飘的景象才是。即便是南方,也应该秋意渐浓、气爽风凉。可是秋分的古州,特别是午间,天气闷得像一个不透风的罐子,风儿不知都躲哪去了,到处都是热,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太阳像个大火球,炙烤着大地,好像划根火柴,就能点燃似的。塘前的老柳树,没精打采第垂着枝条,碧绿的叶子,卷曲着,仿若一位挨了批评的丫头,垂头丧气地耸拉着脑袋。那路上一点水儿也没有,干巴巴地发作光,没有丁点儿的人影。马路旁那些苍老的榕树,也被烤得像患了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痴呆的踧踖不安。树上的知了,拉长着嗓音,拼命地叫着“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且说,胡春香去采买衣物和域录回到会馆时,已是午正时分。按篱笆族午餐的正常时间,她算是迟到了。
    胡春香满头大汗地匆匆赶来,见毕坤还在房里等她,说是要邀她一起去用餐,她不由暗暗高兴了好一番。
    忽而想起还是自己耽误的午餐时间,急忙解释道:“现在城里各铺子,物品繁杂,没有系统化,并且信息极为封闭,很难打听道所需物品在哪个店铺有出售。都是挨家挨户的问,很是费时间。没有专门物品的归档,铺子的分类属性非常弱。”
    店小二此时也在房间里候着,听到后,瞪着春香,埋怨道:“春香,这种跑腿的事,怎么不叫我去办呢?你走了,公子一个人在房间里,多无聊啊!”
    “给公子挑选衣物,你会呀?就你那眼光。”胡春香正热的够呛,闷气不知往哪出,店小二怼上,正好拿来出气,白了他一眼,喝声道:“再说了,斗大字不识一升,你会给公子挑选域录么?”
    店小二挠了挠头,愁颜赧色,咧了咧嘴,陪笑道:“城里的店铺实在是复杂,没有分门别类,想找个东西,不熟悉有时候还真如大海捞针般。很多物品都是店家这里取那里调的,又无故地把价格拉高不少。”
    毕坤听后,眼睛为之一亮。打断二人道:“走吧,我们吃饭去。”
    店小二高兴点头哈腰地,伸了右手,急忙道:“公子请!”
    胡春香还是没好气地又白了店小二一眼,也没来得收拾自己,就大步跟在毕坤身后,出门去了。
    下到一楼,见大厅的椅子上,店里的伙计七横八竖地躺着,甚至还有些打着呼噜,好不惬意。只有账房先生,还认真地敲打着算盘。
    见毕坤三人下楼后,账房先生抽了抽眼镜,注视了好一会。店小二向他使了个眼色,二人都没说话,各自点了点头,店小二带着毕坤,往后面的庭院走去。
    穿过一道扇门,是一处水榭,水榭旁长着一颗古老的榕树,榕树下是一座四方亭。亭中间又是一张圆形石桌,木纹绿的材质,看着就能让人透心的凉。石桌是由三根雕刻有回龙纹的石柱支撑着,三根石柱中间下方是一口古井。仲秋午间的此刻,还冒出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看着就已是暑意弥消。
    店小二到桌子旁,笑了笑,点头哈腰伸手道:“公子请!”
    毕坤不拘泥于小节,不想在小事上浪费时间,不多想,便坐了下来。话说回来,在井边吃饭这种事,在他们高赧城比比皆是,只是这古州城里,寸土寸金,想找一块地来,才会有些费劲。
    其间,店小二还想请他坐主座,被他瞪了一眼,才尴尬地消停下来,看得胡春香宛然一笑。按说呢,她与店小二,都是会馆里的仆役,理论上应该是站在同一战线上,一起服侍客人。可不知道为啥,胡春香见店小二吃瘪的样子,反而开心了起来。
    店小二手脚麻利地从井里将各种食材取了上来,三下五除二便将各种食材搅拌好,食前方丈,顿时让人馋涎欲滴。三人不多说,大快朵颐了起来。
    毕坤吃饭速度一般都很快,不一会便吃好了,他看了看胡春香二人,沉声道:“有几件事情跟你们两商量商量。”
    店小二正夹一块鲜美的牛肉刺身,刚准备送进嘴边,急忙高兴道:“公子,您请说,请说。”
    “第一,在城里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要出售或出租的大型仓库,越大越好。”
    “要那么大仓库干什么?”牛肉在嘴里尚未咽下,店小二又是惊讶地注视着毕坤。
    “你们听我说完。”毕坤环视二人,继续说道:“第二,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快速而有效地联系上城里的各大生产商;第三;关于情报一事,看如何收集更快。”
    店小二又惊讶地想问什么,毕坤摆摆手,继续道:“你们继续留在会馆也好,赎身离开会馆也罢,就是想办法帮我打听打听。胡春香手里的狑晶留给你们两,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吩咐完后,店小二二人都还一脸惊愕,毕坤让胡春香拿给他一套衣服,说更衣后便要去学院去了。胡春香还想去帮他更衣,被他挥手拒绝。店小二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所可。
    毕坤回房间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便奔榕城学院去了。
    依旧是一个酷暑的中午,依旧是沉鱼落雁的施夷光,彳亍在学院门口,翘足企首着。
    出名阁里,石英惬意地躺着的那根摇椅上,此时张德尚正悠闲地躺着,看着学院门口踌躇的施夷光,不由心疼喊道:“丽姬,你一直来来回回的,怪累人的,天气这么热,你先休息休息,他来了的话,我第一个通知你。”
    施夷光漠然,只是扭头看了看他。
    “你不懂了吧?魂牵梦萦的快意,岂是这轻微炙热能左右的呢?这是快乐的等待。”不知何时,出名阁门口多出了一架秋千吊篮,蔄东东那丰容盛鬋的身姿,曼妙地躺在那,瞟了张德尚一眼,妩媚道。
    “可是他那天是七场实战,哪有这么快恢复的?昨晚会馆还传来的消息,不都说还没醒的嘛!你这样等他,也不能说他马上就到吧?”张德尚还是关心地劝了好一番。
    “多谢师兄关心,我等他,并不是说有多期盼他能马上就来。”施夷光注视着二人,曼声道:“而是希望,他来学院时,第一个见到的是我罢了。”
    蔄东东二人相视了一眼,无奈摇摇头。
    正当二人无奈地都欲躺下时,一身青衣,猝然闪现在学院大门。
    刚刚扭头的施夷光,余光瞟见,顿时惊喜万分大叫:“少侠……”
    还没躺好的蔄东东俩人,也惊讶地跳了起来。
    “丽姬姑娘,你好!”毕坤躬身拱手抱拳道。
    这一次,施夷光没有像上次那般,上来就明目张胆地拥抱。
    “你小子醒了?”张德尚起身,大步向前,快步走到毕坤身边,打量了一番,扭头看了看局促不安的施夷光,嬉笑道:“你可让丽姬师妹好等呀!”
    施夷光娇羞地低着头。
    毕坤漠然,从储物袋里掏了掏一颗较大的锦鲤魂核,递给了施夷光。
    “是什么?”蔄东东这时也走了过来,坏笑道。
    “是一枚锦鲤魂核。”
    “真是无趣,以为你中了我的龙涎香,去会馆解毒后,会变得风趣些呢!”蔄东东故作埋怨道:“还是这般呆板,乏味,还不如让我解毒的好。”
    毕坤一脸茫然。说实话,她身上除了那把越剑还算拿得出手外,剩余的就是锦鲤魂核了。
    “我喜欢。”施夷光接过锦鲤魂核,开心道。
    “真是服了你这个小妮子了。”蔄东东瞅了瞅喜笑颜开的施夷光,摇了摇头,无奈道。
    “好了,好了,快走吧,长老们都等着你回来呢!”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见两个女人七嘴八舌的,粗犷的张德尚顿时一只手搭在毕坤肩上,拖拽着他便往长老院走去。
    来到长老院门口,见一男童恭恭敬敬地伫立着。张德尚朗声道:“快去通禀长老,张德尚带毕坤前来报到。”
    吴冕憨笑道:“不必了。”
    张德尚皱了皱眉头,惊讶道:“什么?”
    吴冕憨笑道:“长老说,不必通报,让你们直接去院长院大厅。”
    “院长院?”张德尚先是一脸惊讶, 转而拍了拍吴冕的头儿,埋怨道:“臭小子,说话只说一半,你是想气死你师兄我么?”
    此时张德尚回过神来,他们都知道,在学院里,一举一动都被长老团看得一清二楚,估计毕坤一回来,长老们便早已知晓。
    “就是要气死你,怎么样?谁让你一天天的粘着貌美如花的东东姐。”吴冕撅着嘴,装着一副愤怒的样子,狠狠地瞪着张德尚。
    张德尚扭头看了看身后,见蔄东东满足地妩媚的看着吴冕,施夷光也在一旁拂袖半遮面地憋笑着。他扭回头,苦笑地注视着吴冕,轻轻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轻骂道:“臭小子,管好你的臭嘴,不然定将它打烂了去。”
    也没再纠结,便引毕坤入院内,往正北的吊脚楼里走去。
    走到楼阁大厅门口时,吴冕嬉笑道:“毕坤一个人进去,你们可以回去继续腻歪了。”
    “你!”张德尚气愤地准备抽一下这气人的小鬼头。他突然觉得,大家给吴冕取的小名吴面儿,还真是名副其实。
    正当张德尚手举到半空准备挥下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楼阁里传来:“毕坤进来,你们都回去吧!”
    那柔和的声音,挟带一丝威严的气息,无形的压迫感,顿时使得张德尚几人连忙躬身抱拳,不由自主地后退。
    出了院外,蔄东东一副失落的样子。原本跟着来,是想一起去瞅瞅热闹的,没想到的是,竟然吃了碗稠汤闭门羹,只能败兴而归。
    推门而入,环视大厅,里面的桌椅摆放得中规中矩。该有的有,没参杂一丝非僧非俗的东西,倒是显得平淡无奇。
    正北主座上,坐在一位方脸老者,一副古板的模样,倒是和这厅里的摆设,如出一辙。
    厅里除了党九雷三位长老和院长,还有其他四人。其中还有两位是女的,都是雍容尔雅、庄重大方的模样。
    “快坐下来吧!”石英注视着毕坤,指了指一把空椅子,轻声道。
    “不敢!”毕坤执晚辈礼,环视众人,没有动。
    按篱笆族的礼节,长辈问话,晚辈应该站着的。
    众人都点了点头。
    “你就是毕坤?”端坐在长老席上的一位女子,注视着毕坤,沉声道。
    “正是。”毕坤依旧执晚辈礼,躬身拱手微微转向女子所处的方向。
    “家住何方?师承何人?”
    “禀长老,晚辈家住古州界北高赧城,师承……师承……”毕坤此时想起了素,但是他怕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信,更何况他也不希望素被打扰,急忙道:“未曾拜师。”
    “说到师承时为何支支吾吾的?”
    “晚辈祖父及父亲都是匠术圆满,我从小跟随修炼,晚辈不知算不算拜过师。”
    “你祖父和你父亲师承何门?”
    “便是犇达森林西面的高赧城?”这时旁边的美妇问道。
    “正是。”
    “那便不算。”
    “为何?”女子惊讶问道。
    “高赧城得天独厚,从未有人出城拜师学艺。”
    这时,吴先和转入正题道:“测试那天,你使出的那道剑光,是为何物?”
    “晚辈也不知。”毕坤也疑惑地环视众人。
    “不知?”
    “是。”毕坤沉声道:“晚辈当时是气昏了头脑,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是巧言善辩,你不知道?你自己使出来的你不知道?骗谁呢?”女子睨视着毕坤,冷冷道。
    毕坤漠然。
    “你来学院测试,是欲投我们学院门下?”石英沉声道。
    毕坤迟疑了一会,沉声道:“是!”
    “高赧城世世代代农耕,都未曾离开,你来学艺,这是为何?”
    “找人。”
    “找人?”众人疑惑,相互对视了起来。
    “三个多月前,我和一位好友与胡族遭遇,她重伤无故失踪,我来找她。”毕坤解释道。
    “那你找她去,来我们学院做甚?”女子依旧一副冷冰冰道。
    “晚辈自知实力浅薄,想请学院帮助一二。”
    “你未曾持有分院证明,需待身世查明后,再议,你可明白?”众人无话,过了一会,石英曼声道。
    毕坤漠然。
    “你测试当时,苍天开眼瞥人间,你可有何际遇?”一直端坐在主位上的院长于正纪沉声道。
    众人一阵惊呼。
    毕坤也一脸茫然,怯声道:“没,没,没有。”
    “那你先回去吧,等学院查明身世,再通知你。”
    毕坤依旧伫立着,一动不动。
    女子见状,冷冷道:“叫你回去,你耳朵聋了么?”
    毕坤伸手入储物袋。
    “你想干嘛?”女子站起身,警惕地注视着毕坤。
    毕坤只是瞟了她一眼,从储物袋急忙掏出当时潘通发二人留给他的两封推荐信,轻步上前,双手躬身呈给了石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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