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涸湘江

第31章


悲鸣声里,两道血剑喷涌而出,溅了黛一身,同时她觉得身子一倾,摇摇晃晃地剧烈颠簸起来。剧痛中,巨鸟失去了理智,到处乱闯,不多时便想地面疾飞而去……
此时,薛瑛与风吟犹自打得难解难分。过得片刻,蓦见黑影一幢,向后急掠,只见风吟神色惨淡,唇角渗出一丝血溜。薛瑛与他遥遥对立,眉目胜雪,风清云淡。风吟当空画下一个诡异的符咒,月魄光芒大炽,红光里隐着一道黑色的火焰,携着无匹劲力袭向薛瑛,所过之处沙石翻飞。此时,黛骑着巨鸟已接近地面,薛瑛轻声一笑,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这极其霸道的一击。
“黛姐姐,接剑!”虚空里划过一道弧线,冰雪般的冷芒里暗隐着一抹嫣红。——寒香!
巨鸟去势太快,黛胸腹间烦恶难挡,觑准剑势,捞入手中。冷芒落处,巨鸟的脖颈被斩为两断,鲜血狂涌。寒香剑是神兵利器,甚至将它的喙都劈开了!转眼间,巨鸟就要撞上地面,黛急忙伸足在它背上一点,巨鸟的去势更快,闷响声里鲜血四射,再一抽搐就不动了。而女子借那一踏足之力,终于平安回到地面。
薛瑛抛出寒香剑的瞬间,手上蓦地生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剑,以惊电之速朝风吟扑去。风吟正处力竭之时,根本不能躲,但觉胸口剧痛,胭脂剑刺穿了他的身体,直抵后背!而这一刻,鼓被黛所杀,坠地而亡,他全身一震,脑中一片空白……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红色的影子闪过,寒气侵体,寒香剑亦刺穿了他的身子!
鸡王、鸡霸等人欢声大作,只见风吟的身子晃了几下,缓缓摔倒。两只白鹰穿过云霄,轻轻落到他们的肩上,鹰首微昂,睥睨着地上那头怪鸟……
不远处就是薛玉的棺椁。棺椁内的少女宁静而美好,自被薛瑛冰封后,火焚不毁,水浸不融,宛然如生。少年却不敢踏前一步,那一刻他心里仿佛有什么碎了,撕心般的疼痛。三姐姐,三姐姐……
“怎么?”黛浅浅一笑,“人说四公子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如今在自己姐姐面前却不敢走近一步?”
少年微微一笑,凄然:“若是可以,瑛儿只愿做娘亲、三姐姐羽翼下那小小的燕子。——一辈子!”
薛瑛走过去,有些畏惧地触摸着少女的肌肤,冰冷的。心痛如铰,他将她揽入怀里,泪流满面,滴在少女的脸上……
黛有些心酸,转过头去,然而,那一刻她见地上风吟的尸体动了,惨白的脸上挂着一抹残酷的笑,月魄光芒闪烁之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的布偶伸“手”向前微微一送!黛大骇:“瑛儿,小心!”手出如电,寒香剑化作一道流光,将垂死的男子彻底钉在悬崖上。
她回头,只见到这样一幕——死去的少女手中多了把剑,刺穿了少年的身体,同时左手一掌击在少年的胸口,薛瑛身子剧震,顿时划开一道白色的弧线,向悬崖下坠去。黛不及多想,随着少年的身子,飞身扑向悬崖……
当秦婉、薛宓等赶到时,只见鼓躺在了地上,风吟也已彻底死去,他的手中兀自拿着一个布偶。不远处,少女洁白的身子染上了血迹,如花绽放,凄艳异常……
已经五天了,众人搜尽湘江依然找不到薛瑛。
秦婉坐在船上,衣物凌乱,泪痕未干;薛宓神色淡淡的,似极悲,又似只剩下一副空洞的面容;谢雨湘因是背对着,就看不清表情……
湘水浮浮沉沉,无语呜咽,北风嘶吼,激得风云色变,灰暗的穹宇飘落无数雪花,想来,不久以后,天地间又将是皑皑一片,茫茫无际。
“唉!女人真是麻烦,就知道哭哭啼啼……”鸡王看着众人的表情,不由叹息。他肩上的白鹰这几日不知飞了几千里,因倦极而不时打起瞌睡。见众人不理,又说,“四公子是大鹏一日同风起,一定会没事的!”
秦婉似是失了魂魄,一听之下又忍不住流下泪来,喃喃:“可以他燕雀之身,抢榆枋应止,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鸡王、鸡霸等才学有限,不懂,当然也答不上。谢雨湘一听之下,却是痛极而哭。秦婉听了,犹豫片刻,说:“湘妹妹,其实谢家那把火是瑛儿放的。他之前曾让我转告你,说他很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若你想离去,一切都随你;若你想找他报仇,他也一定会等着你,不会比你先死……”
“我知道的!”谢雨湘哭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就在这时,一条桂舟划开波浪,向众人处驶来。黛立在船头,红衣猎猎飞舞,如云卷涌,横抱着少年,神色悲戚。众人赶紧驾驶着座船迎上去,逐风探少年鼻息时,幸喜一息尚存……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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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姐姐的长评
在奇幻界一直有“硬奇幻”与“软奇幻”之分,近年来随着一些美女写手进军武侠世界,于是在一些坛子上也开始有人提出“硬武侠”与“软武侠”之分,其分界线,大致是认为“硬武侠”重武轻情,强调情节的离奇,人物形象的发展,宏大剧情的构造,壮阔江湖画卷的描叙等等,而“软”武侠则重言情轻武侠,强调人物心理的刻画,勾勒唯美/曲折/悲剧/凄苦……的爱情历程等等,严格说来,此二者其实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一定要重武到了一定程度,或言情到了一定程度,两相对比才能看出区别,譬如金庸的武侠小说本身就融言情武侠等于一炉,内外兼修,就很难归类了。
但看完《水涸湘江》如果真要从“硬武侠”“软武侠”来分类,那这篇便是确确实实的“软武侠”——且是风格不明的软武侠,其间又还有玄幻,有武侠,但更多的还是言情。将整部小说中关于江湖武侠的东西抽出来,它还是一部完整的言情小说,以前孔庆东评《神雕》,说把其中的武功什么的全部剥离出来,它仍是一部动人心魄的情感小说,此小说也是,其间关于姐弟之情,母子之情的描绘,非常精致美妙,读来简直令人神往。
然而,所谓的“成也萧何败萧何”,此小说的最大缺陷也是在于言情,言得太过,满篇都是亲亲昵昵儿女情长,情以外,侠义或者快意恩仇都已不存在了。而那些情又确实是太过大胆,关于母子情的描写,颇类俄狄浦斯情节;写姐弟情,又写得太为香艳,两人之缠绵纠结,即使是金庸笔下最惊世骇俗的组合“杨过与小龙女”也要汗颜,而最后写到男主人公的阿姨爱上了男主人公并与之结婚,就简直有点不伦不类了,反倒是真正的正常的男女之情——薛瑛与谢雨湘之间写的既少且不动人。
小说的男主人公薛瑛与《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属同一类型,无论是行事性格和对女性的态度都有贾宝玉的影子,故作者可能认为上段我所提到的恋母、恋姐等都是为突出他的个性形象而写,是小说本身的情节需要。
     看得出你对中国古典文学积累很深,看其书中一再提到鱼玄机、朱淑真等的诗词便可知对这些才女也颇为倾慕,所以小说本身也写的才气十足,古色古香,语言文字都非常娴熟老到。小说的名字《水涸湘江》四个字都带“水”,说明作者确实喜欢那种“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弥濛景色,故小说中对雨和水的使用非常到位,大的打斗场景或情节的突然变化或唯美感情释放等情节都是以雨来衬托,做背景,而从金陵到临安到湘江,地区转换时体现的不同景色也大都通过水色风景的描绘来体现。小说便在这微雨斜燕的氛围中,不紧不慢地淡淡地晕染开来一个关于爱情、亲情与阴谋政治的故事,书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有早已安排好的情节,不突兀不急躁,显示出对故事本身的把握能力。
    个人建议:如果喜欢红楼梦又确实有闲暇的话,可以试试重写红楼梦的后四十回,当年那后四十回看得我血冒三丈——高鹗等人与曹雪芹差距不远不说,还那么道学气浓厚,一幅教书先生苦口婆心的样子,写的真是相当得狗血……(PS,其实我觉得这个小说不要加入什么武侠奇幻的元素进去,到真的是一篇不错的古典言情小说,而且一点都不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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