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清音(林岫)

“对不起！”医生满含歉意地告诉川田秀子“因为胎儿受到强烈震荡，再加上你的羊水破裂时，没有及时送医生产，你的孩子在你子宫内就已经有了窒息的现象，因此他在刚一出生的时候就而死了，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川田秀子的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一下，勉强移动头对着天花板，“这样也好，这样孩子有我陪着他就不会孤独了。”
“秀子姐姐，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者做了而未完成的事情告诉我，我帮你做。有什么想和其他人说的话也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转达。”柳生音流着泪说。
“对不起，一再地麻烦你，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谢谢！”川田秀子艰难地把话对柳生音说完，示意护士将孩子放在她身边，温柔慈爱地看了孩子一眼之后闭上了眼。
柳生音捂着嘴，泪水无声地流满了脸颊，在护士的搀扶下她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手术室，仰头靠在墙上。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来没有这么一刻直接面对生死，生命竟然如此地脆弱。这一切都让她心灵巨大的冲击，让她无比的震撼！
那出租车司机一直等在外面，看见柳生音从手术室走出来，发现柳生音目光呆滞，如同机械人一般。再看到后面蒙着白布的川田秀子，就明白了事情原由。他轻轻地捅了捅柳生音说“你们的家人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来？”
柳生音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对于这个陌生人的话好一阵才消化，她根本没有认出这个出租车司机。经过司机的提醒，柳生音才想起，刚开始到川田秀子送进医院因为忙乱，毕竟救人要紧，柳生音没时间打。手术时柳生音想给川田一家打电话被护士拦阻了，时间上通知家属根本来不及。手术失败后柳生音亲生经历了生命在眼前消逝，还处于不敢置信，大脑一片空白的她根本没有想起要通知川田秀子的家人。
反应过来的柳生音赶紧跑到楼梯拐角打电话，在电话里开始柳生音并没有告知川田秀子的死讯，只是告诉他们川田秀子出事了，现在在东京综合医院，请他们赶快来。柳生音透过听筒清楚地听到川田妈妈刚开始听见秀子出事了非常紧张，赶紧告诉川田爸爸。但是川田爸爸却暴跳如雷，大声呵斥川田妈妈，不允许她们到医院探望川田秀子，因为他们已经断绝关系了。不得已，柳生音告诉他们川田秀子已经死了。听到川田秀子的死讯，川田妈妈立刻痛哭失声，川田爸爸一开始不相信，以为柳生音和川田秀子合伙来骗他，确认后，一家人跑了过来。
打完电话，柳生音就蹲在地上，无力地抚着额头。做手术的医生下楼吃午饭，走到楼梯看见她，询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生音抬头，没有回答医生的问题，只是喃喃自语“不过就是怀孕生个孩子为什么会死呢？”似自语又似在询问。
“不过是怀孕生个孩子？”那医生惊奇地看着柳生音。“你说的倒是轻松！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每个女人生产的时候都意味着她的一只脚已经被死神给抓住了，特别是在身边没有医生的情况下分娩更是惊险。虽说现在医疗进步了，可是每年仍旧有很多孕妇在生产时死亡。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做母亲的都肯冒险，这就是母爱的伟大，你明白吗？”
其实医生说的柳生音都知道，可是知道是知道，但是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次柳生音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让她的灵魂震撼不已，陷入了长长地思考之中。
“秀子！”
“我的秀子呀！”
“姐姐！”
阵阵哭喊声从另一边传来。柳生音顺着声音望过去，看着伤心欲绝的川田一家人，心中突然感到茫然，人都已经死了，再在这里悲哀伤心有用吗？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不能好好地照看她，人是不是往往都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呢！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柳生音想起了前世的母亲，不知道当她知道女儿死亡的时候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我要告你们！告你们草菅人命！告你们谋杀！”差不多整间医院都能够听到川田爸爸的咆哮声。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女儿！”哭泣的川田妈妈看见柳生音，一下子扑了过来，拼命地摇晃着她。
川田希子和川田纯子扑在川田秀子的尸身上嘤嘤地哭。
“她和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代表我们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她跟我们家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能够做这个主？什么时间来不及，都是借口！我要告你们去！”川田爸爸根本不听医院的解释，继续咆哮。
“就是你杀了我的女儿，你还秀子的命来！”川田妈妈不复往日见到柳生音的和蔼温柔，叫嚣着，双手握拳，使劲地捶打柳生音。
柳生音一动不动，任由川田妈妈捶打，她能够体会川田妈妈的心情，女儿死了，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心里一定非常不好受吧，都怪她当时太忙乱了，没有及时通知他们。
川田希子和妹妹纯子掩面哭泣着，对于父母的举动不知所措。
“你们在推卸什么责任，今天的事情完全是因为死者送医延误而造成的，如果你们能够在她受到撞击之后及时送到医院，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两条生命的消逝希望让你们好好反省一下！身为死者家属难道不知道要好好自己的亲人吗？如果不是这个小姐把患者送到医院，恐怕你们连她什么时候死的都不会知道！”一位护士看不过眼出来说句公道话。
“说什么全都是我女儿的意思，是她决定‘保孩子’的，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当然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反正把一切责任推到死人的头上也无法对质，自然你们怎么说怎么是了！柳生音她还未成年，她签的字根本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她做出的证明谁会相信！你们医院竟然推出一个小女孩来作证，真是可笑，谁会相信，我一定要告你们！”川田爸爸一把拉过柳生音，对前来处理的医院领导喊着。
“你还秀子的命来！还我女儿的命来！”川田妈妈对柳生音不依不饶，使劲地推着她。柳生音在大力的推搡下连着后退了几步都不能稳住身形。
“啊！”在场的好多人发出了尖叫。柳生音一脚踏空，滚下了楼梯。
不二周助陪同手冢国光来医院看病，因为手伤复发的缘故，手冢国光不得已放弃了今年的青少年选拔网球集训。楼上传来喧闹声，站在大厅的俩人听见一名医护人员向她的同事诉说着事情的原委“这是是四楼的手术室发生的事情。上午送来一名姓川田的孕妇，除了她的一个朋友没有任何家人陪同。当时情况紧急，这位朋友在手术同意书上和选择保孩子的切结书上签了字，可是因为送医太晚，大人没有抢救过来，而孩子也胎死腹中，因此两个人都死了。现在家属来到，不依不饶。可怜送医的这个红头发的女孩，辛辛苦苦地把患者送到了医院，却一点功劳都没有！”
她的同事点点头说“可以理解，毕竟亲人过世家属万分悲痛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嘛！不过这再怎么闹也不能够影响医院正常秩序，现在你听听”她挥挥手。“整个大楼都听见了。”
不二周助听了事情，看了看身边的手冢国光说“手冢，不好意思，我要上去看看！”虽然可能事有凑巧，如果万一是他认识的人呢。
手冢国光点点头，也跟着不二周助往上走，到了三楼的楼梯拐角正好看见有人从四楼滚了下来。
不二周助认出柳生音，惊叫“柳生？”赶紧将昏迷的柳生音抱起要寻找医生。
“医生，她是我的朋友，请赶快看看她！”不二周助一边喊着医生一边将柳生音放到手冢国光找来的护士推过来的移动床上。
不二周助和手冢国光乘着医生检查柳生音的伤势的时候，走到外面从众人的描述中拼凑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弄清楚了死者的身份。回过头来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柳生音，两个人相顾无语。
交代护士照顾好柳生音，不二周助和手冢国光走出病房，看见川田一家正被医院院长请到了会客室详谈，唱戏的主角走了，围观的人也就三三两两散了。
俩人走出病房，不二周助去打电话通知柳生音的家人。
手冢国光看见靠在墙边的出租车司机并没有离去，反而不住地向柳生音所在的病房张望。他走过去询问，出租车司机告知了身份。不等司机把话完全说完，手冢国光从皮夹里抽出一叠钱递给他“这是给你的的士费用和洗车的钱，剩下的是弥补你在这里耽误这么长时间没有开工的损失。”
司机接过了钱却不肯走，打完电话走过来的不二周助嘴边勾出一抹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问“怎么，不够？”
“够了，够了！”
“够了你怎么还不走？”
“不是我不走，是我没法走，我的车钥匙还在那位小姐手里呢，她一直都在忙，我不好意思要！”
不二周助从柳生音身上找到车钥匙扔给了司机，司机接过钥匙要离开，不二周助又叫住了他“留个联系方式吧，将来如果有事情我好去找你。”
出租车司机在手冢国光严厉的目光审视下对这个要求忙不迭的答应，留下了联系电话和家庭住址。 
昏睡
“达彦，小音已经昏迷这么久了，她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柳生妈妈愁眉不展地问柳生爸爸。
柳生爸爸锁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说“现在还不知道。板仓已经仔细地看过小音的脑波扫描图片了，上面没有显示任何异常，但是小音就是无法苏醒，这点他也很苦恼，板仓说这根本是没有任何原因的一场昏睡。”
“怎么可能是没有原因的，当时那么多人都在场看见了，小音分明是被人推下楼梯撞到了脑袋才会昏迷不醒的，板仓这个庸医分明是治不好小音，在这里推卸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