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Ⅱ—荷泽天下

第48章


只不知刁、姐要奴碑怎么个死法? 
我淡淡问道:你主意已定么? 
她坚定点头,我方才吩咐她去井边打碗进来。 
同贵殡道:妹妹这是… …  
我摇手制止,自己裁下一小块宣纸,走向墙边拿指甲轻轻刮下些白色石灰包好,等莲蓬打水进来,将那宣纸包儿递给她,道:这是我来北三所前带在身上的毒药,目的量防在此遇上不测时自行了断,现你自个化在水里吃了罢。她双手接过,慢慢倾放入碗中。 
水面涟漪微起,一碗清:" &的井水,立时变得乳白而浑浊。 
小姐,莲蓬双手颤抖着说:奴碑一命真能换将军一命么? 
我淡淡道:当然,难道你不相信我么? 
她忙道:奴碑不敢。奴碑只是想,如果奴碑能救将军,奴碑真算是死得其所 
说完她双目一闭,流下泪来,继而扬头,将碗中白水一饮而尽。 
我慢慢地看着她,看她做完这一切,方才故意叹道:去隔壁床上睡着等罢。这药力发作快慢原是因人而异,而你,一定要在同主子回去前死去。 
她离去后,我向同贵殡微笑道:这孩子胆虽小,却也痴情。 
同贵殡十分诧异,悄声问道:妹妹这是做什么? 
我笑道:人心小测试。 
同嫔急道:都什么时侯了,妹妹倒有闲情玩这个! 
我仍不紧不慢地笑,淡淡道:人心巨测。又指着墙上《 蜀道难)) ,不紧不慢地笑道:姐姐你看,当年太白曾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后人钟鹤滩借此曾写下至理名言― 他说,天下有两难,登天难,求人更难;天下有两苦,黄莲苦,无钱更苦:人间有两薄,春冰薄,人情更薄;人间有两险,江湖险,人心更险。因此无论什么时侯,求人不如求己,遇事先测人心。知己和彼,方能百战不殆 
同贵殡更急,皱眉道:姐姐全然同意。可这与救他又有什么联系?我微微笑道:妹妹不才说的求人不如求己么?此次与其姐姐去求皇怒妃,倒不如让她来求姐姐。 
这― 她疑道:她怎么会来求我? 
我仍笑道:天下无有不可能之事。 
说完,我拿过桌上镇纸给她,且低低向她耳语一番。又骗说道:冷宫里拾来的,想一直藏在此处,到没人发现。而且这宝物先前被黑漆厚厚的涂着,只知它上面有个造型,谁都没有注意到上面竟是交纽盘踞着五条蛟龙的。 
她对我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瞬时睁大双眼,她的脸因兴奋而涨得红如桃花,她拿着那镇纸反复前后打量,口中喃喃道:它怎么会是… … 不,我绝不相信 
我笑道:信不信就赌这一回。姐姐手中有了这样宝物,何不愁皇怒妃不来求你?!  
同贵殡目中愕意更浓,她诧道:妹妹,你既认定它是传国玉玺,为何不票报皇上?要知道,那可是天功一件,若此物是真,又经妹妹之手献出― 莫说皇上立时接妹妹出这冷宫,便是他下旨让妹妹当上皇后,谁也不会奇怪。 
我心中又酸又紧,长叹道:人各有命,姐姐快些拿了它回去,若皇怒妃问起只说陈老将军寻来。日后少来北三所,否则让别人知道,不定又在皇上面前编派姐姐什么,姐姐虽然不怕,但你腹中皇子… … 还是小心为上。 
同贵殡将信将疑拿了镇纸起身,走至门口,她突然转头,向我笑道:莲蓬那丫头不错,若许了他当妾也好。 
我又气又笑,瞪了她一眼,催促快些离去。 
第二日莲蓬醒来,发现自己未死,竟是大急。她小脸陡地通红,目中却满是惊恐之色,怯怯道:难道将军他… …  
我一面坐在窗前编织大红络子,一面微微笑道:赵将军不会有事。莲蓬不信,仍问:可是奴蟀并未死,将军他怎会没事? 
我“扑味”笑道:昨儿同主子派了你妹子去玉皇大帝处和亲,玉帝一高兴,便命阎王爷向生死薄上匀掉了你俩的名字。 
她一愕,怔怔道:可是,奴碑并没有妹子… …  
说至此处,方知我与她玩笑,跺脚笑道:小姐! 
我看她满脸娇羞样子十分惹人怜爱,心中欢喜,暗暗点头,从此对她疑心尽去。 
再过两日北风更紧,夜里已有呼呼风声不绝于耳,虽仍未降雪,但清晨起来时可见地面潮湿处已结有薄薄一层白色冰霜,人在说话时,口中会腾出一朵又一朵白云,袅袅升上天空。天是一天比一天寒了。这日,莲蓬终于发现自己右脚小脚趾生出一小块红色疼疮,我俩如临大敌,忙丢开正在编织同心络,站起身来搓手跺脚,活动血脉。我一面向手心呵着热气,一面向她笑道:晚上搬过来跟我一块睡罢,俩个人倒可相互取暖。 
莲蓬略一迟疑,应道:好的。奴碑年纪小火气重,让奴碑为小姐暖暖身子也好。说起来奴碑小时虽然生在北方,却最讨厌在北方过冬,偏这鬼天气,说变就变,冷得人跟寒蝉似的。 
我笑道:我倒喜欢冬天,虽然冷些,但唯有这个季节,人与人之间才可没有星巨离。 
话音刚落,门 外突然有人鼓掌,一下又一下,回荡在冷浏的空气之中,显得无比诡异。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有寒冷北风入室。 
比北风更冷的,是门外那群人的眼晴。 
此时门外站着的,统算嫔妃宫人,竟浩浩荡荡有十几人之众。大家众星捧月地捧着皇怒妃,她正当中而立,含笑一下又一下地向我鼓掌。她一面向屋里走,一面笑着说:果然是才女,依哀家所见,后宫女子中能说出此话者,唯柳荷烟一人。 
我还未及接话,太监王河水已抢先喝道:大胆奴碑!见了皇后娘娘还不拜见? .  
皇后?!我一愕,这才留意到她果真穿着一身大红风装。她牵」眼的风装外面套的是一件土黄色孤皮比甲,全身堆珠缀玉,腕上金镯与手中捂着的金手炉轻轻相撞,“叮当”作响。她身后兰珠等几个宫殡也是桃红柳绿,明晃晃突然灼得我目中刺刺地痛。 
有宫人向椅子上铺上一张纯长白兔毛坐铺,再那大红衣裙缓缓坐上去,又见莲蓬跪下行礼― 自己偏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兰珠突然冷笑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奴碑好生无理。莫说你现在是个奴碑,就算你现在还是皇上宠着的慧妃娘娘,见了天命所归的皇后主子,只怕也得项礼膜拜罢? 
再度为后的谢婉瑶含笑道:哀家倒不十分怪她,世事变化太快,如白云苍狗一瞬.息间。她也可怜,只怕万万没有料到哀家会重回风至宫,再掌风印罢?一张姓美人怯怯地赔笑道:皇后娘娘当然是天命所归的国母,否则凭天下那么多女子,为什么单单就能从娘娘小时住过的荷花梁中找到传国玉玺?兰珠笑道:可不是么?听说是仙人托梦给说给皇后娘娘,请娘娘找出来呈给皇上的。皇上高兴得什么似的,立时皇后娘娘的闺名封那处荷花渠为“瑶池”呢。可不是说皇后娘娘千秋万代,永为隆泰后宫众姐妹的主子么? 
说至此处,她夸张地向皇后屈身行礼,低头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她如此会卖乖讨好,那几名缤妃个个脸色微变,争先恐后向皇后行礼。宫女太监们更是不敢怠慢,一起原地跪下,大家齐声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罢了。皇后微笑着一挥手,笑道:都起来罢。自家姐妹,也不必这么客气。只要大家明白是谁在执掌风印,谁才是后宫真正的主人便是。哀家原是上天指派下界辅佐皇上的人。若有人心中不服,只管跟上天说理去。 
众嫔妃忙道:妹妹们不敢。 
我仍站着不动,嘴角带着微笑容,静静着看面前这出深宫大戏。 
第七十六童冷宫唱大戏 
皇后交给我一幅卷轴,连名带姓地叫着我说:柳荷烟,你看看这《 童子贺春图》 可是你画的? 
我.点头道:回皇后娘娘,确实是奴碑所画。 
她目光落上那画,点了一点头,轻轻叹道:画得很好,哀家早说过你是个才女― 不过,若想借这画翻身,却是打错算盘。 
我愕然间,她又道:你让给你们送饭的太监将这画呈给兰妹妹领赏,原想借着她手绣成刺绣呈给皇上。你知道兰妹妹看不出你的画法,皇上是一定看得出的― 因此睹物思人,将你放出冷宫,却想不到,兰妹妹会将这画呈给哀家罢?原来她是这样认为的― 我又能说什么呢,我不语。 
皇后便看着我,她捂着黄铜手炉,淡淡道:荷烟,你怎么就不想想哀家原也认得你的笔法?前些日子哀家不过多歇了两天,后宫便乱成一团。听说连你这么个赐住冷宫的奴碑,前几日也当众项撞皇上了― 这可真是哀家的错。我仍不语。 
她又道:荷烟,咱们也算有缘。今日哀家特意给你带了瓶酒来― 你,都吃了罢。 
王河水拿过酒来,酒红色木托盘上,白色酒壶酒杯发出绝望的淡淡光芒。莲蓬突然大叫一声,跪在皇后脚下,恳求道:皇后娘娘!娘娘,求您烧过我家主子罢,奴碑愿代我家主子一死。 
皇后眉头一皱,刚看了王河水一眼,兰珠已抢先叱道:住嘴!这里的奴碑都没有规矩么,竟敢跟主子讨价还价?!还不与我掌嘴! 
立时有宫人上前将莲蓬一阵乱打。她长而黑的头发在征拉中陡然散开,凌乱地搭在她面前,她脸上,顿时高高地红肿起。,眼前掠过当年良妃掌捆小萝那一幕,可我拧不过她们,只有在心中长叹口气,对着皇后缓缓屈膝,道:奴碑有错,请皇后娘娘责罚奴碑一人。莲蓬还小尚须调教,娘娘向来以德服众,请娘娘烧了她罢。 
皇后轻轻一笑,在我头顶吩咐道:也罢,住手罢。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