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巡游令

    聂成涯拿起卷宗，上面是对李氏立族以来的调查，是十几年前时任青风郡巡游使整理的。
    李氏在前朝还是普通的员外之家，家中的田地也只有丰陵祖宅周围的几片地。
    本朝太祖皇帝起事之初，路过丰陵，受过李氏祖上相助，天下大定之后，李氏从此腾飞。
    虽然李氏子弟在外经常吹嘘自家是几朝世家，其实很多人都清楚李氏是本朝才发迹的。
    而这卷宗就记载了李氏在本朝之初如何攒下了此等规模的家业。
    首先就是掠夺土地，李氏祖田以外的每一寸田土，都浸满了百姓的血泪。
    无非就是逼得百姓破产，贱卖自家土地，为了活命又卖身地主家成为奴仆。
    另一本书上面就记录下了这么一个故事。
    丰陵县曾有一对年轻夫妻辛勤耕耘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可在景丰十六年，暴雨连绵，洪水过后，土地颗粒无收。
    更不幸的是，妻子又染了病，光是抓药就掏空了他们的家底，这时候李氏的狗腿子找了他家，耍着各种无奈手段逼着丈夫欠下了债。
    利滚利几圈下来，唯一的土地就到了李氏手里，连丈夫都被当地官府逼着签了卖身书。
    成了李氏庄上奴仆的丈夫不堪李氏压榨，某一夜计划逃回家中带妻子远走高飞。
    但被李氏的狗腿子抓住以逃奴的名义送到了丰陵县衙。
    久病的妻子在家中等候多日始终不见丈夫回家，一打听才知道是被抓去县衙了。
    心急如焚的妻子赶到县衙，一边咳嗽一边哀求衙役让她见丈夫一面，衙役说：‘你那当家的在街上。’
    妻子喜出望外，以为县衙把他的丈夫放了，可到了大街上只看见丈夫浑身是血的吊在木桩上，全身皮开肉绽，双腿被砍掉，生前应是受了无尽折磨。
    李氏的狗腿子指着她丈夫的尸体，朝着人群警告，这就是当逃奴的下场。
    而妻子在冲过去抱着丈夫尸身的时候就疯了，再后来消失在了丰陵人的视线里。
    当时在县衙的一位仵作，习惯打听自己所收殓之人的故事，并写下来，多年积累竟然成了书，取名《青风集》，这个故事就是《青风集》中的一个故事。
    仵作成书也不敢给人看，悄悄藏了起来，也不知道当年那位巡游使是从哪里弄到这书的。
    聂成涯看完久久无言，作为武极宗仙家福地的天才弟子，自幼衣食无忧，何事见过这等苦难之事。
    沉默良久，他看着许鸣，问了一个问题，“可你只是个铁令，你能管的了吗？”
    “这么多年巡游司没有管，现在你开了头就会管吗？”
    这个问题许鸣也想过，巡游司以前或许是有什么原因在，但现在天下形势变化，自己都开了头，那巡游司自然不会再容忍这些蛀虫的存在了。
    他不清楚巡游司是谁建立的，是为什么目的建立的，但从自己所知道的巡游司行事方式上来看，目前巡游司与他的立场是一致的。
    所以很多时候从自己的立场就能判断出巡游司的立场。
    “会不会管，等天都来人就知道了，我还是比较信我家太尉的。”许鸣回答了聂成涯的问题。
    ...
    离开巡游司的李开轩，回到宅里，立马重新请来了几大世家在青风郡的掌柜，密谈到了深夜。
    同时源源不断派出信使前往各方。
    许鸣没有安排人去盯梢，也不在乎他做出的安排，他此时忙着接待天都来人。
    午夜时分，去而复返的尉迟寿，带来了三个天巡卫，十个金令，三十个银令。
    算是尉迟寿，就是四个天巡卫了，这一行四十三人个个级别都要比他高。
    “来许小子，介绍一下，这三位天巡卫分别是孙池中、空闻、月如，”尉迟寿在一旁给许鸣引见，“这小子就是许鸣了。”
    “属下见过四位大人。”许鸣拱手一一个作礼。
    孙池中是中年剑客，空闻是短发僧人，月如是紫裙女子武夫。
    三人皆是一品。
    三个天巡卫也是在路上才尉迟寿嘴里知道青风郡这边发生的事，心想着这许鸣年纪轻轻，还是个铁令，胆子却不小。
    也是第一次见到许鸣当面，往日里这些天巡卫藏身于市井之间，很少露面。
    尉迟寿丢过来一个紫色巡游令，“把我那牌子还给我，这块牌子你拿去，临走前太尉有令，此前派你暗查丰陵李氏一案已初见成果，特批由你暂领指挥使一职，全权处理此案。”
    尉迟寿说这话，既是对许鸣说，也是对着在场所有巡游司之人说的，虽然他也不知道李靖为何如此放权给许鸣这个毫无资历之人，但支持首座的决策总没错的。
    许鸣接过紫色巡游令，沉声道，“属下谨遵首座喻令。”
    李靖未曾派自己暗查过谁，他心里是清楚的，但既然放权给自己，他也不客气。
    举起紫色令牌，朝着大堂里的金令、银令们开口说道：“诸位大哥舟车辛劳，现在已经是午夜，各位先到后衙房舍休息，明日一早我再将细节告知各位。”
    “虽然首座大人令我主事，但小弟资历尚浅，经验不足，各位大哥都是司里经验丰富的巡游令，后面的日子还需要各位的帮助。”
    许鸣虽然暂行指挥使之权，但姿态还是摆的很低。
    “许哥儿客气了，首座大人有令咱们自然会尽心尽力。”说话的还是许鸣的老熟人，霍谷手下的李昭。
    花花轿子人抬人，其余金令也热情打过招呼，便到后衙休息去了。
    此事过后，不出意外许鸣也要升的，而且他如今已经六品巅峰了，已经是大部分银令的水准了。
    而且进步如此之快，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是名正言顺的指挥使了。
    这个天下，毕竟是修行者主导的。
    这会堂中只剩下许鸣与另外四位天巡卫。
    “不知四位大人对落梦宗了解多少？”许鸣开口问道。
    “落梦宗立宗两千年有余，极少现世，只知他们现任宗主号邀月真人。”
    说话的是孙池中。
    “莫非青风郡这摊子事，还有落梦宗的影子？”月如问道。
    “白天与李氏的主事人见了一面，他身边就跟着一个落梦宗的修士，不过还不清楚落梦宗跟李氏究竟是何关系。”
    许鸣看着几位天巡卫，“这样，几位前辈先去休息，落梦宗之事暂时先搁一边，若真有勾连，他们自然会跳出来。”