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神官式神录

    接下来几天，所有来荒草神社参拜的人都发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现象。
    莹酱她……开始学习了！
    荒草神社出名后，来神社的人多了，神社内除开茅原千穗这个最受人关注的巫女之外，森田莹这个小巫女同样受到了很多关注。
    原因很简单。
    她是妖怪。
    虽然这是个人类早就已经和妖怪能够做到和谐共处、至少井水不犯河水的世界。
    但相对于总数量格外庞大、单单只是日本这一个岛国就有超过一亿的人类而言，妖怪还是太少了。
    而且绝大多数妖怪也习惯了平时隐藏自己的身份，尽可能地正常地和人类生活在一起。
    所以现在冒出这样一个小妖怪，当然会引起很多人的格外关注。
    何况她还那么可爱。
    因为她的可爱，也因为她的特殊身份，她甚至被很多人誉为荒草神社的小小看板娘，类似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可是再怎么当看板娘、做吉祥物，她终究是个妖怪啊！
    于是在看到莹草趴在社务所旁边的小桌子小凳子上认真学习的样子，所有人都非常惊讶和好奇。
    “莹酱，你在干什么啊？学习吗？”
    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的，是现在基本上每天都会来一遍神社的下川太太。
    她这个问题将周围人的注意力同时吸引了过来。
    大家其实都很好奇，只是刚才莹草趴在那里很认真的样子，让人有些不忍心打扰罢了。
    也就是下川太太这个和莹草很熟悉的人，才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嗯！”莹草用力点头，还将桌子上的那个课本拿起来，把封面亮给下川太太看。
    下川太太视线落在封面，发现这是一本由文部省颁布的最新版日本小学一年级国语标准教材。
    她更加奇怪了。
    “莹酱，你难道是在学习国文吗？”
    “是啊。”
    莹草这次把她面前的那个小本本拿起来也给下川太太看。
    这是一个练字本，可以看到上面写满了五十音音标和一些很简单的片假字。
    文字写得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一个刚刚接受教育的小孩子写的东西。
    这个东西进一步验证了下川太太的猜想，可是她愈发纳闷。
    “你怎么就突然开始学习国语了？难道这是荒板神官要求你的？”
    “嗯。”
    “他要求你学习国语干嘛？你是妖怪啊，又不是人类的小孩子。”
    “因为我想上学啊。”莹草给出了一个听起来非常理所当然的答桉。
    “啊？你想上学？”下川太太顿时惊了。
    “对，我想和优子一样，和她一起去上学，然后津生哥哥就告诉我要先从一年级的知识开始学才行。”
    说到这里，莹草的小脸上表情变得很失落，她沮丧地低下头。
    “津生哥哥说了，优子现在上的是三年级，她知道的东西比我多很多。如果我和她一起上三年级的话，成绩肯定会比她差，会被看不起的。”
    “不不不，不至于看不起，只是……”
    下川太太下意识地摆摆手否定了莹草的话，可是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安慰。
    其实莹草说得没错。
    她是个小妖怪，毫无疑问从来没有接受过人类的教育。
    这一点，从平时下川太太以及其他人和莹草的日常接触中就能清楚地看得出来。
    “莹酱是个不会算账的小妖怪”这可是经常会来神社参拜的所有人的共识。
    下川太太很清楚莹草看起来像是一个8、9岁的小姑娘，但她在很多知识上根本达不到8、9岁人类小女孩的标准。
    她以前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毕竟莹酱是妖怪嘛，不具备人类的知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但是现在，莹酱却开始学习了。
    因为她想上学。
    下川太太想了想，又问莹草：“莹酱，你怎么突然就想去上学了？”
    “因为优子经常说，如果我能和她一起去上学，成为同学就太好了。我也觉得这样很好，津生哥哥也觉得这样很好，所以津生哥哥就想办法让我去上学。”
    “这……”
    看着脸上露出明显期待和喜悦的莹草，下川太太却忍不住皱起眉。
    莹酱说荒板神官会想办法让她上学，有那么简单吗？
    毕竟莹酱再怎么可爱，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非常善良、非常勤奋、非常热情、非常乐于帮助人的小家伙。
    可她终究是妖怪啊。
    妖怪能上人类的学校吗？
    下川太太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因为莹草，她开始思索，然后发现自己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桉。
    想了一会儿，她示意莹草继续努力，转头找到了其他另外在这个时间段也来到神社参拜的几个熟人。
    把莹草刚才说的话转述给那些人听后，他们也是一脸疑惑。
    没有人想过妖怪上学这种事情。
    毕竟在所以人心中，妖怪再怎么能够和人类和谐共处，但也依然是和人类不同的两种生物。
    日常接触没问题，但上学……
    说到底，妖怪真的需要上学？
    “森田莹想要上学”这个消息，经过下川太太为代表的这些主妇们迅速传播了出去。
    但让这个消息真正引起大面积关注的，却是两天后的一次直播视频。
    凭借对茅原千穗进行了数次单独专访而名气增长许多、粉丝数一举突破了20万的菜菜菜子（名古真纪）又一次来到荒草神社进行了直播。
    这次直播的主要内容，就是围绕莹草展开。
    在直播中，她详细询问了莹草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学习，为什么会想要上学，还问到了她和优子之间的关系。
    通过莹草毫无演技只剩下真情流露的表现，再配上菜菜菜子巧妙的话题引导，莹草立即变成了一个因为和人类小女孩结下了深刻友谊，想要和朋友一起上学，同时对人类的科学教育产生了浓厚兴趣、强烈渴望进步的新时代好妖怪。
    她这次直播当时就在YouTube上进入了当日直播排行榜的前三。
    在这之后，她专门针对这次直播话题制作的一个名为《关于妖怪想上学这回事》的视频，同样话题度爆表，点击率一举登上了本周视频点击排行榜的榜首。
    她在视频中提出的“就算妖怪也拥有上学的权力”这个观点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和热烈讨论。
    不仅是YouTube上热度很高，甚至蔓延到了twetter上，在twetter上也变成了很多人热烈讨论的话题。
    与此同时，“荒草神社的小妖怪想要上学”这起新闻迅速登上了各大报纸和电视台报道。
    没用两天，关于这起新闻的讨论热度进一步提升，讨论的话题也不仅仅是局限在莹草上学这一点上。
    话题一旦展开，那就收不住了。
    从“森田莹想上学”变成了“森田莹能不能上学”，再到“妖怪能不能上学”，然后到“妖怪能参与到人类社会中的具体什么方面”，接着又变成“能否利用妖怪的特殊提升人类的生产力”，再变成……
    到了后面，讨论的话题已经不再局限于这些。
    关于妖怪和人类相处的方方面面都被纳入到了讨论中。
    在这些讨论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人类学的两个关键词。
    战争与爱情。
    阴谋论者开始担心万一允许妖怪上学，那么一旦妖怪学会了人类的先进技术，掌握了现代武器，那么妖怪就有可能发动针对人类的战争。
    凭借妖怪比人类要漫长的生命和天生就具备的特殊能力，这会让妖怪们轻松掌握妖怪的优势，并最终获胜。
    然后人类就会被妖怪彻底奴役，以后只能生活在妖怪的阴影之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这种论调遭受了一大堆人毫不留情的抨击。
    很多人嘲笑提出这个论点的人，说是在以前人类科技不够发达，甚至人类数量还没这么多的时候，人类也不至于沦为妖怪们的奴隶，照样能够发展壮大，现在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怎么可能到了现在，妖怪们的能力明显已经变得比以前弱得多了，还会冒出这么无意义的担心？
    再说了，妖怪从来就不都是人类的敌人。
    或许有一部分妖怪会敌视人类，但至少大部分妖怪对人类并不存在什么敌意。
    根据史料记载和人类这么多年的观察记录来看，妖怪其实对待人类的态度并不统一，更多的都只是表现出中立和某种好奇。
    真要细究起来，像莹草这样对人类友善的妖怪反而比那些恶劣的妖怪更多一些。
    只是造成恶劣后果的妖怪通常会给人类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才会被记录下来，形成了一种针对妖怪形象的幸存者偏差效应。
    于是关于战争的话题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
    反倒是关于人类和妖怪爱情的话题，在网络上被讨论得更多也更热烈。
    其实人妖之恋本来就一直是热门话题。
    这个世界的妖怪是实际存在的，不像津生以前的那个世界，人妖之恋只存在于某些幻想文学中。
    在这个世界，人和妖真的会出现恋爱情节，这甚至不是一个幻想情节，而是非常具备现实意义的社会现象。
    其中最知名、最为大众熟知的人妖之恋，就是玉藻前和鸟羽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