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Ⅱ—荷泽天下

第18章


打开看时,正是经我手写成,托那人带给文浩的那页纸。便不动声色地说: 不错,这图确为臣妾所绘。  
皇后悄悄朝地上那人一使眼色,那人立时会意低声叫起来:奴才所说句句属实,浩王爷送给慧嫔娘娘的夜明珠与《长相思》,现在一定在娘娘处。  
文浩?!文泽脸色一变,仿佛一团沉重的铅云。  
那人道:是,是浩王爷——请皇上派人一搜便知。  
又道:还有慧嫔娘娘托奴才转交给王爷的信,宫婢可人说,虽只画了桃树李花,没有只言片语,王爷却一看就能明白。正是适才奴才背的那首“别君脉脉横秋水……”。  
说至此处,皇后打断那人,命他在我面前重背一次。  
那人倒也是个好记性,生生背下全文,继而又说:慧嫔娘娘命可人告诉奴才,桃树代表慧主子,李树代表浩王爷。相思如毒虫蚀根——还请皇上皇后娘娘明查。  
慧贵嫔,文泽皱眉道:在说正事呢,你笑什么?  
我闻言一怔,不禁拿手扶上脸颊——果然在笑。  
从何时开始变了?怎么现在的我,竟可以任对手翻江倒海,我自岿然不动?想及此处,忙低头回道:请皇上恕罪。臣妾笑的是,听说这浩王爷一向不好诗辞,却不想他府中下人,不仅会舞文弄墨,而且浮想联篇。  
文泽皱皱眉,冷冷道:慧贵嫔,你说罢,朕要你的亲口解释。  
我微微朝文泽欠身,款款答道:是,皇上。这奴才一派胡言,皇上圣明,自然不会轻信。不过,如按他所说,臣妾曾收到过夜明珠与情诗,皇上不如这就派人去臣妾处搜搜。若听雨轩中真有此二物,臣妾自当认罪伏法,别无他话可言。  
另外,我又道:这奴才说他见过可人。不如传可人一起过来,当面对质。  
正说至此处,李福在门外轻唤文泽。  
启禀皇上,他轻声道:侍卫们已从听雨轩回来,并未见到夜明珠与《长相思》一诗。贵嫔娘娘处倒有些其他书画手稿,侍卫一并带来。现宫女可人已在门外,请问皇上,可否传她进来?  
兵贵神速么?  
我暗暗冷笑,原来我前脚一出门,后脚便有人将听雨轩翻了个底朝天。  
第四十六章 李代桃僵(上) 
可人进来,朝帝后行礼,她处变不惊地道:奴婢从未见过此人。昨晚是奴婢在听雨轩内值夜。慧嫔娘娘身子不适,天刚刚一黑便歇下了,一觉到天亮,直至李总管去将娘娘叫醒。  
我看皇后一眼,拿起图画递给可人,淡淡笑道: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儿,可人你说说,这又是什么。  
可人微笑回道:这可不是慧主子画的画儿么。名字叫做《李代桃僵》。慧主子因这几日闲着,便找出《三十六计》那本书儿看,依着顺序正画画儿玩呢。自第一计“瞒天过海”起,正画到第十三计“打草惊蛇”。皇上皇后娘娘若不信奴婢,适才侍卫从听雨轩里带出的慧主子书画手稿中还有一些。  
文泽命人查看,果然。  
我拿起“李代桃僵”那图画儿,歪着头轻轻说道: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树木……  
说至此处,故作遗忘,一面反复吟诵前四句的最后一句,一面悄悄打探文泽神情。  
他果然沉吟。  
而后,我听他自言自语般轻声接道: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  
我已将心提至嗓门,闻言忙道:是的。皇上高才。臣妾自怀上皇子后,记忆倒差了许多。  
文泽却象未听见我话,长吸一口气,自顾喃喃点头道: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兄弟还相忘?朕竟然……  
他突然转向我,目光虽然平静,可那一双眼后,仿佛还藏着一双眼睛!  
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皇后脸色微变。  
来人,她轻喝道:将这私闯禁宫的奴才拖出去杖毙!  
文泽看她一眼,脸色铁青地喝道:住手!  
他喝向地上那人道:你这狗奴才,究竟受何人指使?竟敢诬陷浩王爷与慧嫔娘娘?!  
那人脸上有豆大汗珠流下。  
他举言又止,偷偷看一眼文泽,又偷偷看一眼皇后。见状文泽大怒,冷笑喝道:打入天牢。此案,朕要亲自审问。  
晚间文泽过听雨轩来,我看他脸色有异,一直小心翼翼服侍。及至双双入帐熄灯,他才开口道:烟儿,诬陷你与文浩的那个奴才,已被人毒死在天牢。  
我浑身一冷,文泽轻轻将我拥抱,轻轻吻着我耳垂,他低低道:朕已猜出那奴才受何人指使。始作俑者,就是定怀太子。  
唔……我轻轻应声,在黑暗之中,微微苦笑。  
文泽冷笑道:他想无中生有,挑拨朕与五皇弟的关系。令朕疑心五皇弟,从而达到对朕釜底抽薪的目的——朕岂能让他得逞?  
我不语。  
文泽更轻轻吻我,低低道:睡罢。  
他再度吻我,如细密春雨打上如绿水湖面……  
文泽真的疑心是定怀太子?  
心中无限狐疑,只不知他强行移祸江东究竟为何。第二日文泽上朝后,春菱与可人过来与我梳洗。菱花铜镜之中,我看见春菱悄悄向可人使眼色。  
也不回头,我看向那镜内,笑道:两位姐姐,是否想知道我如何识破浩王府那恶奴诡计?  
是——两人齐声音回答。  
第四十七章 李代桃僵(中) 
我低笑道:其实我也拿不准,只是有几点怀疑。其一、我与他冰清玉洁,即使他有心赠我明珠,那样贵重之物放在听雨轩里,一旦皇上问起,我又该如何回答?若我将之束之高阁,又岂非失了这明珠赠送的本意?其二、就算他有心派人前来,如此机密之事,怎会派一守门者来?若说此人便是他的心腹,此人入他府中三年,怎么仍是一守门人?其三、就算此人是他心腹,何故只要此人任守门仆人一职……  
我停下来,望着春菱,道:也许这些都不奇怪,只是,姐姐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他府上,这人带我们走至王爷门口,当时我命他不出声,他便真不出声,与我们一起听屋内动静?  
春菱道:确实如此。小姐一说,奴婢还真记起来。当时那种情形之下,德嫔娘娘与浩………他们谈的话题何等隐密?若这人真是他心腹,又怎会不拼死通传——倒让我们将屋内情形听个明明白白的?  
哼,我冷笑道:岂止不通传?他那模样,只怕比我们听得更为仔细些。  
可人道:奴婢明白了,那恶奴是皇后放在王爷身边的耳目。  
可不是么?我冷笑道:皇后想设计害他,自然要想个让他一招置命的狠招。否则一击不中,反而打草惊蛇。宫外男子与后宫嫔妃私通,当然没有哪一个天子能够容忍此事。皇后又从那恶奴口中得知我与德嫔去过他府里,因此拿我与德嫔娘娘作引,力求让他无还手之力。  
春菱轻拍胸口,迭声道:好险,幸而小姐心细——奴婢与可人妹妹可不吓出一身冷汗?  
可人却一脸惋惜,叹道:可惜那粒又大又亮又圆的夜明珠子,倒生生让杨长安沉去园子内的湖底。  
我微微一笑,正要答话,突然听莲蓬在帘外禀道:小姐,柳公子来了。  
近一年时间未见幼弟柳白砚,姐弟一见之下,感慨十分。闲话一会子,又悄悄地引他见过堂姐可人。可人欢喜得泪水涟涟,忙不迭地拿出对雕花彩玉镯,赠给白砚作见面礼。我本正流泪,见状也不禁“扑哧”笑道:姐姐可是欢喜得糊涂了?他一个男孩子家,要这镯子做什么?  
可人也笑,说道:白砚自然是用不上这个,可妹妹也不能难道拦着我给弟妹罢。  
白砚脸一红,笑道:谁说小弟一定要娶妻?师傅那样的文韬武略,也不打算娶夫人,小弟此生就要学师付。看世人忙忙碌碌,我自散发泛舟江湖,岂不快哉?  
你师傅是谁?我与可人问,心中均是狐疑。  
姐姐们不知道么?白砚笑道:小弟早认了浩王爷为师。在名师指导之下,小弟现在已略通音律,且略通武功。若短兵相接,普通成年壮汉现已非小弟敌手。  
可人与我对望一眼,均是愕然。心念一动,我拍手笑道:很好。正有件事托你去办。既然你已拜他……拜浩王爷为师,办此事自可事半功倍。  
略一沉吟,我模仿文浩笔迹写下“请助来人”四个字。又画出一小幅杜素金画像,两张一并递给白砚,再拿出一叠银票,交待道:你悄悄地去江南的春风第一楼找牡丹姑娘,就说你是浩王爷派来查画上这人的——此事一定要调清楚。要快要详细。  
想了想,再细细叮嘱一番。白砚应下,又要求与我独对。见并无旁人,白砚吃口茶悄声道:母亲让我问姊姊一句话儿。  
见他一本正经,我心中一跳,强笑道:什么话这么打紧,还巴巴地让可人姐姐出去?  
白砚笑道:有什么打紧的,不过是娘俩的私房话儿。母亲因听说你又怀了皇子,自己生病不能进宫,便让小弟问姊姊一句实话,你究竟是否真心爱皇上?  
我脸一红,只不言语。  
白砚却急了,正色道:母亲很认真,一定让小弟带您的一句话儿家去。  
有火焰在脸上奔跑,躲开他的目光,我轻轻点了两下头。  
第四十八章 李代桃僵(下) 
白砚起身走至门口,对着院内叫了两声,便有一适才见过礼的柳家家丁,提着一红衣包裹进来。白砚含笑打开,一样样捡出放上桌子,花花绿绿的一桌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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